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历十六年,最让临清府百姓津津乐道的一件事儿,便是春季的时候,一位神秘的富贾巨商,盘下了临清府东侧的一整条街,这件事在当时惊动了整个临清府,甚至是临清府衙的老爷也都被惊动了,不过传言这个神秘的富商自始至终都没有露过面,一切事务全权由自家的管家代理,包括那次临清府衙的老爷在家设宴,点名要他去赴宴,结果他也只是让人送了一副回帖,便不了了之了。
当时旁人都以为这位富商要受到临清府衙老爷的刁难,甚至做好了看好戏的准备。结果众人等了几天,却丝毫没有动静,于是临清府的百姓们便开始猜测那个富商的真实身份,有的说对方的背景是京都府里的那些贵人,有的说那人暗地里早就给知府赔了不是,送了大把银钱,总之这些都是无关人的猜测,真实情况似乎也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临清府东侧的那条街被富商盘下来之后,便在那里开了赌坊,取名为银钩赌坊。赌坊开起来了,自然三教九流的都会往那里走一走,碰碰运气,运气好了赢得盆满钵满,运气差了,输的衣服都穿不上了。
曾经有人去那里找过麻烦,只是没有成功,原因便是在那帮人前脚刚进入赌坊,后脚衙门的捕快便跟了进来,二话不说,便把他们全都带到了衙门里去。
这一事件,又让这座赌坊的神秘感升上一层楼了。
大历十六年,对于临清府的百姓来讲是个不同寻常的一年,对于董天阔来讲也是一个不同寻常的一年。
因为那一年他遇到了一个改变他一生的人。
有些人是可以决定别人命运的,这句话是真的。
大历十六年的时候,董天阔还是临清府的一个小混混,十八岁的他整天混迹街头,混的还算有些名气,手下也有着一些肯为自己卖命的属下,但是混混的日子,终究不是那么稳定,他总想着哪天做一笔“大买卖”,然后用再用“大买卖”弄过来的钱,开一间属于自己的“赌坊”,每次和别人说起这个事情的时候,别人都觉得他是在做梦,甚至后来他自己也觉得是在做梦,临清府这个小地方,哪里有“大买卖”让自己做呢。
直到有一天,他听说临清府东侧的一条街被一个神秘商人盘了下来之后,他便觉得自己这个“大买卖”可以开始做了。
他深谙“强龙不压地头蛇”之道,对于那个商人来讲,自己这个地头蛇,便是他们要捧得对象。
地头蛇终归是地头蛇,再怎么也想不到强龙的强大。
那天清晨,吃过早饭的董天阔,便带了几个弟兄进了临清府东侧的铺子里。
铺子还没有开张,或者说盘下它的人还没想好自己到底要在这里做些什么买卖。
董天阔和他的人进了铺子之后,也不看铺子里的人,便直接找了个椅子坐下了,因为他要有个“地头蛇”的做派,于是董天阔便想着那些江湖大佬们的样子。
“应该是这个样子的。”董天阔心中暗想,接着便把自己的一只脚放到了面前的桌子上,另一只脚不停地在那里晃悠着。
铺子虽然没有开张,但是依旧会有人在那里。
“客官,小店现在还没有开张,您看可不可以过几天再来?”一个貌似店家的人过来十分有礼貌地和董天阔说这话。
“你们东家在吗?”
掌柜的一愣,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道客官找我们东家有什么事情。”
“事情也不多,就是以后这里我会照顾你们的。”
董天阔一挺身,自己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看着眼前的人,笑嘻嘻地说道:“相应的,你们需要给我来一点好处。”
“多谢客官的好意了,我想我们不需要这份照顾。”
董天阔听到掌柜的这么说,便突然把脸贴近他,然后恶狠狠地瞪着对方,此时董天阔带来的几个手下,也猛地站了起来,从身后抽出样式各异的武器,气势汹汹地看着掌柜的。
“这个似乎由不得你。”
在董天阔的意识里,自己的话说到这份上了,对方自然会屈服的,然后把银钱乖乖地送到自己的手中,可是出乎自己预料的是,眼前这人似乎并不买自己的帐。
董天阔自然是没有料到这样的情况,便把自己的表情弄的更加夸张一点,然后对对方吼道:“我要你把钱交给我!”
掌柜的无动于衷,身子向后撤了一步,然后拍了拍手,接着便从铺子两侧窜出了十几个彪形大汉,各个手持钢刀,虎目圆瞪,样子似乎比董天阔还要恶狠。
董天阔被掌柜带到了铺子的后院。
院子不大,中间有一口水井,水井的东侧是一棵歪脖子树,而西侧则是冒着烟的厨房。
“庄主,您看这小子您要怎么处理他。”掌柜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董天阔这才注意到,在歪脖子树后面正有一个中年人,半躺在摇椅上,一手拿着铜质茶壶,一手晃悠着扇子。
中年人听到抬了抬眼皮,然后饶有兴趣地看了一眼跪在那里的董天阔。
“小子,你叫什么呀?”
董天阔虽然被捉了,但是心底终究是憋着一股气,这时候听到中年人问自己话,便也不搭理他,而是把头仰得老高。
掌柜的见到董天阔这副模样,便对他喊道:“你小子别不知道好歹,我们东家问你话呢。”
“志浩,别吓到孩子。”说到这里,那躺椅上的中年人便哈哈大笑起来,似乎想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事情。
“你是这里的东家?”董天阔的声音传了过来。
中年人的笑声停止,然后起身看着自己面前还有些稚嫩的年轻人。
“我就是这里的东家,你想要找我做什么?”
“我想找你要钱的。”
掌柜的也没想到董天阔竟然还会提这件事儿。
中年人笑的更大声了,然后反问道:“我为什么会给你钱呀?”
“因为这里我都熟悉,上到官府衙门,下到市井混混,我都能给你搞定。”
中年人对眼前这个小子越来越感兴趣了。
“你要多少?”
董天阔心里算了算,盘下一间铺子的租金,便对中年人说道:“八十两,不对,一百二十两。”
本来铺子的租金六十两便够,自己多要了二十两,是想着给西巷楼子里的菱香姑娘买盒李锦记的胭脂,后来自己有多加了四十两是留着以后为菱香赎身的钱。
中年人听了董天阔的报价,先是一愣,然后笑的更加剧烈了。
“我给你五百两,外加一间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