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可都准备妥当？”夙翼转身问向九笙。来时路上也只见阖宫宫人匆匆忙忙各司其职，却毫不慌乱。此等大事，本来交给九笙，不过是想借机留她两日，可如今来看，竟也选对了人。
九笙点点头。扯了江影离去。只察觉这几日夙翼看她的眼神不同，想着快些结束早些回府。
“姑娘，婉妃娘娘命我等送身衣物。”未待坐定，便听到下人的通传。
同江影对视一眼，看向门外，并无不妥。“进来吧。”
结果绫罗衣裳，只见血色罗裙华美异常。想来九笙从未穿过如此妖艳的颜色。
“慢着。”江影拦下，从来人手中接过衣物，展开来看。是上好的流云锦，恰似天边晚霞，妩媚中带着一丝的娇羞。虽是血色，却并不俗气，反倒雅致非凡。
指尖轻触，别样的丝滑，想来是上好料子的缘故。闻之一缕清香，并无不妥之处。这才起身递给九笙。
“娘娘吩咐，明日大宴。姑娘的衣衫未免太素了些，着此衫甚妙。”小丫鬟传完话，便也起身告退。
“她说的不无道理。”九笙看着一身的青衫，虽似江南烟雨，可明日的场合着实太过淡雅。也劳烦她挂念。也许，她果真幡然悔悟，念及骨肉亲情。想来，嘴角不免扯出一抹微笑。
“明日，便能见到夙盈觞了吧。”仰首看着一轮清月陷入沉思。初春已至，似乎一切都在像着好的方向发展。
“王爷。”伽蓝打断了在院中舞剑的夙盈觞。递过一方帕子，见他双手接过擦拭了额间的细汗。
“明日宫内设宴，名义上您已有妻室，按你们中原的礼节，是要带上念茶姑娘的。”伽蓝观察着夙盈觞的神色，既然江影将他托付给自己也必将打点好一切。
眼中闪过一丝的无奈，如此场合，陪他出席的本该是九笙。“知会她一声便是。”再无过多的言语，挥袖惊起树上的一簇落花。
“入宫？”念茶不知是惊是喜，听闻伽蓝所言一声惊呼。虽已为侧妃，可毕竟生于市井，皇宫毕竟不比王府。这几日来除了身侧的丫鬟小厮，夙盈觞甚至从未见过她一眼。想来宫内繁文缛节，自己怎能驾驭？
“可我……”念茶抬首看着伽蓝。她毕竟比自己见识广些，若接触的也是名门贵族；若她肯相助……“伽蓝姐姐。”扯了扯她的衣袖。
伽蓝自是知道她的用意，借此机会，也不过就是想入宫见一眼江影。像是得逞，眼中闪过一丝的笑意。“明日我便以你同胞姐妹的身份跟在你的身侧，行李作揖你跟我便好。”抚上了她的腕子。
念茶大喜，取了珠翠。王府的例银不在少数，备了这些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想来明日定是要艳压群芳。带着笑意，取了粉黛看着镜中的自己，挑了挑眉。最终，也只有自己才能名正言顺的守在他的身侧。
“伽蓝姐姐！”念茶提了衣衫，上了马车。夙盈觞却早已在马车中等候多时。不免娇羞，轻抚了发间的珠翠低低浅笑，“见过王爷。”
夙盈觞并未应声，看了一眼伽蓝。“走吧。”伽蓝会意，谴了车夫。三人一路无言，念茶偷瞄向夙盈觞，看着他的侧脸入了神，若他再多注意自己半分，想来也是无憾。
“王爷。”下了马车，只见宫人云云，周遭早已是热闹一片。
且莫说胭脂粉黛，罗裳秀群。单单是王公贵族的公子哥儿已是聚集闲谈。
“王爷，王妃。”念茶观察着周遭，被宫人打断。“移步正厅。”
宫人看着前人的腰牌，自是认出夙盈觞的地位，丝毫不敢怠慢。“八王妃果真天生丽质。”颔首奉承到，观察着夙盈觞的神色。听闻八王妃与王爷生死与共，虽是侧妃却也享受正妃的荣华，若是能攀上这根高枝……
却见夙盈觞冷哼一声。甩去念茶欲搭上衣襟的手指，先一步离开。只留下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念茶同一脸错愕的宫人。
“妹妹。”伽蓝扯了扯念茶的衣袖，提醒她回过神来。也只得赔上一笑，起身离去。
本是家宴的名义，也未有过多的拘谨。一路上跟着伽蓝行礼招呼，也未见夙盈觞应和一句。除了必要的交际，才见他难得的笑意。见众人对夙盈觞的毕恭毕敬，心中也消了半分的气焰。
“江影？”伽蓝四处张望着，忽的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轻唤出来。
察觉身后的声音，江影回首便看见了他们三人。作别了身侧闲人，来到夙盈觞身边。
