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儿!”听闻九笙快要回来的消息,江影从药房推门而出。
一早,翟彻派人快马加鞭将消息通报过来,让江影前来迎接。自是大喜过望,随伽蓝骑了快马,行至京郊。
等了约莫半晌,直到上足了日头才看见来人的身影。望着江影的迫切,伽蓝还是低下了头,握紧手中的缰绳。笙儿归来本是喜事,却也意味着,江影再也不会多看自己一眼。
“江影!”起先是有些模糊,知道看清骏马上的白衣正是江影,不免欣喜。高声唤到,本想招手,却被夙盈觞紧紧束在怀中。
“注意些身份。女孩子家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夙盈觞嘟囔到,还是看不惯九笙同江影的亲昵。早知当初,倒不如自己手把手的教她武功。
思索间,几人已然会和。将九笙从马上扶下。命人备了轮椅,接下了夙盈觞。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江影看着消瘦的九笙,心中不免心疼,看到夙盈觞归来,也是安心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虽然二人抱恙,能在一起便是好的。本想牵上九笙的腕子,却被她后退半步,推上了夙盈觞的轮椅。像是猜到了什么,苦涩扯了扯嘴角。
“走吧,回去用膳,想来你这二人受了不少苦。”命人备下了午饭。
二人相视一笑,若不是这几日,不知何时才能知晓对方的心意,也算无怨无悔,因祸得福。
席间斛光交错,夙盈觞虽是带着笑意,却还是不自觉的看向江影同九笙的打闹。
“我来迟了。”只听得屋外一声浅笑,念茶掀帘而入,将身上的披风顺手丢给身侧的丫鬟。“你也不等等我。”像是嗔怪。
这倒惹得伽蓝同江影诧异,“你是何人?王府岂容你随意进出?来人……”江影摆摆手喊到。
“且慢,我是何人还得问盈觞哥哥。”得意的看向夙盈觞,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顿时,席间所有人包括府内的丫鬟婆子,齐齐的望向夙盈觞。人尽皆知,数年来,虽有不少京城女子倾慕与夙盈觞,却从未见他近生人分毫。而这女子这般亲昵的称呼,难道?
“念茶,我的救命恩人。”夙盈觞放下手中的茶盏,淡淡说到,并未多看一眼。
念茶见状,也不辩解,在夙盈觞身旁坐下。扯了扯他的衣袖,语气轻柔,却又带着些许的天真无邪。“盈觞哥哥何时请旨纳我为妃?”
灵动的眸子盯着夙盈觞的侧颜,同时又得意于旁人的吃惊。或许会惹得夙盈觞厌烦,可她必须让所有人都知道,今日她入了王府,便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俯首见嘴角扬起,莞尔一笑。
九笙停了手中的玉箸,本想将菜夹入夙盈觞的碗中。在空气中僵持了片刻,还是低下头送进嘴里。机械的咀嚼,如同嚼蜡。
四周安静的紧,早已没了当初的热闹。察觉气氛不对,伽蓝举盏,“王爷归来,已是大幸。此酒贺大败边虞,王爷归来。”言罢一饮而尽。
众人纷纷举杯应和。九笙起身,简单的碰杯,将杯中的清酒一饮而尽。却被江影夺下,摔在地上。
扯住九笙的腕子,看向夙盈觞的眼中满是愤怒,挥拳向夙盈觞打去。看着嘴角渗出的鲜血,众人哗然。府内侍卫闻声赶来,将江影团团围住。
“下去。”食指拭去嘴角的血迹,口中仍是浓郁的血腥味儿,却没有任何的表情,甚至是一种解脱。
“王爷……”还想再说些什么,只听得一声冷呵。
“本王不想说第三遍,退下。”语气中的威严,让人寒颤,也只得带兵退下。
“江影……”九笙不曾想到江影会如此冲动,扯上了江影的衣袖,“夙盈觞他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顾九笙的阻拦,江影上前一步,双手搭在夙盈觞的轮椅上同他四目相对。“夙盈觞我告诉你。我一手将九笙带大,亦师亦友,我承认我喜欢她!”
