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丁领了四人去侍卫营的地盘。侍卫营中兵士多为朝中子弟或是武者出身,都非易与之辈。
魏丁请燕文与他一座营房,燕杰、玉翎与浩威则被分到第八号营房。
燕杰不用和哥哥一个营房,心中着实高兴,对着魏丁真心实意地笑了一笑。
三人进得帐篷,里面正乱作一团。
偌大的地铺上,一个二十一二岁的兵士身体僵硬地躺在地上,旁边围着三四个人或推或拿,或拉或扯,那老兵却硬是一动不动,只眼珠尚灵活地转来转去地正兀自着急。
三人进来,旁边的人未发现,地上那人则只看到耀眼的阳光中仿佛走进来三个神仙,目光在玉翎、燕杰和浩威脸上连看了好几个转,随即盯着玉翎,眼睛直了。
别的人也注意到了进来的三人,目光中自然也是难免惊艳。
玉翎不由略蹙了眉。自他进了军营起,就一直有些暗暗生气,他没想到这些军营中的男人远比那些他见过的女人讨厌。
有些人看他的目光,简直跟狼见着肉骨头似的。也活该这些人倒霉,但凡目光中带有猥琐之意的,算是碰到煞星了。
虽是在燕文跟前,玉翎依旧施了暗手,伤了这些人的眼睛筋脉,虽不会立时致瞎残疾,总是视线模糊,见风流泪,或痛不能寐,熬上个七八年,也就盲了。
燕杰已经看出地上那人是被人点了穴道,他过去看了看,那点穴手法竟十分奇妙,绝对是高手所为。
其中一人抱拳道:“也是新来的兄弟吗?我叫丁二。”
燕杰抱拳笑道:“我叫燕杰。”指指玉翎和浩威:“这是我小哥玉翎,那是我侄儿浩威。”
旁边的几人也通了姓名,都是分在第八号营帐的人。地上被人点了穴道的乃是丁二的哥哥,丁一。两兄弟原本是县衙的捕快,因为案犯脱逃获罪,故此参军抵罪的。
原来是公门中人,眼睛自然是雪亮的。丁二看三人品貌如此出众,举手投足间风度翩翩,绝对是来自家学渊源的武林大家子弟。
立刻来了希望,道:“还请三位帮家兄看看。”
燕杰对浩威示意,浩威便过去查看。
燕杰奇道:“不知这位丁大哥是被何人点了穴道?”
丁一道:“是六号营帐中的一个家伙。家兄不过是多看了他一眼而已。”
燕杰看看玉翎,不由咧嘴直乐。玉翎懒得理他。
浩威拍弄了几下,脸色有些红。丁一共有三处穴道受制,其中两处并无特别,但是第三处竟是死穴受封,按理说,常人被点中此穴,早该毙命才是,而丁一却只是僵硬而卧。这点穴之人想来高明之极。
人命关天,浩威可不敢轻举妄动。
燕杰蹲下身子,探探丁一脉息,也皱了眉,道:“好毒辣的手段。”
旁边的人立刻紧张起来,丁二问道:“燕兄弟,家兄难道不仅仅是被点穴这么简单?”
燕杰点点头:“令兄表面看起来似乎只是被点了穴道,实际上却已为对方重手法伤及肺腑。”
丁二更是紧张,额头上也见了汗,声音都颤抖了:“燕兄弟,家兄可还有救吗?
燕杰看大家都很紧张,忙笑了笑:“不妨。幸好我略通一些医术。”
丁二这才松了一口气,旋即恨道:“六号的人虽然一向与我们八号不睦,虽然也动手打过架,不过大家都是明刀明枪的,各凭力气,想不到他们如今竟不守规矩,施用如此重手,真是可恨。”
这边燕杰在丁一身上推拿数下,暗暗凝力,内劲一吐,丁一身上穴道猛被冲开,丁一“啊”地叫了一声,手脚和身体终于舒缓过来。
众人忙把他扶起,丁一缓了一会,没太缓利落,就挣扎着让大家带“家伙”,找六号报仇。
不一会,叫杨九的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兵就捧着一堆杨树削的木棍过来,给大家发“家伙”,这些木棍乃是长枪的枪身,平日训练用,并不上枪头。
燕杰自然好奇六号营帐中是谁人有那么高明的武功能如此伤了丁一。浩威虽然也好奇,却颇犹豫:“兵士之间私自械斗,是违反军法的。”
旁边一人道:“六号的人伤了咱八号的人,这个面子若是不找回来,以后如何在侍卫营立足?区区二十军棍而已,哪个爷们受不得?”
一句话,说得浩威满脸通红。
丁二忙道:“三位兄弟,你们是新来的,可能不知咱侍卫营的规矩。”
前一人道:“咱们侍卫营的除了看谁的拳头硬,就是看胆色。打假无论输赢,输赢都是好汉,不敢打的才是脓包。输人也不能输阵。”
另一人道:“就是,你若不敢去,就不用去,我们可不当缩头乌龟。”
燕杰伸手拦了浩威,笑道:“我这个侄儿熟知军法,故此有此一说,可不是想当缩头乌龟,要是论打架,他可是很有一手的。”
众人立刻哄笑起来。
丁一道:“好,兄弟们,这会儿定打得六号的那群混蛋满地找牙。”
丁二振臂高呼道:“兄弟们,我们的口号是……”
“八号既出,谁敢称雄? “八号既出,谁与争锋!”
