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八王爷大婚!”
“你说的可是夙王爷?”
一时间盛京中名门贵族皆收了请帖。各门楣的小姐更是议论纷纷。传闻夙盈觞俊美异常,却从不近女色,谁曾想征战归来竟是大婚。
“夙王爷再怎么说,也毕竟是寻常男子,见了美娇娥也是不免动心。”不知哪家的小姐打趣到,惹得众人莞尔一笑。却也不由自主的往头上添了玉钗,若是被他看上收入房中,哪怕为人妾氏也好。
“笙儿……”江母敲响了药房的房门。却见那丫头青丝半挽,垂在地上。一身白衣匍匐在书卷之中,脸上还有墨痕。
从怀中抽出帕子,擦干净脸上的污渍将她从地上扶起。“王府送来了帖子。说是……夙王爷大婚。”江母看着她的神色低声说到。
先是一怔,虽是早知夙盈觞的计划,心中还是难免落寞。勉强的扯出一抹微笑,“古来侧妃不是简单的入门便是,为何还有请帖?”
从江母手中接过,红底烫金字,将夙盈觞同念茶的名字写在一处格外扎眼。也尽是些琴瑟和鸣,两相欢好的祝愿,心中不免烦闷。
“坊间传言着各种夙王爷同侧妃的故事,说是救命之恩,二人守望相助云云。想来不过是些市井闲谈。”若是自己不说,只怕进到九笙耳中的话语更甚。”
为了不让人担心,九笙还是扯了扯嘴角,“无妨。”低声说到,随手翻看着医书。
察觉到九笙的不对,江母轻轻的搭上了九笙的腕子。“这帖子给你,若你真想见见他。便以江府的名义。”
九笙点点头,拜谢了江母。却再也无心去看医书。整个人瘫倒在书丛中,将衣袖搭在眼间,心中竟如此烦闷。
“丫头。”言礼在屋外同江母寒暄几句,推门而入。却看九笙懒懒散散的瘫在地上。
“师祖。”并未起身,已是低低的唤了一声。
言礼倒也未介意,席地而坐。从袖中抽出两本古籍。“如你所说,夙盈觞的腿先是被利刃所伤,再者受了彻骨的风寒。想来是伤及肌理。并不是再无站起来的可能。”
这一番话倒使九笙一惊,翻身坐起,看着言礼双眼放光。“师祖的意思……夙盈觞还可以再站起来!”
言礼点点头,也丝毫不责怪九笙的冒失。将身侧凌乱的书籍收起,取了狼毫在古籍中圈点数笔。指给九笙看。
“果真有效。”爱不释手的翻弄着手中的古籍,细数了几贴药,总算是有了眉目。可再往后翻阅时却没了纸张,关键的药引还没出现。抬首惊奇的望着言礼,看见了他眸子中的严肃。
“我思索了好久,该不该将此事告知于你。我这书乃是第一册,而第二册……”言礼顿了顿“在皇宫之中。”此事江影也是知道,可这书并无人摘录,只有这一套真迹。
九笙同夙盈觞的事情,江影也提及过,却也万般嘱咐,九笙不得入宫。可看着这丫头日夜操劳,不免心生不忍。
“我去偷来。”知道言礼的顾虑,九笙说到。已自己的武功,完全可以潜入宫中。
“不可莽撞,皇宫禁地,戒备森严。此时先同夙王爷商议。”言礼嘱咐到,若是无人相助,单她一人,莫说江影放心不下,自己也是担忧。
九笙点点头,不急这一时。过两日大婚,想必王府此时忙碌的紧,又怎可再惹是非。本想坐在案前细细琢磨医术,可终究是静不下心来。
一气之下,拜别了江影父母,骑马赶回。到盛京是,已是夜幕。却见王府门口的身影,想来定是夙翼的眼线。
灵机一动,取了些金银细软换了女装。只是这白纱异瞳实在显眼。却见身侧的成衣坊还未打烊。
“劳驾。”九笙探身进去喊着。小厮正忙于收拾不耐烦的驱赶,回首却看九笙一声素白衣裳,娴静异常。想来也是出身贵门,赶忙停了手中的活计。
“有什么可以帮您?”颔首上前,衣袖蹭干净了长椅。如此小店,看她一身贵气,也定不会在此定做衣衫。
“我……要做个幕篱。”指尖挑选着夜风中飞扬的白纱,店中也只剩一盏烛光摇曳。“就是它。”指尖在一缕白纱上停留。此时看虽与寻常无意,只是隐约可见繁星点点的光亮,想来阳光下定会如波光粼粼。且颜色素雅。
“这……”见小厮为难。“贵人稍后,我去通报一声。”
片刻,便有一中年男子行至。“便是你要这纱?”身材高大,居高临下的看着九笙。却是不屑。“小姐,你可知这纱的妙处?”本以为她是寻常女子那般,只是看上了它的名贵,若果真不懂纱,纵然千金也是浪费。
