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她的选择是谁,总要听到她亲口答复。若她属实不愿意,搭上这性命也要救她出了那暗不见天日的牢笼。
望着月色的皎洁,夙盈觞自是知道宫中是如何压抑禁锢之地。数十载失去自由,每走一步小心翼翼。他的九笙本不该过这种生活。
“三日之内,集齐所有的草药,本王……会去救她。”还好有三个月的时间。抚摸着尾指的疤痕,母亲舅舅已大仇得报,若余生无她,留这性命又有何用?
“王爷。”不知该不该劝慰,伽蓝愣神跪在地上。原来不过是为了定一定九笙的心。可他此般付出,甚至垫上了性命真的值得吗?
“快去。恐生变故,时日无多。”夙盈觞嘱咐到,一但圣旨传达昭告天下,到时纵使江府想要相助也无可奈何。
伽蓝应声,备了马吩咐下去。几日加急,不惜一切代价集齐所有药草。
“谁在背后?出来!”早已察觉附近有人遮遮掩掩,厉声喝到。
但见念茶唯唯诺诺从院中探出了头。刚才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若是夙盈觞暴毙,那自己这些努力算得上些什么?没有身份,没有地位,年少守寡,倒不如待在阿爹阿娘身边平凡一生。还是要争上一争。“王爷,念茶认为此事不妥。王爷乃万金之躯,若是……”跪在地上,鼓起勇气看着夙盈觞的眼神,不敢多言。
“你放心,本王死了。你的封号、家产、王府,一切都不会变,你永远是王妃。”夙盈觞摆摆手,让她退下。
“夙九笙那个贱人真的值得你这样做?”念茶跪坐在地,声嘶力竭的喊到。发间的珠钗半落几缕碎发垂下。
那日阿爹从山中带他回。自己几个日夜的相守。可在他心中只不过是他和九笙眼前的羁绊?明明自己也是活生生的人,是阿爹阿娘宠爱的小女儿。就是因为夙九笙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切。
“即使她给我一杯毒药,我也甘之如饴。”夙盈觞俯身,顺手一巴掌打在念茶脸上。眼中透露着凶狠,他的九笙不允许任何人侮辱。“本王给了你想要的一切,你我二人两清。九笙是我的底线,任何人碰不得。”
拂袖离去,如今也无心同念茶纠缠。只待早日医好双腿,带她回家。
“夙九笙!”念茶指尖抚上被夙盈觞打过的脸颊,微微发烫,隐隐疼痛。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指尖握紧了地上的杂草,眼中闪过异样的狠毒。“你死了,我便是这王府唯一的王妃!”
趁着夜色,王府众人早已入寻了草药。留下的皆是平庸之辈。念茶束发,换了身衣物,牵了马。既然如此,那自己也无需手软。
“来者何人?”蒙混过王府的守卫,却不曾想宫门早已关闭。宫墙在夜色中格外的幽深。
侍卫见是王府的牌子,想来不敢阻拦放行进去。虽是入宫,却也并不知去向何处。她此番前来,也不过是为了寻找一人——叶轻罗。
虽不知她位份的尊贵,可她同夙盈觞说的话却被她偷听了去。此般计划,也定是为了针对夙九笙,倒不如她二人联手。
这时辰应在她的寝宫之内,可寝宫又在何处?似曾记得白日里听闻她四妃之首的身份,想来定是有自己单独的宫苑。而此处又要接近那片杏林。
思索间抬首,但见宫墙青瓦,气宇不凡。想来定是她的住所。却见远处盈盈弱弱的宫灯摇曳。起身藏于假山后,但见叶轻罗归来。
若是贸然出现,定会以刺客论罪,可如今也别无他法。“婉妃娘娘。”
念茶冲上去,跪在凤鸾前。却见众人受了惊慌。更有丫鬟见是一寻常女子,挥手甩了两巴掌。“大胆,惊扰娘娘凤驾!”