众人群情激昂,摩拳擦掌、提衣拎棍,叫嚣着去了。
玉翎看燕杰和浩威争先恐后的样子,只觉好笑,却也没有二话,一同去了。
六号营帐正在操场的对面。
丁一、丁二、燕杰、浩威、玉翎等一字排开,其他人紧排其后,傲然而立。
丁二喝道:“六号的孙子们,爷爷们又来了。”
六号营帐中忽然寒光一闪,一道银光直袭丁二面门,来势迅疾,丁二微一眨眼,燕杰已经伸手将那道银光接到手中,不由笑道:“果真是些孝顺孩子,先送了二两银子来。”
被作为暗器打来的正是一小快做工精致的银元宝。
丁一狂喜。他第一眼见这三人,就知他们不仅品貌与六号新来的那三人可是说是旗鼓相当,这武功想来也错不了。看来,上来还真是眷顾八号。
燕杰已经将那银元宝扔给丁一,丁一举着银元宝狂笑道:“八号的兄弟们,六号的孙子们进贡下酒菜了,一会喝酒去。”
众人立刻狂笑起来,态势嚣张至极。
六号营帐中,有人冷哼道:“那,就看你们能不能爬得起来去喝酒了。”
营帐帘幕一掀,六号的人鱼贯而出,对着八号的人一字排开。
可是八号的人,却并未把目光集中在这些即将闪亮登场的人身上,他们互相推挤着小声道:“快看,快看,十一号的人果真出来了。”
燕杰等循声往左看去,终于明白为什么八号的人如此“果敢”的原因了,十一号乃是女兵营帐。那一排排俏生生的面庞,关注的目光,钦佩的笑容,的确可以让这些“爷们”视那“二十军棍”为“区区而已”。
慢着,燕杰扫过去的目光忽然定格,他用手揉了揉眼睛,果真,那笑咪咪,悄悄在衣襟下摆处冲着自己挥动小手的美丽女兵,正是,冷小袄。
浩威也蒙了,那面罩寒霜,对自己似嗔还怨的正是龙小趴。
直到玉翎轻轻地冷哼一声,两人才如梦初醒,忙转过神来,看面前那一字排开的众人。
燕杰的眼睛又直了。他这才明白刚才玉翎那一声冷哼并非是因为自己与浩威对那“两小美女”的失态,而是因为面前的这几个人,确切地说,正是对着自己三人的这三个人。
那俊得似乎比玉翎还要美上三分的男装兵丁,正是逐月。她旁边板着脸,不屑地看着自己的,正是灵犀。灵犀旁边的是一个英俊的年轻男子,燕杰并不认识,他匆匆扫了一眼,又把目光移向逐月,最后定格在灵犀身上,对着灵犀灿然一笑。
灵犀略扭了脸,只做未见。
丁一已经悄声道:“三位小兄弟小心了,伤我的正是这个人。这个人好像有些古怪。”他暗暗一指逐月。
燕杰可以明白丁一为何会盯着逐月看了。逐月美色倾城,虽然束了头发,着了葛衣(下等兵士或新兵所穿兵服),仍是美艳得惊心动魄,丁一并非好色之人,反映也很迟钝,却仍是觉得他哪里不同,故此多看了几眼,却被逐月重手所伤。
逐月忽然一笑,周围的人声立刻一寂。目光都凝在她脸上。
她习练红颜媚情剑功力已深,举手投足间自然而然散发无穷魅惑。
“真是巧了。要说这天下大也不大。”她笑吟吟地对玉翎道:“你师兄呢?没来?”她虽然刻意压粗了嗓音,声音依旧让人听得舒服。
这个“师兄”当然是指玉麒,玉翎没有理她的话,只冷冷问道:“你们混入军中,意欲何为?”
燕杰对逐月甚是讨厌,道:“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事,先抓了她再说。”
忽然有一柔和的男声道:“呵呵,这位小兄弟好大的口气。”说话的正是站在灵犀旁边的那个年轻男人。
燕杰本不想理他,却听灵犀道:“师兄不用理他,他一向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燕杰这火腾了就上来了,“师兄”?这小子竟是灵犀的师兄,听灵犀那口气,很分得清里外啊。
燕杰又重新仔细上下地打量了一下那小子,火就更大。因为他不得不承认,这小子单就品貌来说,和自己确有一拼,就是不知武功如何。
燕杰冷着眼道:“你又是哪个?”
“小兄逐影。”
燕杰怫然不悦:“你是哪个的‘小兄’?”
逐影笑道:“燕杰兄何必在意,只是听说你对犀儿似乎颇有几分情意,在下腆为她的师兄,故此称你一声兄弟。”
一声“犀儿”,让燕杰更是窝火。脸上却也摆出笑容来道:“听说侍卫营的规矩,能者为尊。不如我们比划几招,分个先后如何?”
逐影一笑:“求之不得。”
玉翎对逐月道:“要么走,要么打。”
逐月笑道:“你师兄不在,我要走去哪里呢?”言下之意,就是要打了。
燕杰已经对浩威道:“剩下的就由你摆平。”又指着灵犀道:“这个是小叔叔故旧,可以手下留情。”
灵犀气道:“哪个是你故旧,师兄切莫听他胡说。”
燕杰心中立刻雪亮,难怪这丫头对自己总是爱理不理的,原来是被他这个什么师兄抢占芳心了。
夺妻之恨啊,非打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