伽蓝放下手中的酒觞,看着江影的背影,终于他还是说了出口。却也看见九笙为之一颤,拽紧了衣袖。
“五年,我看着她从一个胆小的丫头出落的亭亭玉立,武功非凡。可我一直将我的喜欢压在心底,因为我知道,她对你的崇拜与期许。”
江影说着,不禁想到,这五年间虽是自己日日陪伴。可无论是她习武,暗器,用毒……不过就是为了夙盈觞能多看她一眼。
为了他的一句称赞,她能一夜不眠不休的专研剑法。他知道她的深情与努力,也只得将自己的喜欢压在心底。
“所以,我绝不允许你这般待她。九笙只能是独一无二!”指尖用力陷入轮椅中,指腹泛白。“你考虑清楚。若你执意如此,三心二意,我会带她离开,去一个你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九笙呆呆的看着江影,数年来第一次见他失了风雅,如此出格,却也知道他的爱护。
“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府。”九笙将江影搀扶,同夙盈觞对视一眼,点点头。拂袖将江影迷晕,唤了伽蓝二人一同送他离去。
京城的长街仍是往日的热闹,九笙看着窗外的热闹,心中却似有千斤重的石头喘不过气来。
马车颠簸在青石板上,有节奏的踏出声响。江影昏昏沉沉躺在马车中不省人事。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伽罗问到,帮江影整理着衣襟。她断然不相信,夙盈觞会是如此三心二意之人,想必定有隐情。
九笙回神,发愣的看着昏睡的江影。将夙盈觞的计划全盘说出。“伽蓝姐姐,我知道你对江影的心意。”九笙看着伽蓝,认真说到。
愣了愣,旋即一笑,格外好看。眸子中却有着些许的低沉。
“也请伽蓝姐姐如实说给江影听。你了解他的脾性,也比我们好说话些。”是不是正妃的身份对她而言并不在意,不过是个虚名。可她并不愿意夙盈觞被人误会。
伽蓝点点头,擦拭着江影发间的细汗。此时,她是多么的羡慕九笙,能被江影如此在意。能被夙盈觞呵护的面面俱到,这一切对自己而言,不过是个期望罢了。
“九笙妹妹再见。”九笙离府时,刚刚转身,却被伽蓝抱在怀中。
不知她要做甚,只听得她附在耳边说到“小心夙翼。”九笙知道伽蓝的用意,如此小心,只能是因为如今他二人的行踪已在夙翼的监视之下,这府中的暗处,不知隐藏了多少夙翼的暗卫。
“你们万般小心。”言罢,二人分离,却又像亲姐妹般满眼带笑,没有丝毫的谨慎。
九笙快马加鞭赶至王府,也听得身后的响动。想来夙盈觞回京的消息,片刻便会传入夙翼的耳朵,也不知会有何举动,也要早些商量才好。
“这是江影送来的密函。”夙盈觞从袖中抽出小笺。此前江影的那番话便是为了递上这密函,却也是句句属实。
“夙翼赐给江影住宅是假,以他来要挟你是真。如今你已归来,夙翼的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将寝殿的门关上同九笙低语。王府虽有暗卫,却知夙翼狡诈只怕有其他眼线。
“为今之计,也只有将你送去边虞,有江影父亲的威慑,料他也不敢轻举妄动。”二人片刻的重逢,如今竟又要分离。可夙翼的性子他是知道,并不想让九笙乱入纷争。
“我不去。”似赌气一般,别过脸去,不肯再看夙盈觞,看着窗外几只新出的桃花。
“听话。”语气中带着宠溺。“我会日日去看你,等到这便的事情处理完,便带你离开。”将九笙的脸扭过来,直勾勾的看着,眼中带着笑意。
九笙撇撇嘴仍是不肯看向夙盈觞,却被一把扯过,跌坐在他的腿上。“你在这儿会有危险。”
实在拗不过也只得点头。“只是你得答应我,有时间了便去看我,还有……”
九笙拖长了尾音,看了门外一眼,逐字逐句的说到。“不能亲近念茶!”
夙盈觞笑着点头,天不怕地不怕的夙九笙竟然因为自己有了怕头。“本王绝不同她多说一句话,不!看都不看一眼。”
九笙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随是不想与他分离,心中却也明白,自己留下只会造成麻烦,既然信任他,便要助他一臂之力。
“等你安排妥当,我去请旨封念茶为侧妃,将夙翼的目光往她身上引。一切安排妥当,我去接你。”夙盈上捏了她的脸,柔声说到。
次日凌晨,月朗星稀,天边的亮光只是微微的透露,这边繁星未散。只听得府内嘈杂的响动,惊动了一树的雀儿。
“我来你王府,岂是为了日日受人白眼不成?”只听得大呼小叫,劝慰声嘈杂一片。
“念茶姑娘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是府内老妪的声音,却被人打断。
“如今,我也不碍你们的眼,走了便是。”细嫩的声音响起。
朱红的大门,吱吱呀呀从内打开。小小的人影儿,背着行囊上了马车。在泛着湿气的青石板上离去。“念茶本王告诉你,离了王府,就别再回来!”夙盈觞动气的拍打着轮椅。
渐渐的声音逐渐平静,大门再次关上,只听得下人抱怨一两声,“这念茶姑娘也真是不知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