书城历史屠龙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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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自古凄凉长安道,从来天意难测8

早有宫里人员在江边接着,将太子朱标抬上马车,急忙送回春和宫中。

太医院方院使过来把了脉,神色凝重,眉头紧皱,开了方子,配了药,给朱标服下,一直守在床边,衣不解带,熬了几夜,朱标病情终于有所好转。

方院使叮嘱太子正妃吕氏和塔娜要好生伺候,让太子安心静养,不可动气,自会慢慢好转。

这一日朱元璋来到春和殿探望朱标,看到他消瘦的脸庞,布满血丝的眼睛,倍感心疼,眼中泛着泪花,握住朱标的手道:“是朕操之过急了,你长于深宫,未尝艰辛,身子骨弱了些,此次长途跋涉,一路风霜,必定经受不住,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让朕可怎么活?”说罢,这个让人见之胆寒,闻之色变的草根皇帝竟然流下两行清泪。

朱标挣扎坐起道:“父皇不必忧心,儿臣只是路上偶受风寒,小憩几日便可康复如昔,如何便能走到那一步呢。父皇千秋万载,儿臣承欢膝下,大明江山永固,天下万民长安,岂不美哉!”

朱元璋转忧为喜道:“必如你所愿。此次你去西安府,迁都之事,你以为如何?”

朱标道:“西安府关河四塞,沃野千里,比之应天府的确更宜为都。然若在此建都,人口滋生,粮食用度必然不足,必仰仗东南。而从东南至关中运粮,自古皆赖漕运。若想漕运畅通,必先治河。故欲迁都西安,必须先治黄河。”

朱元璋听罢,悚然动容,眉头紧皱,道:“蒙元因治河而亡,难道我大明要步其后尘?”

朱标道:“那倒不会,今日我大明国泰民安,吏治清明,治河乃是百年大计,造福万民之事,只要我们上下一心,儿臣估计只须十年之功,必得大治,海晏河清。”

朱元璋哦了一声道:“你当从何处入手?”

朱标道:“黄河夺淮入海,造成洪水四溢,以至于江淮鱼米之乡,尽成泽国,故此若欲治河,必使黄河复归故道,则南北方旱涝不均之灾皆可消弭,此事若成,则利在当代,功在千秋。”

朱元璋听了后悠然神往,豪气顿生道:“好,那我们父子就先治河,再迁都。”

朱标道:“此皆大事,须举全国之力为之,唯恐耗费巨大,民怨沸腾。”

朱元璋道:“不怕,自古办大事而使民不聊生者,皆在于贪官污吏横行,能将钱钞用于实事者,有三成就算好官了。在我大明朝绝不会再有此事,贪六十两者死,剥皮楦草,立于大堂,看他哪个敢贪。”

朱标道:“父皇,依儿臣之见,堵不如疏,还要好好想个法子,一来能让官吏守法,二来能让他们实心办事。”

朱元璋不屑道:“哪里有那么多废话,你就是书读得多了,过于仁柔,这帮贪官欺压良善,就该杀、杀、杀,杀一儆百,杀光才好。”说罢,他做了一个砍头的动作。

朱标苦笑了一下道:“儿臣此次赴陕,倒是物色到了两个人才,一为陕西布政使张昺,一为潼关卫指挥使张信,张昺可使其任职工部,将来可令其治河,张信忠义,可调入羽林卫,请父皇恩准。”

朱元璋道:“既然是太子看中的人,朕无有不准。不过近些日子,你就安心养病,朝政由朕自处,待你康复,再交与你当国。”

朱标点头应允,朱元璋这才放心离去。

北平燕王府密室之中,道衍和尚正与朱棣手谈,道衍手拈黑子,思考良久,毅然决然的下在了一堆白子中间,朱棣得意道:“大师,你自投死地,可别怪本王大开杀戒了。”说罢,他不加思索,飞快应了一手,开心的提了黑棋四子,道衍紧跟着在旁下了一手,朱棣欲待再下之时,突然发现自己为吃道衍那四个黑子,自紧一气,反倒比外围黑棋少了一气,白旗大龙眼见被杀,只得长叹一声,投子认负道:“大师,你这一手倒脱靴,实在厉害,真叫本王令人防不胜防啊。”

道衍黏须微笑道:“燕王,这就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啊。”

燕王朱棣眼睛一亮道:“大师此话似有所指啊。”

道衍笑道:“天下事尚未可定,就如同这棋局一样,我只须一招倒脱靴,便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了,所以燕王不必灰心,万事皆可期。”

朱棣给道衍倒了一杯茶,做了个请的手势道:“请大师多加指教,朱棣洗耳恭听。”

道衍探过身来,压低声音道:“听闻太子殿下重病在床,燕王可知此事?”

朱棣故作轻描淡写道:“那又怎样,我大哥自幼长于深宫,未出远门,有些水土不服,此番长途跋涉,受了些风寒,将养些日子便可痊愈了。大师,此事有何不妥吗?”

道衍眼睛直盯着朱棣道:“然则若是太子殿下一病不起呢?”

朱棣被他看得有些慌乱,随口应付道:“本王还未想这么远,万事自有父皇做主。”

道衍有些埋怨道:“燕王,成大事者,预则立,不预则废。此事你要早做准备。”

朱棣苦笑道:“我还能准备什么,万一我大哥不能幸免,还有二哥秦王,三哥晋王,若是父皇喜欢,传位给太孙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道衍激动道:“可是陛下只对你一人说过此儿英武类我。”

朱棣摆摆手道:“那不过是父皇的鼓励之语,好让我安心在此,替他镇守北疆,为国屏藩,我们也只能是听听而已,聊以自遣,这不过是帝王心术,当不得真。遥想当年,李世民东征西讨,戎马倥偬,为大唐打下了半个江山,其父李渊也曾答应立他为太子,最后还不是食言而肥,不过就是封了个天策上将,有什么卵用。”

道衍阴森森笑道:“所以最后才有了玄武门之变。”

朱棣连连摇头,笑道:“我岂能和李世民相提并论,他秦王府人才济济,又在帝都,才能一击成功。我僻处北平,兵微将寡,朝廷之上,名将辈出,单单就是一个蓝玉我便对付不了,遑论还有功属第一的傅友德,擅使双刀的王弼等人,借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有非分之想。”

道衍见朱棣有些丧气,便鼓励道:“燕王,棋是一步一步下的,饭是一口一口吃的,老衲不是让你现在摊牌,可先找人预先运作一番,见机行事。”

朱棣问道:“何人?”

道衍神秘一笑道:“殿下可记得詹徽此人吗?洪武十五年才中的举,十七年便做了督察院的左都御史,不是中山王(徐达,朱棣岳父)一力举荐,他能在一年之中从一介白丁升到二品大员吗?”

朱棣想了想,点点头道:“是有这么个人。那又如何?”

道衍指了指外面,道:“詹徽目下是皇上驾前红人,应该可以说的上话,现在到了他该报恩之时,殿下可请王妃给那詹徽修书一封,令他在皇上面前多说殿下好话,以为铺垫,然后见机行事,奔走运作,事成之后,允诺他列土封疆。”

朱棣担心道:“大明律严禁外藩结交朝臣,这是灭门除国的死罪啊。”

道衍冷冷的说道:“殿下你怕了吗?”

朱棣一拍桌案,霍然而起,决绝道:“好,就这么干了,要死屌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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