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文看着弟弟的背影,不由叹了口气,魏丁劝道:“令弟还年幼,有些事情一时看不开,也在情理之中,你也不必太担心了。”
燕文对魏丁抱拳道:“舍弟无礼,魏大哥莫怪。”
魏丁道:“不会,不会。”和燕文一起往教练场上行去。
燕杰回了营房,丁一、丁二和其他兄弟们忙过来给他看伤。丁一安慰道:“燕兄弟不必在意,这营里的兄弟们没有不挨鞭子的,闲时听令,战时保命。”
燕杰心情不好,还是对丁一勉强笑了一下,又道:“这场变故倒便宜了六号那帮孙子。”
丁二一边帮着浩威为燕杰上药换衣,一边道:“已经给他们传了话,晚训后再干。”
玉翎看丁二给燕杰涂的乃是军中创药,微犹豫了一下,燕杰笑道:“小哥不用担心,这药上了反是不疼呢。”
玉翎微微一笑。家中的紫莲露涂上,确实痛得紧。看燕杰还笑得出来,总算有些放心。
那边号角吹响。众人忙整装前往训练场。
黑压压百十号人列队站在训练场上鸦雀无声。玉翎几个到了,但是逐月等却没来,六号的人给报了病假。
魏丁向大家介绍了新来的副统领燕文,又训话道:“镇边王军中一向军纪严整,赏罚分明,希望大家无论新丁老兵,刻苦训练,报效国家。”
燕杰看着哥哥目光扫过来,便看向别处,心中哼哼道,大哥这官升得倒快。
先是练了一阵队列,接着便是体能训练。这种体能训练对玉翎、燕杰和浩威来说,不过如散步般轻松。
天近正午。大家重又列队,魏丁又训了一番话,大家便又排队去吃饭。
路过燕文身边时,燕文喝燕杰出列。
等训练场上的人都走光了,燕文对燕杰道:“训练时为什么不专心。”
燕杰心道:“我怎么不专心了。”只垂了头,不说话。
燕文手中马鞭“啪”地抽到他腿上:“站好,回话。”
燕杰的腿上火辣辣地痛,却不敢揉,只好挺胸抬头,目视前方,道:“燕杰没有不专心。”
燕文道:“没有不专心,为何做伏地挺身时,你只用一只手支地?”顿了一下,道:“可是左臂伤得重吗?”说着话,想要查看。
燕杰心道,怎么,现在知道心疼我了?刚才下鞭子怎么那么狠得下心。退后一步,昂着头,道:“不敢劳副统领关心。小伤无碍。只是燕杰一只手就可以做得很好。”
燕文知道燕杰在使性子,便没有强看,道:“吃饭去吧。”
“燕杰吃不下。”燕杰负气答道,“眼看弱女受辱,却坐视旁观,燕杰惭愧,什么珍馐美味,都难以下咽。”
斜睨着哥哥,不似你,还没事人似的,还吃饭呢。
“好。”燕文冷冷地道:“吃不下就不用吃了。做一万个伏地挺身。”
燕杰咬了唇,做就做。他身体笔直前倾,扑向地面,临地之时,右掌轻轻一拍地面,人又立起,潇洒帅气至极。
燕文看他故意卖弄,也有些生气,道:“既然小伤无碍,就双臂支地。”
双臂就双臂。燕杰暗暗忍了痛,唰唰唰地做下去。
燕文看他做了几十个,动作标准到位,毫无阻滞之像,也放了心,转身吃饭去,道:“再加一万个引体向上。”
燕杰看大哥真施施然走了,后悔得差点想哭了。胳膊真是疼得很,而且他饿了。
玉翎和浩威第一次在军中吃饭,都觉新鲜。抢得不亦乐乎,倒不觉饭菜粗糙了。
给众人盛饭的是伙房的一个粗使伙计,容貌平平,年纪很轻,手脚却很麻利。
玉翎留意到他,是因为给这百十人送饭,他竟是一个人来的。
那吃饭用的大桶加上汤桶,总有百十斤重,另有碗碟一大桶,清水一大桶,他从那辆小独轮车上搬下搬下,竟举重若轻。
有人就招呼道:“小叶,宋师傅又不舒服吗?”
这个伙计原来叫小叶,他只恭谨地点头,没有多话。
丁一见玉翎似乎留意小叶,便笑道:“这个小叶是伙房宋师傅的徒弟,人很能干,但是不爱说话。”又叹气道:“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原来,这宋师傅与小叶也是犯了官司,罚入军营的。
小叶过来收拾碗筷,浩威起身相帮,手一滑,一摞碗碟就要掉到地上,小叶却及时伸手接住,也不抬头,竟自去了。
浩威对玉翎点点头。
玉翎也已看出,这个小叶果真是深藏武功。难道,他与那个什么宋师傅也是姊妹宫的人。
那边军官桌上,燕文也用饭完毕,燕杰还不见回来,玉翎就知道,必是燕杰又在文师兄那里讨了责罚,在教练场上受苦呢。
饭毕,众人回营房休息。玉翎让浩威去看看燕杰,他却找人问了伙房的方位,去查查小叶师徒的底细。
浩威来到训练场上,可是场上并没有燕杰的影子。浩威正纳闷,燕文也行了过来。
一看燕文脸色,浩威就知道,燕杰叔本该是在这里的,现在他不论在哪,都是闯了祸了。
果真,杨伯已经颠颠地跑了过来,看见燕文,一边抱拳一边道:“燕少侠,令弟他闯进中军帐中去了。”
燕文气得脸色发青,真真是个不记打的东西,忙往杨荣晨的军帐行去。
浩威听说燕杰去见爹爹,又是担心又是害怕,忙对杨伯道:“杨伯,爹爹可是气恼燕杰叔了吗?”
杨伯叹了口气道:“少爷还担心他作甚,老爷吩咐你也去见他呢。”又小声道:“少爷,你,怎么就非招惹龙家的姑娘呢。”
浩威立刻呆了,只觉背脊上一阵阵发凉,手心上也全是冷汗了。
燕文进了中军帐,三层帐围,层层狼藉。林、木两位参将正收拾纷乱的书卷;中层军帐中正忙着往外抬人;三层帐内,正收拾了破碎了的桌子椅子。
燕杰正给一个灰衣剑手接续脱臼的关节,杨荣晨依旧端坐在惟一的一张好椅子上,依旧在看文卷。
燕文对杨荣晨大礼参拜下去,燕杰看见哥哥来了,立时手足无措,想要落跑,燕文正在去路。
杨荣晨请燕文起来,道:“燕文来得正好,本帅正有事情寻你。”
燕文欠身而起,回头看燕杰竟然还呆站在那里,怒气更盛,也不说话,过去抡圆了胳膊狠狠一个耳光,打得燕杰踉跄半步,才喝道:“跪下!”
燕文这一耳光抽得实在,燕杰的半边脸几乎是立刻就肿了起来,嘴边也流下血来,看哥哥暴怒,燕杰也不敢辩驳,顾不得痛,跪了下来,道:“大哥。”
燕文又对杨荣晨跪下道:“燕杰擅闯军帐,请王爷按律治罪,军法严惩。”
杨荣晨扶起燕文道:“你们兄弟虽在军中,却未入兵籍,不必军法处置了。”
燕文欠身谢道:“谢王爷体恤。燕文会重重责罚。”
杨荣晨点了点头,看浩威已在帐门口处跪了,便道:“你将这个逆子一并带下去,与我重重地责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