念茶并不吭声,隐忍说到。“念茶有要事同娘娘相商。”眼中的坚定,但是让叶轻罗有了一丝的犹豫。
“随我来。”淡淡的开口。虽不知她为何敢贸然前来。却也知道他是王府的人。无论无何也该做做样子。确实打心底里看不起乡野村夫。
丫鬟引路,只留了心腹之人。闲杂人等关在了门外。“不知妹妹此次前来所谓何事?”叶轻罗解下披风,递给丫鬟,将案上的红烛挑拨的更亮了些。蜡泪顺着红烛滴落,炸开一朵蜡花。
“敢问九笙与娘娘是什么关系?”念茶观察着眼前此人,同九笙眉目间有着几分相似,想来已是约莫猜到了七八分。
“九笙本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可如今我封妃,她又同王爷……想来姐姐妹妹是分不清了。”并未讲话说完掩嘴轻笑,只似寻常人家姐妹打趣儿。
叶轻罗心里清楚,九笙同夙盈觞两情相悦。虽是纳念茶为妃,却也只是做做样子。她并不信,念茶有如此的气度。可毕竟是王府中的人,为了防止夙盈觞的试探,还是不能太过张扬。
“妹妹前来怕不是为了唠家常吧。”轻罗把玩着手中的如意,看似不经意,实则暗自观察着念茶的神色。
“自是为了九笙之事。”念茶横了横心。“想必娘娘比我更狠她,不是吗?”眼角的余光扫向叶轻罗。
倒没想到她这般痛快。“本宫为什么要狠她?她可是我的亲姐姐。”叶轻罗周旋着,却将玉如意放回桌上,直视眼前的女子。
“因为你同我一样,爱而不得。只要有她在,皇上不会多看你一眼。王爷不会多看我一眼。付出太多,亲人、时间甚至自己的性命,也抵不过她的莞尔一笑。姐姐你心中不恨吗?”言辞间已是愈发的激烈,将手中的茶盏放置桌上。已说的这般明白,叶轻罗还要再试探些什么?
“可终究,有人护着她。”叶轻罗眸子中的光暗淡了下去,无论是江影还是夙翼亦或者是夙盈觞,他们始终将九笙护在身后。纵使满腔恨意又有何用?
“三个月时间太长了。倒不如趁这些时日……”念茶拖长了尾音,指尖沾了茶水,暗自写下一个“杀”字。
可叶轻罗明白,此时的九笙同往日不同,实在是太过强大。对她来说自己的伎俩太过稚嫩。
念茶笑笑,自是知道叶轻罗担心些什么。“月圆之夜,每月十五日,九笙的异瞳便见不得光。”附在叶轻罗耳间,将当日所闻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你的意思是……”叶轻罗犹豫片刻,看着念茶的笑意。逐渐会意,点了点头。
看着念茶眸子中的单纯到现在的凶狠,心中只觉一惊。怔神片刻,恰好一滴蜡泪落下,在安静的月色中炸出声响。
“她可是本宫的姐姐。”叶轻罗恢复了思绪,抚平了衣袖,“已本宫的身份地位,怎能同她计较?”
念茶自是听懂了她话中的意思。莞尔一笑,“娘娘只是身体抱恙,让将太医给开个方子罢了。冷宫的事,一概不知。”
见叶轻罗点头,这才作罢。既然已知晓她的弱点所在。不日便是十五。若是死了,也只怪她命里有此一劫,怪不得旁人。再不济也是瞎了这双眼睛。
二人不再说话,品着手中的清茶,似乎心中早已达成一致。忽问殿外起风,雨打落花,泥土湿润的气息扑面而来。
“下雨了,本宫送妹妹回府。”叶轻罗缓缓说到,如今心中已有了些计划。看得出念茶的机智与凶狠,而自己身边所需要的,正是这种没有地位却有些心思的人。
“方才你掌了妹妹的嘴?”叶轻罗斜眼看着立于身侧的丫鬟。想来念茶心中定是不平,此举也能同她拉近身份,再者是侧妃的身份。“拖下去,杖毙。”
本是轻柔的声音,却惹得那丫头浑身瘫软跪坐在地,不住的喊着饶命。许是心生厌烦,叶轻罗拜拜手。听着她的声音逐渐消失在雨声中。
“谢娘娘抬爱。”轻罗只是浅浅的行了礼,被人参扶出去。
待到王府时正是黎明,从后门潜入只道是出去的早寻了款胭脂。
不知为何,夙盈觞用觉着内心不安,想来是到了十五的缘故。可如今半点轻功起不得,又如何知晓她的安危?“传令下去,明日入夜,青玉不得离开半步。”
眉头紧蹙,身上的衣衫早已被药桶中的药水浸湿。看着逐渐回复知觉的双腿,心中才有了一丝的安慰。“九笙,再等我些时日。”
只觉着晨起有些凉意,却听得雨声睡了更久。待青玉和着春雨推门而入时,九笙也才刚刚起身。
“王爷传来消息,明日便是十五,也是你功力最弱的时候,让我盯紧些。”
青玉看着九笙扬起的嘴角,“想来王爷还是挂心于你。”
九笙点点头,轻抚着腰间的香囊。也不知此时他在做些什么。以往定是端坐在停下品茶,看春雨消融进一池的春水。自他腿伤到现在,许久未曾见过他眸间的笑意。
夙翼也没了动静,只怕也只是在等三个月的期限。若是用药三个月,便是夙盈觞的死期。若是不用药,届时便是九笙的晋封大典。
总得寻着时机逃出去才好。呆了不过几日,便觉着这宫内压抑。若是余生面对不爱之人禁锢于此,宁愿亲手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青玉,我要逃出去,我要去找他。”九笙低声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