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我知道你对我好。但现在,我只有一个心思,等无文信醒过来。怎么到医院门口了?好了,阿七,我们出去买束花吧,病房里的花已经不新鲜了,就在街对面‘说着,走在前面,牵强的笑,却已是泪流哽咽‘我愿意,跟老天赌上我这一生’小相在心里告诉自己,请求老天跟自己赌这一局
阿七尾随其后
刚过了公路的时候,阿七却出人意料的揽过小相,吻了下去。小相一个耳光扇了回来
‘对不起’阿七知道自己的举动有多愚蠢
方小相天旋地转的伤心的朝医院跑去,路上车辆不多,一辆车速不快也不慢的小货车就这样被突然冲过来的小相吓得急忙踩刹车,却没能让小相逃过此劫
方小相轻轻闭上眼睛
就在那一刻,无文信突然睁开眼睛‘小相’低低念了一声
‘小相’阿七懊恼的喊声,跑上前去抱起小相就往医院冲去,司机害怕的追上去‘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连着道歉
——急救室里的小相轻轻一笑‘无文信,现在是不是要你等我了?’缓缓闭上眼睛
门外是悔恨的阿七
——三天后
‘小相,你终于醒了’无文信握着小相的手激动的落泪‘你等得我好苦’
‘知道吧,等人的滋味不好受吧’
‘是啊,简直一天一世纪’
‘你什么时候醒的?’
‘可能有竞争力的情敌回来了,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样昏睡下去就饱含战斗力的醒了啊’
方小相笑笑,无文信也笑笑。阿七笑着笑着却落泪了,或者,是感动,或者,是欣喜吧
‘或许爱情,真的没有什么先来后到吧‘阿七在心里感觉自己好好笑
无文信看着旁边的阿七,脑子里浮现着这样一句话‘或许,爱情真的有个先来后到’
——一阵风起,吹起了无文信桌上的那张信纸,飘到别墅外,飞啊飞
——小相妈妈在小相房里清扫小相的每一件物品,看见了那本厚厚的藏书,打开扉页,一阵风起,那片羽毛被吹往屋外,飞啊飞
直到信纸的一侧触碰到日月潭轻柔的水,直到那片羽毛不偏不斜躺在那张信纸上
一阵风起,信纸未被潭水浸湿的那一侧微微折起,护着已随另一侧信纸渐渐浸入水中的那片已经微湿一角的轻柔的羽毛
【静心庵】
方小相和无文信朝山上的静心庵走去,天空中盘旋着的是昨天的对话
‘无文信,明天陪我去静心庵吧’
‘静心庵?’
‘恩,我要去见一位相信师太’
‘什么?’
‘我答应她如果找到我的另一半,订婚之前去告诉她的’
‘小相,知道吗?冥冥之中真的有种力量把我们牵到一起。5岁那年,也是在静心庵,一位师太交给我一张信纸,上面写着一句__唯有相信,才能创造奇迹__,而且告诉我有一天我会遇见你,会遇见一个叫方小相的女孩子’
‘那信纸是我的,是我给师太的,她就是相信师太’
——‘施主,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请问相信大师还在这里吗?’
‘在啊,请跟我来?’
——小尼姑带他们到一个屋子里,相信大师闭目敲着木鱼滚着佛珠念着佛经
‘师傅,有施主找您‘
师太没有回头,继续着
‘大师,在我5岁那年你对我说过,如果我遇见我的另一半就来给您说,现在,我带他来了’
‘你是方小相?’师太没有停止双手的动作,眼睛也始终没有睁开
‘恩,我是方小相’
‘那,那位应该就是无文信了吧?’
