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月偷偷望向傅龙城,傅龙城道:“燕月,你怎么惹怒了武前辈?”燕月这才扑通跪到傅龙城跟前,重新叩首道:“师父。”
武修道:“好,很好。他果真是你的徒弟。”
傅龙城道:“武前辈,燕月年轻,若有错处,您老尽管责罚。”
武修道:“怎么,如今你不提误会二字了吗?”
傅龙城实在不知武傅两家悔婚还是误会,又关了燕月什么事,不由略皱了一下眉。
武修见龙城似乎动怒,才收敛了讥讽之色,道:“我且问你。你傅家弟子屈尊来我武家牧场做一名小小的家丁,到底有何居心?”
傅龙城道:“武前辈,燕月可曾做了什么对武家不利之事?”
武修一怔,道:“没有。”
贾庭心里叹气,他本是叮嘱过武修多次,让他沉住气,只提武傅两家的婚事,不要节外生枝,哪知武修还是忍不住提起此事。
傅龙城又问:“可是燕月未曾尽守本分,给武前辈添忧?”
武修有些气短,道:“不曾。”燕月何止不曾添忧,简直可算得上武家的解忧草了,多少次麻烦祸乱都是燕月所平,武修又如何能忘记。
武修叹了口气,扫了一眼垂首跪在龙城身前的燕月:“凭心而论,武家还要感谢他,若非是他,武家的威名只怕早就折在老夫手中。”
傅龙城道:“那是他的本分。武前辈不必提一个谢字。”顿了一下,道:“武前辈可是怪龙城让他隐瞒身份吗?”
武修怒道:“不错。这小子三年前来到咱们武家牧场,老夫见他少年英俊,聪明乖巧,很是喜爱,原本想把他收为徒弟,他却称早有师父,却不肯见告师父名号。老夫虽然遗憾,仍是待他如子侄一般。”
傅龙城道:“那是燕月的福分。”
武修怒道:“那是老夫瞎了眼,咱们本与傅家结为亲戚,却不料想傅家竟派了子侄到武家,莫不是监视我武家不成。”
武修这几句话,说来颇重。
龙城略一沉吟,却仍是轻声道:“武前辈误会了。”
武修怒道:“误会什么,你还敢说他不是奉你之命来武家卧底的。”
傅龙城道:“燕月虽是奉我之命来武家。只是……唉,三年前,武大哥与大嫂双双罹难,傅家远在关内,无法伸与援手,龙城甚为遗憾,故此派遣燕月前来侍奉您老。只是您老的脾气,怎肯接受龙城好意……但龙城却断不容您老与诗儿姑娘再有闪失。”
武修虽然知道这个道理,却仍是余怒未息,叫道:“这么说你倒是一番好意了。”
龙城目注武修道:“是。”
武修不由哑口,遂更加恼怒:“我武家再不济,是生是死,也未曾求你傅家什么,你暗中遣了弟子来,将我武家置于何地?”
龙城叹道:“燕月远来关外,我只吩咐他要保护武家安全,除此外,不许他多探一事,更不准他将武家牧场的事情多提一句。否则龙城今日也不会来武家商谈婚事。”
武修闻言稍怔。
贾庭忙借机劝道:“老爷,您请平心静气,不可受人挑拨。”
傅龙城却目注燕月,冷声道:“燕月,你做了何事,令武前辈发怒至此?”
燕月一直直挺挺地跪在地上,这会听了师父问话,吓得魂都飞了七成,却仍是咬牙答道:“燕月不知。”
傅龙城目光一凛,燕月更加害怕,勉强平稳了声音,禀告道:“燕月三年来谨遵师父令谕,除非有危及武家安全之事外,燕月只是武家牧场的一名普通护院,平日里守规听令,并不敢稍有僭越。”
武修怒道:“平日的事情你不必说,今日,你纵放两个畜牲之事,你有何话说?”
燕月微垂了头,只做未闻。
原来今日凌晨,本来被武修关在后院房中的武诗儿,与关在地牢中的落阳又告落跑。
武修今日早起,正在后花园中练吐纳功夫,忽见一蒙面人带着诗儿和落阳骑着红月雪驹正待穿墙而出。居然有人敢来武家劫人。武修忙喝令拿人。
燕月正巧从园后过来,便一个起落拦到马前。蒙面人见躲不过,从背上撤出一副日月双环来,环上倒刺密布,身手颇为矫健。
燕月见蒙面人武功虽然奇怪,身形却有些熟悉。这蒙面人的武功极高,与燕月转眼间百十余招打过,竟无一丝破绽。
这边龙城听说蒙面人所用武器,眸中闪过一丝疑虑,却未打断燕月叙述。
燕月正暗自奇怪,这是哪里来的高手,蒙面人身侧的诗儿突然一剑刺向燕月。燕月不愿伤了诗儿,收招后退。
武修在旁见了,连喊燕月拿下。燕月略一犹豫,蒙面人一带诗儿,连着落阳,三人纵马而去。
武修大怒,冲到燕月跟前,严命燕月将人追回。燕月只得领命而去。
武修在家焦急等待,过了一个时辰之久,燕月确是空手而回。
傅龙城微皱眉道:“你难道未追上那二人吗?”
