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仿佛一片毫无生机的落叶,抽干了生机般向后倒去,脑海里回响的只有哥哥的那声惊呼。
有人把她拦腰抱起,使她的膝盖终于离开了那热得如炭烧般的地面。
她在模糊中感受到熟悉的怀抱,给了她心安的力量,让她放心地靠在他的怀里。
“将军!万万不可,大人还在受罚,您这是违抗圣旨!”
有人在喊着什么。
“滚!”
她在他的怀里都能感受到他的怒气和紧张,她想伸手去拉他的衣襟,让他不要紧张,却连张口的力气都没了。
司徒墨白双目微眯,看着那着急的身影,在守卫的搀扶下站起了身。
“你们退下,今日之事,但凡透露出丝毫,本相让你们家破人亡。”
“遵命!”
守卫们面面相觑,满是仓皇之色,连滚带爬地跑了。
司徒一手撑在墙上喘息着休息,妈的,叶清云下手太狠了。
“主子。”
若风走到他身后,想扶着他。
“不必。”他阻拦若风的动作,“以后不用再查魏安了。”
“为何?”若风微皱起眉。
“本相已经有答案了。”他用指腹抹去唇角上那点血滞,薄凉的嘴唇勾出偌大的笑容,灿烂得如同诱人的罂粟般令人着迷。
他现在脑子里,甚至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疯狂地回味着那个深入的吻。
她的气息像是印记般烙印在他身上,让他留恋不已。
“值!”
他笑着轻声道,眸内闪烁着渴求的光。
“嗯?”若风摸不着头脑,值?被打成这样值什么?
看到主子的眼神时,惊得不敢再出声。
这样的极带目的性的神色,他上次见已是十年前。
那时的司徒墨白还是个孩子,为了能活下来,成为所有被培养的孩子中能幸存的那个,而放手一搏。
手段那般凌厉狠决,用旁人的悲惨结局换来他今天的一切。
而如今,已经手握重权的主子又在想什么?
叶清安在哥哥的怀里,感受着他急促的步子带来的一阵阵颠簸。
眼前的风景在眼前急速地放映着,她感受到他因为疾行而跳跃地格外响亮的心脏。
似是过了很久,又像是只过了几刻钟,意识模糊的她被放置在了柔软的床上。
有无数熟悉的面孔探头望她,又很快把头收了回去。
耳边有无尽的喧嚣声。
“将军,你太冲动了,你这是抗旨!你怎么就不冷静一点!”
似是李进的声音,在嘈杂声中显得格外清晰。
“冷静?如何冷静?我为她戎马十年,忍气吞声至今,只不过为她一个周全,若怪罪下来,我自能承担,无需诸位多虑。”
哥哥的声音响起,果决坚定且不容置疑。
四周都安静了,她终于能沉沉地睡过去。
“今早在朝堂上还好好的,怎么才个晌午的功夫把人折腾成这样?”
李一直搓着手,在堂中央走来走去。
“嘶,将...将军,您的手...”
有奉茶的婢女,眼尖地瞥到站立在屋门外的叶清云的手,手背上尤其是手指关节处又红又肿,格外显眼。
“无碍。”叶清云应声看了那冒失的婢女一眼,淡淡地说道。
“吴老已经在里面了,你的手上点药。”李进耳朵尖,翻出了堂里的备用药箱,拎在他面前晃了晃。
“多谢,不用。”他目光死死地锁在那扇紧闭的门上,语气却缓和不少。
“上药上药,等清安醒了,见你的手肿得跟猪脚似的,还不哭你个水漫金山。”
李进皱着眉叨叨道,将那药箱硬是塞在他手里。
他拿过了那药箱,将它随手放在一旁的脚架上。
有婢女从房里走了出来,向他们行礼。
“不必多礼,直接说。”他难得地着急,免了那婢女的礼节。
“吴老让奴婢转告诸位大人们,阁主并无大碍,还请汝等放心...”那婢女说着说着,稍显迟疑,似是难以开口。
“说。”叶清云失了耐性,催促道。
“吴老说,你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不要在门前吵,扰人清净!”
那婢女有些窘迫地说道,说完赶紧行了个礼,走得很快。
叶清云挺直着背脊,缓缓阂上了眼,脸上冷硬的线条微微松懈,稀罕地透出一丝疲惫,额角因剧烈运动而累积的汗珠,顺着他的脸颊落下。
他没有片刻的休息,转身便迈着步子往外走。
李进刚涌上嘴的关心又给咽了回去,看着那脚架上纹丝不动的药箱,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人...”
“抗旨不尊的罪名,岂是他能怠慢的。”
吴齐拍了拍李进的肩,摇着头道。
养心殿,刘晟皓抬起头来,将手中的奏章丢在桌上:“再说一次。”
“叶将军将人带走了。”
卢德寿小心地说道,声音都放得轻了许多。
“前面那句。”刘晟皓摇了摇头,道。
“司徒大人经过了西芙院门口,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魏大人晕倒了?”
卢德寿将话说完整了,谨慎地看着皇座上的人。
刘晟皓什么都没说,表情如若寒星,直挺的鼻梁,静默冷峻如水。
难挨的沉默,养心殿内的每个人都分分秒秒地数着自己多活了多久。
在卢德寿提心吊胆地想往后退,给圣上一个清净时,却被刘晟皓的突然发声吓得微不可察的一个激灵。
“拟朕口谕,准镇国大将军叶清云带户部侍郎魏安出宫休息,夜宴延后。”
刘晟皓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在梨花木桌上,发出令人窒息的闷响。
“得勒。”卢德寿卖着乖,有点调皮地说道,想缓冲下这沉郁的气氛。
“去查,到底发生了什么。若魏安醒了,令他面圣。”
刘晟皓补充道,挥挥手让浑身都是汗的卢德寿退下。
“叶将军!”
卢德寿尖着嗓子喊住了刚入宫门的行色匆匆的叶清云。
“公公。”
叶清云驻足,道。
“若将军此行进宫是为了面圣,便大可不必了。皇上早就下了口谕,让您带受罚的魏大人回去休息。叶将军若无事,便回吧,晓得皇恩浩荡便好。”
卢德寿向他带着笑意道。
叶清云挑眉,脸上是藏不住的震惊之色。
刘晟皓竟然帮忙掩盖这件事...他已经发现魏安便是叶清安了,不可能呀,那又为何要帮他们?
“谢陛下恩宠,谢公公提醒。”
他一作揖,向那深深的皇宫望去。
西芙院屋顶的瓦砖上,有人还斜倚在那,脑海中还在回放着晌午时所见的一切。
他终究是对魏安不忍,想出来看看,却没想到听到旁人的说话声,便躲上了屋檐,将那司徒墨白和之后的叶清云的举动看得明明白白。
好几次,他都忍不住想冲下去,但理智都让他站起复又坐下。
即使再过分,魏安又不是他什么人,与他何干,何苦给自己惹事上身?
可为何他现在心这般痛,仿佛被人狠狠地挖掉了一块,怅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