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见过太后,叶清安对皇宫的恐惧倒消散不少,毕竟非她亲自经历,原主的害怕找不到依据,倒被叶清安忘得干净。
叶清云倒是非常留心她,像是捆绑在一起了似的,若不是上朝不能带她,怕也是要将她一同带上。
离太后的寿宴还有半个月,宫里都在大张旗鼓地筹备着,叶清安待在叶抚堂实在是百无聊赖,趴在桌上算了算,叶清云也快下朝,要不要去接接他,正这样想着,起身想走。
抬头时看到门处站着的明黄色的身影,皇上站在那看着她,不知站了多久,清安愣是没反应过来,一屁股又坐回去了。
见皇上已踱步进屋,她忙起身请安,没了哥哥,她连请安都做不利索。
“罢了,只有你我,便不需了,你小时便不喜繁琐礼节。”皇上扶她手臂,让她起身。
清安懵了,因为自己竟然无缘无故有了特权,更因为少年天子称他自己为“我”。
“跟我来。”皇上拉起她的衣袖,向门外走去。
叶清安任由他拉着,经过的婢女皆低头不敢视。
看着眼前的背影,竟和前些日子里恍惚而来的画面重合。
他拉着她小跑起来,路过的宫女皆跪下低头。
待到时,她看着“禁地”一脸迷茫,不是说,这里是他的禁地吗?
皇上像是孩子一样得意看着她,满脸求夸奖的小傲娇。
但叶清安真的是啥都不明白,是要夸合欢花美吗?
她欲言又止,见眼前的人满脸喜悦渐渐变成失落与难过,只好开口道:“花挺...挺好看,哈哈。”
她自己都觉得尴尬了,尬笑几声。
“呵,原来一直记得的,只是朕。你早就忘了...果真都是不作数的。”皇上面色渐冷,听得清安心里一惊,这也太能了吧,叶清安,你还与皇上有交情?
她看着天子眸子里的落寞与悲伤,手足无措:“我...”
皇上一拂袖子,转身离去,叶清安也不敢追,追了也不知道说啥,就目送多情种离开。
见那抹明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叶清安松了口气,随即发现坏事了,路痴,那么大皇宫,这里人没一个,她该怎么回去?
叶清安忙提起裙子就往皇上离开的方向毫无形象地跑,若不是还要点面子,真想大呼等等我。
在分岔路口,清安提着裙子,开始点指兵兵。
传来的窸窣人声,让她一阵欣喜,有人。
当她提着裙,向声音来源处走去时,突然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后抱似的往后拉,在清安大力挣扎时,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清安,是我,瑾煊。”
清安随着她躲到一侧的草丛后。
“为什么要...”
清安不解,话都还没完,便被一脸兴奋的瑾煊打断。
“你看你看。”
朝她的指向望去,只见假山旁,有一男女在交谈,仔细看,男子正是司徒墨白,女子衣着华贵,应是什么大臣之女吧。
“有什么看头?”清安摊手。
“可能是我未来嫂子啊。”瑾煊浑身散发着八卦之光,清安拍拍她的肩,一脸的惋惜,如果生在现代,那得是八卦新闻的王牌记者啊。
叶清安站起了身,拍拍裙摆。
瑾煊急得拉她的手:“不看了吗?”
“有什么好看的,想知道直接上去问,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事,你哥又不是丑八怪,找媳妇不是难事。”清安跨出了草堆,顺带拉出了瑾煊。
“这可不是这么说,我们司徒氏...”瑾煊拍着裙摆,念念叨叨,全然不察叶清安一下子苍白的脸色。
司徒氏...
“提防司徒...”
对啊,他们的姓氏是司徒,叶清安可能没说完,只说了姓。
瑾煊后面的话,叶清安什么没听进去,呆站在那。
瑾煊叫了她几声,好不容易让叶清安醒过神来:“想什么呢...”
“瑾煊。”
司徒瑾煊吐了吐舌头,一脸心虚地转过身。
司徒墨白背手站在她们面前,那女子早已走了。
“自己胡闹不敢,还要拉上旁人?”司徒墨白对瑾煊和清安捆绑起来的组合似是很习惯了,像大人逮到了恶作剧的小孩般无可奈何。
“人家也是关心未来嫂嫂嘛。”瑾煊“嘿嘿”笑出了声,想去拉清安的手,却什么没有摸到。
“她不是。”司徒墨白话是对着瑾煊说的,却看向瑾煊身后。
瑾煊回头时,发现清安不知何时背对着他们向反方向走了一段路了。
“诶,清安...”
