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月黑风高,似乎便是在说临清府现在的样子。
昨天孟如楠来到银钩赌坊之后,董天阔便给自己在赌坊后园安排了一间屋子住下,说是这里不会被赌坊的声音吵到,让她安心在这里住下,孟如楠写了一声,便搬了进来。
白天的时候,董天阔答应自己派人手去查看祁家庄的情况,跟着去的还有祁松,只是如今天色渐黑,几人却依然没有消息,这便让孟如楠心中有些忐忑不安,毕竟昨天自己才经历那般事情,有些事也会不住地往坏的方向考虑。
期间董天阔也叫人来过两次,见孟如楠这副样子,只得安慰了两句,之后放下些衣物吃喝点心便离开了。
“夫人,莫要着急了,我们东家派得都是府里身手最好的武师呢。”
和孟如楠说话的是董天阔安排的丫鬟,主要是伺候孟如楠的起居。
孟如楠在那里悠悠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对那丫鬟说了一句:“希望如此吧。”
“夫人这般美丽,夫人要找的人也定会吉人天相,平安无事的。”丫鬟嘴很甜,一边说着话,一边给孟如楠到了一杯茶水。
孟如楠听了那丫鬟的话“噗嗤”一乐,然后说道:“你这小丫头,真会说话,不过这美丽和吉人天相又有什么关系呢?”
丫鬟见到孟如楠笑了,自己心中也是欢喜,便继续说道:“当然是有关系了,我家婆婆说了,夫人这样的面相是可以给人带来好运的。”
孟如楠知道这丫鬟是在哄自己开心,便笑骂了一句。
丫鬟又将董天阔让人拿来的点心推到了孟如楠的身旁,说道:“夫人,尝一下这糕点吧,可是我们东家特意从合州让人带回的呢。”
孟如楠自己便是合州盐商之女,当年随着父亲去京都府,然后便遇到了那个许了自己终身的人。所以当她听见丫鬟说“合州”二字时,心中便略有感触。
不由得又哀伤了起来,丫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便连连道歉。
孟如楠对丫鬟摆了摆手,说道:“不妨事,不妨事。”
此时的前院赌坊,因为银钩赌坊没有宵禁的管制,所以赌坊晚上的热闹程度,甚至超过了京都府里专门收留宵禁过后回不去家的人们的歌舞青楼。
天宝依旧像以往一样,在赌坊内来回走动巡视,如果遇到像上次赵六那样的泼皮无赖,便会动手将其请出赌坊。徐恒则是站在赌坊的二层楼俯视整个赌坊,防止哪个不开眼的在自己这里搞动作,如果被自己瞧了出来,便让人通知到下面的天宝,让他带人处理,如果天宝处理不了,那自己便会出手会一会对方了。
至于董天阔,依然是在二楼深处的房间里,坐着他的摇椅,一边喝着今年过来的新茶,一边看着书。
徐恒总是不明白董天阔的这个习性,一个开赌坊的地下势力头子,竟然总是装作一副书生样子。自己跟了他有近十年了,也看他这样子保持了近十年。
之前有一天,徐恒终究是忍不住问了这个问题。
“曾经有人说我,杀人杀的太多了,应该看看书,去去戾气。”董天阔淡淡地回了一句。
徐恒此时见楼下没什么事情,自己便进了董天阔的房间里。
虽然已经入夜,但是董天阔这时候一般是不会睡的。
“东家又不睡呀。”徐恒进了房间,很随便地敛了一把凳子坐下了。
“习惯了,睡不着。”董天阔把手中的书卷放到了桌案上,对徐恒说道。
“那些人还没回来呢。”徐恒拿着桌上的茶壶一边自斟自饮,一边对董天阔说道。
“你怎么看?”
“应该是遇到了些麻烦,要我去看看吗?”
董天阔想了想,然后摇头道:“不用,你看好赌坊,我猜今晚会比较热闹。再派人盯着点后园,别让人趁虚而入。”
徐恒听到董天阔的话,神情一紧,然后说道:“东家您是说有人来砸场子?”
董天阔呵呵一笑,然后说道:“不一定是来砸场子的。”
徐恒心有所动,但是身子却没有动作,依旧坐在那里。
“东家······”徐恒支吾道,“真的要帮那两个人吗?”
“你觉得呢?”董天阔反问道,说这话的时候,董天阔表情很是淡漠,没有人能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徐恒想了一下,决定说出自己的想法,然后缓声道:“祁家庄在江湖势力庞大,尤其是地下势力,更可谓是只手遮天,那个神秘组织既然能一夜之间灭了祁家庄,而且做的还如此迅速,想必其实力更是让人琢磨不透,我觉得这件事儿咱们还是要慎重考虑。再者说,银钩赌坊是东家您一手操办起来的,这祁家庄的人凭着一块信物,说什么咱们银钩赌坊就得做什么,怎么觉得有些反客为主了呢。”
徐恒说完这话,便偷偷地瞄了一眼坐回躺椅上的董天阔,见他没有反应,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那孟夫人还有祁松呢,又要怎么办?”
徐恒并不知道董天阔此时的想法,只是以为他对自己所说动了心。
“明天一早让他们离开便好了,要不然······”
徐恒说到这里,目光变得狠戾,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想法——杀了。
董天阔呵呵冷笑一声,猛然间与徐恒对视了一眼。只是单单这一眼,便让徐恒如堕冰窟,浑身冰冷异常。
徐恒这才恍然,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便不敢再随意开口。
董天阔当然知道徐恒说的在理,自己一手操办起来的银钩赌坊,让自己给对方打下手,怎么讲自己的心里也是有块疙瘩的。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东家!徐爷!不好了,天宝被人打伤了。”
徐恒转眼看过那里的董天阔,心想:“还真的有人来砸场子。”
董天阔自然也听到了这句话,便对着徐恒摆了摆手,示意让他去处理,而自己则在那躺椅上悠哉悠哉地摇晃了起来。
徐恒向董天阔拱手行了一礼,然后便出去了。
董天阔见徐恒出去了,便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然后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那半块石头信物。
“当年你说我戾气太重,让我多读些书,我答应了,当年你又说让我等人拿另外半块信物找我,我也答应了。”
董天阔不自觉地看了一眼房间里的一切,似乎在欣赏自己半生换来的杰作,然后幽幽地对那半块石头继续说道:“可是我现在我又有些不想答应了,你说要怎么办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