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么和她分开了?”
临夏抿了一口凉酒,看着自己对面的季霖,他神情温柔的像变了一个人。
季霖只想好好保护她,甚至是,控制不住的占有欲让他逐渐想禁锢她,可她告诉了他,真正的爱本不该是这个模样,她希望得到自由。
临夏离开了原地,临夏走前看了他一眼,“你之所以选择我,最主要还是因为,你在我身上看到了她的模样?”
季霖不可否认的点了点头。
临夏回到了自己的别墅里面,艾瑞克端了一杯刚泡好的柠檬茶递了上去。
“他来过时看了我的随笔?”
“嗯。”
临夏走上楼进了自己的书房,手指停留在了某一页上。
小时候总喜欢走小路回家,小路比较窄,但是比走大路回家要近许多,还没有来来往往的车携带的尾气。走小路走了几次,才在一次偶然间看见一个从窗户探出来的一个头,那个头有许多的银丝,脸上的皮肤就像枯枝一般。
看仔细了才发现是个老奶奶。第一次发现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原来就没留意过有那么一个人,她是多久就一直在这了,有多少次默默看我从她面前经过,凉意逐渐爬上我的后背,又慢慢延伸到脖颈的区域,那种感觉就像一个鬼魂在默默看着自己。自从发现了她,我总忍不住往她那边多看几眼,和她似乎逐渐有了眼神交流。
经过次数越多,见着她的次数也越多,每次我总可以看见她的头探出窗户,就在有一次,我和小伙伴在小路上追逐打闹经过那里时,她说了一句“好好读书啊,要好好读书....”像是在嘟囔,但又是对着我们说,是一个前辈对后人的教导那般。我也猜测过她的一切,她的儿女在外面打拼,她一个人孤独的在房内,就在某一天实在受不了了,她想看看路上来来往往的人儿们,于是她坐在了窗户旁边,伸出她的头。至于她是哪天做出这个决定的,她屋内的模样,她是坐在床上还是椅子上,我一无所知,但我都想过,或许当时还知道一些,只是现在记不清楚了。
她的存在慢慢让我习惯,我还是每天晚上放学回家走那条小路,有时候一个人,有时候和几个同路的朋友,有时候笑着经过,有时候就慢慢地走过,但不变的是往她住的那个窗户看一看,有时还会带上一抹笑容。但就在某一天,我像往常一样经过那条小路,经过她住的地方,但没见到她,我突然感受到内心某种声音,不仅仅是失落,各种被联想出来的事物也在牵动着我的其他情绪。之后,我还是时不时的往那窗户看,直到某日我又看见了她在那个老地方,不说话,神色有些呆滞,眼神的交流让我所获得的讯息少之再少。
再过了不久,她又消失了,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她,脑海中不时浮现她透过窗户与别人谈话的景象,至于是现实还是梦,我也忘了......
那日是在秋天,古城里的银杏叶都变黄了,美的不可方物。
古城里的人不是很多,稀稀疏疏的两三个,道路两旁的银杏叶被风吹落在地下,对于感性的人来说,也很容易被百日的微风吹动惆怅的情绪。
我就在道路上走着,看两旁的灰瓦石砖,来来往往的人们,有一只狗突然从路转弯处出现在我视角中,它的尾巴慢慢随着它走路的频率左右轻微摇着,它的前面有一个老人,双手放在后背上慢慢往前走,一狗一人的距离忽远忽近,但没断了联系,他们慢慢从种有银杏叶的道路上经过,轻轻的踩上了覆盖在地上的枯叶。一个也许我再也看不到的景色就如此构成。我看见那只狗有些停顿,老人往后看,轻声唤了它,它又马上跟上,像是某种默契。慢慢的,这个景色在我眼前消失,只剩下银杏孤零零的结群站在那里。
我在想,那狗和他的主人必定关系很好吧,很信任很信任把。否则它的脖颈上没有我看到的那根宠物狗佩戴的绳索,它就像自律的代名词,信任的代名词,它主人肯定很放心它,很喜欢它,否则他就不会停下等待。它肯定也很爱那位老人,否则它不会在短暂的停留原地,又马上追上他。
这件事过去了很久,就在突然某个时刻我又想起那副景象,那只狗是多么英姿飒爽,黑棕色的毛,那老人在轻声唤他,一人一狗慢慢的走在那条小路上,或者是刚吃完饭才出来一起散步,或许想到原来年轻时那是经过的秋天,觉得无不怀恋。那狗会一直陪着他看夕阳落日,看太阳初升,慢慢享受这在人间的岁月。
美丽的景色很多,一模一样的却很少,秋天的凋零带走了许多生命,也同时给人带来某种期待和希望。结束了才会有新的开始,不论好的或者坏的,都会结束,也都会开始。
四月踏春,也正是放风筝的好时节。
那时候小孩子都爱放风筝,把线拉的长长的,比谁的风筝漂亮,飞得高,飞的更稳。
“小四头,你家老四头做的纸风筝可真好看。”小四头看了看风筝,又看了看站在身边的二鸭,得意的咧着嘴笑了。
“好看吧?”小四头问道,眼里嘴角都溢出了一种自豪。
“嗯嗯,好看......我...我也想玩...”