“依我来看……”九笙卖了卖关子,轻抚摸着纱面。触之指尖微凉,却又格外的丝滑轻柔。“此纱原本名为流云锦,却因阳光下熠熠生辉,恰似满天星辰中人鱼身上波光粼粼的鳞片,唤做人鱼姬。”
看着男子眼中的赞许,九笙知道她答对了。幼年时有幸见过。不曾想竟在这市井小店寻到。“您开个价。”
“小姐是有缘人。无价。”也并不在意摆摆手。此纱挂了数年,却从未有人懂它,如今知音难遇,钱财倒是俗气了些。
九笙道谢,运了轻功,将白纱完整取下。“劳烦替我做个幕篱,今日就要。”随意的从发间抽出玉簪放至案前。
“姑娘果真相信我的手艺?”嘴上虽是这样说,却还是备了材料,借着微弱的烛光一针一线……
“这珠钗成色不好,步摇太过繁琐……”将丫鬟手中的配饰打翻在地。如今盛京上下,都在瞩目着自己的婚事,自己定然要艳压群芳。
众人唯唯诺诺的,将府中上上上下下的红绸装点一番,但是红绸的色调,足以换了几次。
“你就任由她这么胡闹?”江影将茶中的浮叶吹去,看着府外的下人忙碌。同之前肃穆儒雅的王府相比,一派杂乱。
“不过几日,这王府送予她,也算是还了她的恩,任由她闹去。”夙盈觞头也不抬的说到,却暗自思索着九笙的踪迹。也不知这丫头看见这一番盛景会不会吃醋,想来定是要心头难过上几日。
念茶看着镜中的自己,满头珠翠,凤冠霞帔明艳动人。而这王府的红绸热闹也是因自己而起。十里红妆,虽是侧妃却也因夙翼的一道圣旨让京城中名门闺秀好生羡慕。
闺房外已是锣鼓喧嚣,虽是从王府出嫁,可必须要走个过场等夙盈觞迎接才行。盖头蒙上的那一刻,竟有些许的紧张与兴奋,攥紧了指尖。
“念茶姑娘。”喜婆轻声唤着,搀扶了念茶,迈出门去。府外早已有人等候。
九笙坐在王府对侧的语言,看着周遭的热闹。黄发垂髫,夹道相迎,感受着新人的喜悦。
看着念茶一身红衣从府中迈出,府外是守候多时的夙盈觞和一台红轿。但是这轿子,金丝细软珠帘,华美异常。而上一身红衣的夙盈觞,同旁人客套着,神采奕奕等候念茶的归来。与往日不同,眼间竟戴了面具,倒是多了几分神秘。
六神撇撇嘴,心中一阵酸楚。“切,有什么大不了的!”冷哼一声,只觉着眼中发涩。
“还说什么只是计划,想来抱得美人归心中开心的紧。”思来想去更为恼怒,看着念茶上了轿子。锣鼓声,祝福声四起,九笙起了轻功,转身混入人群中。
只听得一声惊呼。“好生漂亮。”
众人皆回首,只看见九笙立立而站。腰肢曼妙且不说,单是微风轻拂,撩起半分幕篱,在阳光下波光粼粼,映衬着肤如凝脂的玉颈同娇俏的小嘴儿便是格外迷人。
察觉人群中的响动,马上的人回首,亦是看向九笙,却并无任何反应。短暂停留了片刻的目光,便回首行进,仿佛是陌生人一般。
九笙先是一怔,随后心中万般苦涩。幕篱下偷偷红了眼眶。再不忍心看此盛景,飞身离去。
想来夙盈觞并非是与常人不同,不过是成亲便将自己忘的一干二净。偷偷的抹着眼泪,却看见腰间的香囊,只觉着甚是讽刺,解下正欲丢出去,身后却传出幽幽的声音。
“你为何一生气,就要丢本王的香囊呢?给旁人捡去了可怨不得别人。”
一时间,九笙又惊又喜,却又不敢回头。这时候,他不是应该……
偷抹了泪水,回过头去。借着幕篱的光亮,隐隐约约看见他的身影。急忙掀开,果真是他!“你不是……”
“我不是怎样?”夙盈觞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带着些许的得意。“本王才不愿与别人拜堂成亲。”
“那马上的人是谁?”九笙跑过去,仔仔细细的端详着轮椅上的夙盈觞。
“不知道,只是随意找了个人。反正她要得不过就是个身份地位,给她便是。”夙盈觞耸耸肩。“走吧,随本王找个清净的地方。好不容易躲开夙翼的眼线见你。”
九笙笑笑,推着他向京郊走去。喧闹声逐渐变小,最后消散。
竹叶萧潇,听着林中的鸟鸣,看着眼前的潺潺流水,九笙闭上眼睛合衣躺在磐石上小憩。
看着将幕篱用来遮阳的九笙,夙盈觞一时间失神。微风轻拂,衣诀翻飞白纱下安静的睡颜,格外惹人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