“为何不见九笙？”夙盈觞望向身后，却并未寻到她的身影。眸子中不免有些失望。
“想是她今日繁忙了些。这些可都是她一手操办的。”言语间止不住的赞赏。反观念茶今日，只是一身珠翠的堆砌，难免俗气了些。
“可这是夙翼的生辰宴。”并不知她为何会如此尽心。一切井井有条，头头是道。言语间难免的醋意。他一直知晓九笙的优秀，却不想让别人知晓。
“我去寻她。”只留下一句，想来，也是为了就给江影和伽蓝独处的空间。
宴会安排在室外杏林，处处景致处处春色。林中小径穿行的行人，倒是增添了几分生机。春风拂面薄于纱，春人装束淡画。相较于往日的肃穆，倒是平添了几分亲近。
“那可是九笙姐姐？”念茶一惊，看向远处的二人，血色的罗裙在杏林中分外扎眼。远远的看着背影与九笙七八分的相似。
循声望去，也只见那女子同夙翼立在一侧，垫脚从树上摘下杏枝。许是太高了些，竟未够到，反倒惹得一身落花。
夙翼轻拂去肩上的花瓣，起了半分轻功从树上摘下递在她的手中。
夙盈觞攥紧拳头，看着远处嬉闹的二人，心中猛的抽搐一下，捂紧了胸口。难道日日夜夜的等待换来的却是他二人的琴瑟交好？
“王爷，要不要过去看看？”注意到夙盈觞的变化，念茶柔声说到。若果真是九笙，也好断了夙盈觞的念想。
“不必。”夙翼冷冷的说出口，只让念茶推自己离开。也不知是不是懦弱，只怕刚刚的身影确实是九笙。
“王爷不必难过。许是九笙姐姐同那男子交好罢了。论身份地位，王爷绝不输上半分。”念茶自顾自的说着，“只是不知九笙姐姐竟是这般满不在乎自身的清白，与男子……”
“住口！”夙盈觞声音中的凌厉让念茶噤了声。“九笙还轮不到你来评头论足。你要的本王已经给了你，与你两清。再诋毁九笙半句拔了你的舌头。”也不知为何心中这般恼怒，大概是害怕吧。
“是……”念茶心中一沉，慌忙下跪。自知说错了话，赶忙请罪。
“夙盈觞？”未待起身，但听见九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抑制不住的惊喜。
想来是自己多虑了，脸上逐渐浮现出笑意，只是回首，便看见了九笙的血色罗裙。满目的柔情瞬间变为清冷。
“所谓何事？”低低的嗓音压抑着内心的酸楚，竟然是她，果然是她。
察觉到夙盈觞的疏远，本是满心欢喜，也是郁闷了半分。“我等了你好些时间。”手中握着的杏花，倒是刺痛了夙盈觞的眼。她竟还留在手中。
“你等本王，所谓何事？”顺势将念茶从地上扶起，握住了她的腕子。
九笙怔在原地，不知为何不过几日未见，她二人便是这般的疏远。“我……”
还未待说完，只见夙盈觞低低的唤了念茶俯身，撩起了她鬓间的碎发。“指尖为何这样冷？是我疏忽了，未给你备件披风。”声音极具温柔，倒像极了数月前塞外的他。只是此时他关怀的已是旁人。
“王爷，九笙姐姐……”不知夙盈觞为何如此转变，任由他将指尖握紧掌心。这等温暖是她以往的可望而不可即。
九笙直直的盯着二人，眸子中的光亮亦是逐渐暗了下去。不过是离开了几日，为何……泪水萦在眼眶，却倔强的不肯落下，心头的一块巨石，甚至压抑的自己喘不上气来。“告辞。”只是低低的说了一声，起身离去。
再看不得眼前二人的恩爱，更不能忍受所爱之人如此惦念他人。可想来，念茶才是他明媒正娶的侧妃，而自己，不过是个没身份的闲人罢了，还奢求些什么？
转身的瞬间，泪水终是落下。将腰间佩戴的香囊塞回袖中，此时的它实在是极具讽刺。
叶轻罗看着眼前的一切，得意的扬了嘴角。一切似乎都在她的计划之中。拂去了同九笙一样的罗裙上的落花，将手中的杏花摔在地上，践踏而过。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宴会如期进行。夙翼一身暗黑色鎏金龙袍，俯视着众人。心中大悦，这，皆是他的子民。
“各位爱卿不必拘礼。”夙盈拂袖就坐，众人次之。一时间斛光交错，祝寿词萦绕于耳畔。
酒过三巡，但有一人起身。将手中的玉盏放下，“听闻天朝上国，国力雄厚。可皇上的生辰宴，为何选在如此孤僻之地？想来是无金碧辉煌的大殿，容下我等？”虽是句玩笑话。借着醉酒的旗号，却也能听得出言语间的剑拔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