‘是,大师,我是无文信’
‘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我圆满了’师太在心里告诉自己
木鱼没有再响,断了的佛珠散了一地,师太还是静静的坐在那里
三个人跑上前去,才看见,师太已含笑而终
罗云年出生在一个寒冬的清晨,等不急要看到这个世界,还没等妈妈到医院,半路上吴小年自己就挣扎出来了。奶奶说那一年的冬天特别特别冷,没把吴小年冻死在路上真是她命大。命大不代表命好,有时候吴小年真想自己没出生倒也省得这样心疼了。
滴水成冰的早晨,霜雾齐下,世界是朦胧的银白。冷得村里的人都不想起床,家家户户关着门,许是赖在床上和老婆孩子拱被窝呢。
吴小年的爸爸和姑姑推着一辆平板车送吴小年的妈妈去镇上医院,吴小年的妈妈已经疼了一夜了,可是温暖的环境中吴小年并没有争气地出生,姑姑只得说赶紧送医院,再这么疼下去非把三嫂疼死不可。
爸爸和姑姑整个人都缩在破围巾里,妈妈疼得已经忘记寒冷了。可是吴小年不怕冷,七八里的土路才颠簸了一半,吴小年就急不可耐地挣扎出妈妈温暖的*,急切地想要看看这个世界,可是这个世界太冷太冷,冷得吴小年都睁不开眼睛,更是忘记哭泣,整个人被冻得紫黑紫黑的,姑姑惊叫了一声,心想大概这个孩子是活不了了。
做医生的姑姑还是剪断了脐带,把吴小年塞在妈妈的胸口,和她三哥推着平板车往回走,八十年代的生活水平还是很低的,家里也很穷,没有多余的钱可以去医院奢侈。
不是想要的孙子,奶奶看都没看吴小年和她妈妈一眼,叫吴小年的爷爷在家做饭,自己跑去打麻将了。
奶奶是个享福的人,生活在农村却一辈子没干过农活。她是战争时期从另外一个县城逃荒过来的,奶奶很凶悍,大队里要安排人干农活挣工分,自从奶奶和大队长吵过以后,那个老实巴交的大队长就再也不敢给奶奶安排农活了,所以奶奶成了队里唯一不干活可以拿工分的人,队里有人不服,奶奶说七个孩子你给我带啊,别人于是不敢多话。
奶奶的不认可,家里的贫穷,吴小年的出生并没有和往日有任何的不同。小姑姑问她三哥这个孩子起什么名字?
恰巧大伯家的卫东说,二姑姑回家来过小年了。吴小年的爸爸才知道今天是小年,于是也懒得想名字了,说就叫小年吧,小年夜早上出生的孩子。
吴小年并不记得自己的妈妈是怎样的一个人,只有一片朦胧的温暖,大概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给她温暖的人吧,混沌之初没有记忆,有的大概是自己的想象吧。吴小年的妈妈在吴小年2岁的时候去世了,后来吴小年想,自己出生时不仅仅自己是最脆弱的,妈妈也是最脆弱的,自己可以在妈妈的胸口取暖,硬硬的两床被子在寒冬的清晨并不能给给妈妈太多的温暖,于是就烙下了病根,硬撑了两年,还是丢下吴小年一个人去了。
爸爸大概是恨吴小年的,是她挣扎了一夜没有出生,却好死不活地在去医院的半路上出来了,害得妈妈永远地离开。
有时候吴小年会跟爸爸闹着要妈妈,爸爸被闹得不耐烦了,一脚把穿得厚棉袄的吴小年踹得在雪地里滚了好几圈,大伯二儿子和二伯家的大儿子两个六七岁的小孩就会在旁边笑得不能自已。跑起来的吴小年再也不哭了,狠狠地看着两个哥哥,却看也不看爸爸一眼,意思是这是我和爸爸的事情,你们这群兔崽子笑什么笑。
吴小年不再理他们,自己一个人跑到屋檐下捏雪人,茅草房上的冰凌长长的尖尖的,在阳光的照耀下一闪一闪,渐渐融化的冰凌形成一滴一滴的水滴在吴小年的后背,但吴小年不知道,知道奶奶回来,拿着笤帚二话不说就给她后背一下。吴小年从最开始的哭泣到后来无动于衷地走开。吴小年不知道家里人为什么都不喜欢她,她不再哭着要妈妈了,他们为什么还是不喜欢她。
只有爷爷是对吴小年最好的,夏天的时候爷爷会带吴小年去捉知了,回来油炸知了的时候,爷爷总是偷偷提前塞两个给吴小年,因为没有多少油,炸的有些糊黑。吴小年拿着黑黑的知了跳来跳去,乐呵呵地左手换着右手,不断地吹着气,等稍微有点冷了,就呼哧呼哧地吃了起来。