“喏,给你,你可别把它弄坏了,知道吗?”说着就把风筝的放飞线交给了二鸭。
“嗯,好嘞。”
........
“高,再高一点!”小四头追着风筝跑着,“还要再高一点,让它飞久一点,还要更久一点...”二鸭的手掌心出了汗,风筝的高度还在增加。
二鸭抬着头看着这个风筝,它的确美极了,怎么看都看不够,飞在天上看起来自由极了。如果这个风筝是自己的也有就好了,他在心里想着。这种想法也不仅仅只是他一个人这么想,周围还有好几个孩子看着他们放飞的那个风筝,他知道。
“二鸭,二鸭,风筝要掉了,要掉了,你在想什么啊?”小四头的声音传了过来,进入他的耳朵,再进入他的大脑,好像是一个特别漫长的过程。
对了,风筝!二鸭缓过神来,他眼睛直直的看着风筝急速从高空向下坠落,他试图挽转局面,可是当初放的线那么长,他的力气那么小,任凭他怎么拉回长线,风筝还是再往下坠落,他视线下移,那分明不是草地,而是一个无底洞。
五十秒,三十秒,十秒,三秒...
风筝掉在了地上,仿佛是核弹爆炸一般,那声巨响二鸭也在怀疑是不是自己脑子凭空想象出来的,但他就是听见了,整个人恁恁地站在原地,手上的风筝线还被紧攥着。没有人上前去靠近那个已经毁坏的不成样子的风筝,小四头也恁住了站在原地。但之后,他眼泪水和他的话一起出来,“二鸭,你别再想碰我爸做的风筝了...”说完了就反过头跑回了家。
二鸭看着那一堆残骸,慢慢走上去,蹲下,把碎块一点一点拾起用手抱着,又慢慢站起来,他还是面无表情,嘴巴一直嘀咕着“小四头,对不起...”
黄昏将至,广场上的一片变得格外红,一个小孩的影子越拉越长。
第二日,小四头又有了一个新的风筝,他又在广场上放飞了自己风筝,高,再高...
第三日,第四日....都再没见到二鸭出现过。其实小四头在风筝坏了之后老四头又给他做了一个更好看的,更精致的风筝,他看着新风筝,原来的情绪已经消失大半了,只是二鸭不在身边,也怪无聊的。
“他会在家里闷死的。”他自言自语,收了风筝往二鸭家的方向跑。
他敲了敲二鸭家的门,等了好久才等到二鸭的妈妈开门。
“小四头来了,二鸭在房里,你去找他玩吧。”
“谢谢阿姨。”小四头进了屋,他慢慢走向二鸭的房间,打开门的那一瞬间,他看见了他原来的那具风筝残骸,还有二鸭笨拙的黏合。
“小四头,这个,这个对不起...那个我...”二鸭揉了揉头,“我就快补好了,马上就可以还给你了。”说着又继续黏风筝。
小四头鼻子说不出的酸酸的,“你这黏的风筝还能飞吗,快点,我爸又给我做了新的,我们快去放,我试过了,放的可高了。”
在广场上,两个孩子把风筝放得老高老高...
“这风筝我就给你啦,以后可别弄坏了,知道吗?”小四头看着二鸭惊讶的表情,“我还可以叫我爸再做,但这个你可得好好珍惜啊。”
“好的。”二鸭一脸的傻笑。
“高啊,再高点...”
“怎么了?”
艾瑞克看着临夏脸上晦暗不明的表情。
“没事。”
临夏合上了自己的随笔,她都快忘了自己写了这些东西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