燕月嗫嚅道:“追是追上了。只是弟子,弟子未将人带回。”说到这,抬头飞快地扫了小卿一眼。
武修一拍桌子道:“果真如此。你竟私通外敌,看来老夫并未冤枉于你了。”
燕月的举动如何能瞒过龙城的眼睛,知道必又是小卿背着自己与燕月出的主意,实在是找打。
傅龙城道:“你来关外,我吩咐你听何人之命?”
燕月脸色一白,颤声道:“应遵从武场主之命。”
武修怒道:“你师徒二人不必在老夫面前演戏。傅家想要退婚,名言就是,何苦大费周章?”
龙城这才明白武修之意。
即便诗儿与落阳出了此事,武修仍是想瞒了此事将诗儿嫁入傅家的,哪知今日两人再度在燕月跟前上演逃婚戏码,而燕月正是傅家弟子,燕月早不表明身份,晚不表明身份,偏在此时,正是来个铁证如山,让武家再如何掩耳盗铃,也瞒不下去了。
此时此事,难怪武修会如此想。
龙城心中不由震怒,近日小卿总是磨着求自己,早些免了燕月的差事,自己也是默许了的。今日来,自己本也打算提到此事,却被武修抢了先机,还借此发难。难道这两个小畜生有如此大的胆子,竟敢先行向武修泄露了身份?
武修突然将一封信拍到龙城跟前,道:“你还要否认不成?”
龙城将信展开一看,不仅眉心一皱。
信内说,武修愚蠢,傅家早派子侄监视武家一举一动。早知武家丑事,有退婚之心。如今诗儿与人私奔而去,正与傅家口实。燕月本是傅家之人,不可信赖。如今武老却派燕月去追人,更是愚蠢之至,料定燕月会空手而回。
信内言语尖酸刻薄,极尽挑拨之能事。信笺上有淡淡香气。字迹娟秀,像是女子所书。
龙诚心中叹了口气,他就知道,江湖诡谲,哪里只是武傅两家的儿女私情那么简单,将信奉还武修,问道:“敢问武前辈,此信是何人所送?”
武修怒道:“你不必管,你只说信中所言是否属实?”
龙城道:“武前辈,信中所言,即便有吻合之处,却非信中人所言之意。武前辈当能明辨。”
武修道:“事情真是有这样巧?”突然伸手一指,喝道:“傅龙晴!”
龙晴心里暗叹一声,欠身道:“伯父有何见教?”
武修道:“我问你几句话,你可敢如实回答?”
龙晴再次欠身道:“伯父请问,龙晴不敢有半字虚言。”
武修道:“你可认识落月是何人?”
龙晴道:“认识。是落阳的妹妹,金戈洗月轩的小轩主。”
武修更是怒不可遏,连道几个“好”字,“傅家三爷果真是敢作敢当。”
龙晴态度恭敬,只不接言。
武修又道:“那叫落月的丫头在燕月走后不久,居然来我武家要人。”
龙晴心里一动。武修已经接道:“这丫头还说,诗儿那个逆子,竟然与落阳那个畜牲私订了终身。日月为凭,青山为证,甚至还有两位见证人。”
傅龙晴心里暗叹,想不到落月会来武家将此事说出,难怪武修如此恼怒自己。
武修已经戳指喝道:“一个是落月那丫头,另一个就是你,老夫的好姑爷,傅家三爷!”
虽然路上,龙晴已对龙城说及过在曾在金戈洗月轩与落阳和诗儿饮酒之事,却独瞒了这最要命的一段,如今却被武修当面说出。
傅龙城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听到这里,仍是大出意料,抖地目注龙晴,道:“傅龙晴?”
龙晴不敢否认,垂目道:“是,大哥。”
听得龙晴直言承认,龙城不由气得七窍生烟。很明显。武老虽接密信,仍是不能全信信中所言,正责问燕月,刚巧自己就到了。燕月必是也知道了此事,自做主张地要帮着三叔,将落阳与诗儿送做一堆了。
看着龙晴,想想关在镖局的龙羽,在想想子庭。突然觉得虽然天近晚秋,傅家院内却是桃花朵朵开呢。各个不思修身进取,精忠报国,却都为了些女子纠缠不清。
自己哪有那许多心思管这些事情。可是偏偏每件事似乎都牵扯重大,不管不行。
傅龙城就纳闷,是不是别人家的子弟也都有自己家孩子这么的胆大包天,不知所惧,自己平日里实在是打得还轻了,让他们各个都挺着脖子有自己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