司徒墨白抓住瑾煊的手臂:“别追了。”
“莫不是清安害羞了?嘿嘿,哥哥,我觉得清安做嫂嫂的话...”瑾煊被拽的走不了,一脸坏笑。
“闭嘴。”
司徒墨白一刹那来的盛怒,让瑾煊措手不及,以她多年的了解,哥哥真的生气了。
“对...对不起。”
她喏喏地道歉,却不知有何错。
“她不是能肖想的。”司徒墨白的神色有歉疚,以及更深的、瑾煊看不懂的情绪,从未表达过的情绪。
司徒瑾煊、司徒墨白,朝堂上的司徒氏,官位显赫并具有影响力的只有司徒墨白,叶清安当初究竟是遇到了什么,才会叮嘱提防司徒?
叶清安百思不得其解。
“小姐!”
突然的人声吓得叶清安捂着心口往后退了后几步。
冒出来的阿四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小姐在想事呢。”
叶清安觉得有点妙,在塞北,盼儿一口一个的“小姐”总让她头晕,如今好了,到了京城,盼儿在殿里忙活,阿四继承了她的衣钵。
“阿四,你怎么在这里?”清安环顾四周,不知道自己这是走到哪去了。
“这里近慈宁宫后殿,少有人来,怕小姐这是迷路了吧。”阿四笑得憨,手里还拎着两个空桶。
“你指指叶抚堂的路,我自己走回去。”清安看了他那水桶一眼,笑着道。
“皇宫大,小姐不介意,我送小姐回去。”说着阿四已放下桶。
“可你...”叶清安指着那桶。
“没事,陈总管今日休假去了,迟些做也不怕的。小姐心地纯善,皇宫复杂,还是我送您回去。”
清安看着一脸坦荡的阿四很惊讶,知世故而不世故,历圆滑而弥天真,阿四给她这种感觉。
路上,清安回头对低头紧跟在她身后的阿四道:“阿四,皇宫可有什么趣闻?”
“我入宫时间不长,趣闻倒是没有,不过有听过一些坊间之谈,关于司徒大人的。”阿四悄声道,说着还不忘环顾四方,生怕被人听到咬耳根似的。
清安停了步子,想到阿四身旁听他说。
阿四慌得忙摇头,手向前伸请她往前继续走,低声道:“不可,小姐走前,我在后头慢慢说。司徒大人,小姐可能不知是哪位,就当今的首辅大人。若还分不出,那满堂文武中最玉树临风的便是了...”
阿四还未说完,清安就急得打断了,站定了,摆出了要较个高低的架势。
“胡扯,我知是哪位。明明哥哥才是百官中最好看的,司徒那厮算什么!”
阿四竖着手指抵在嘴前,狂点头:“对对对,叶大人才是最玉树临风的,小姐别急啊。”
“司徒氏早年落魄,大概八年前,司徒墨白继任其父职位,步步高升,颇得皇上宠信,如今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臣子。”阿四像说书人一样绘声绘色道。
清安听得入迷,点点头,八年前,他继任父职,不也正是她与哥哥去塞北的时候吗?
“像司徒大人年少有为,未娶妻也无妾室的贵臣,不是很多人想要巴结的女婿或者倾心的少年郎吗?你猜怎着,凡是这些年来,向司徒大人表达过爱慕之意的女子,没有一个是入了他眼的,其中可有不少皇室贵女。大家都说,司徒大人要么就是不行,但看起来也不像,要么就是断袖!”
阿四满怀期待看着叶清安。
“呵。”叶清安脸上的神色早从好奇紧张变成了鄙夷不屑。
“你们好无聊。”
叶清安摇摇头,自个往前走着。
“别啊,小姐对司徒墨白不感兴趣,我再讲讲别的。”阿四忙加快了小碎步跟上来,像想留住一起八卦的听客一样不屈不挠道。
“谁对他感兴趣。”叶清安略感失望地叹了口气,他是个断袖,这是什么情报,有用吗?没有!
“那说点别的,叶抚堂,您住的地方。您可知道以前有谁住过吗?那可是...等等我啊,小姐走那么快阿四说不上话。”阿四委屈巴巴边加快步子边道。
“阿四,你知道羌笛是什么吗?”清安笑着转头道。
“啥?羌笛?菜名吗?”阿四被问懵了,一脸的茫然。
“错,羌笛,又称羌管,是一种能发出清脆高亢的乐音的乐器非常适合演奏曲调悠扬的曲子,大概长这样。”清安向他比划了下形状,在嘴边作佯吹状。
阿四恍然大悟,点点头,看向清安神情满脸崇拜,竖起大拇指:“小姐,见多识广!”
“要学点有用的,无聊的事少打听,你知道什么是蜥蜴不?”清安颇得意地说道。
“不知!”
“蜥蜴啊,就是...”
宫道上,余辉将他们影子拉得长长的,像不掺杂质的图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