夏天门前院子里枣树杏树熟了的时候,爷爷会站在树下敲枣子,吴小年总是和哥哥姐姐们在树下抢枣子吃,吴小年总是抢不过他们,他们随便一推吴小年就跌坐在地上,他们几个迅速抢完枣子就跑掉去分着吃了,吴小年一个人站在枣树下落寞地望着枣树不哭不闹。这时爷爷总会伸出粗糙的双手递给吴小年满满一手的枣子,吴小年立刻眉开眼笑的拿着枣子慢慢吃起来。
秋天屋后不远的盐碱地水落下去的时候,爷爷会带着吴小年去刮盐碱地的盐,穷人家的钱是很紧张的,有现成的资源是不会浪费钱去买盐的。爷爷在一旁细心的挂着盐碱地最表层的盐,吴小年在旁边拿着手指沾着涂抹用食指在地上按一下,然后再拿在嘴里吸了起来,咸咸的略带苦味,吴小年却玩的不亦悦乎。盐碱地不能生长植物,只能生长一些蒿草,落了叶子的蒿草在阳光下摇晃着,把白花花的盐碱地涂抹上灰色的色彩,苍白而灰暗。
爷爷还会带着吴小年去菜园里除草,菜园里篱笆边上有十几棵向日葵,春天的时候开始酝酿开花,黄色的小花,慢慢长大,爷爷说向日葵的脸比吴小年的脸还大。
小年问,为什么它叫向日葵?爷爷说,那是因为它永远朝着太阳的方向望去。吴小年问,太阳那么晒,它不怕被晒坏了吗?爷爷说,它能得到温暖。吴小年拧巴着眉头,不得其解。
菜园里有一种花开得很漂亮,爷爷说叫大麻,镰刀在果子上轻轻一割就会有好白色多浆液流出来,吴小年最喜欢站在大麻果子前吹着浆液,看它慢慢流淌,爷爷会拿个酒杯把浆液刮出来。
吴小年问爷爷可以喝吗,爷爷说,可以治病但不能喝。爷爷把大麻的叶子一根一根剪下来,铺在稻草上晒干。
冬天的时候吴小年会依偎在爷爷的脚边,两个人挤在墙角晒太阳,爷爷拿着烟枪吞云吐雾。烟枪里装的是大麻叶子,吸到一定时候,烟枪嘴里会有好多黑黑的烟焦油,吴小年一看烟焦油多了,就会跑到厨房灶台角落里拿出纸包的酒杯,让爷爷把烟焦油刮出来,村上的人谁有个疼痛肿包等都会到吴小年爷爷这里抹一点烟焦油,很快就会好了。
每到冬天吴小年的爷爷总会咳得撕心裂肺,吴小年也会咳得撕心裂肺,爷爷是因为吸烟吸的,吴小年是因为出生时被冻到的,每到很冷的冬天稍微一挨冻,吴小年就会咳嗽。
两个一老一小就这样依偎着在墙角晒太阳。
吴小年的奶奶生了七个小孩,四个儿子,三个女儿,只有最小的儿子还没结婚,其他六个小孩都结婚生子了,吴小年是六家小孩里的老小。四个儿子都住在盐碱摊旁的草房里。三个女儿都嫁得离家不远,经常回来帮奶奶洗洗衣服,做做饭,所以奶奶更没事做了。
吴小年的小姑姑是护着吴小年的,不许吴小年的哥哥姐姐们欺负她,吴小年的小姑姑是医生,人长得高大而粗狂,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他们几个都怕小姑姑,他们一干坏事,小姑姑就说要拿针筒给他们打针。
吴小年不知道自己的爸爸在干什么,经常不在家,大概是和伯伯叔叔们去干活了吧。但爸爸和其他的叔叔是不一样的,爸爸总是穿的很整洁,白白的卡其布衬衫或者黄色的短袖衬衫,爸爸的球鞋总是用漂白粉刷的雪白雪白的,有时候还穿黑色背心,整个人说不出来的英俊。长大后吴小年总是想,爸爸为什么没有再娶?但没有就这个问题问过爸爸。
吴小年五岁以前的生活不算幸福但也不算不幸,爷爷是疼爱自己的,奶奶从来都不疼爱,但吴小年对她也无所谓,哥哥姐姐们偶尔欺负自己,说是爸爸妈妈说了,吴小年是扫把星,克死自己的妈妈,要不是她,他们的三婶也不会死。
吴小年对妈妈没太多概念,他们都有妈妈,自己没有,但自己一提妈妈就会被爸爸踹,所以吴小年不敢提。他们幸福着他们的幸福吧,与我无关,吴小年是这么想的。
但在六岁那年的春天,吴小年不算幸福也不算不幸的童年生活结束了。
春暖花开的季节,万物复苏,爷爷却咳嗽得更厉害。
吴小年在前村邻居家玩的时候,有个腰杆子里挂着一把枪的家伙,在邻居家捆大麻呢。吴小年看着大麻骄傲地对大盖帽说,我家也有这个。周围是一片抽气声,大盖帽笑笑拍了拍吴小年的头说,真是个乖孩子,毛主席教导的好啊。
爷爷最终还是没有去坐牢,奶奶拉着大盖帽哭天抢地地说,你看我家死老头病得都爬不起来了,你赶紧把他带去吧,死了也给家里省了棺材钱。大盖帽没敢给吴家省钱,只把爷爷菜园里的大麻全部刨走并且带走了前村的那个邻居。
后来不久爷爷就死了,去火化场的时候所有人都去了,吴小年短手短脚地跟着往大卡车上爬的时候,被奶奶一把拽了下来,对这吴小年吼道,你个死丫头死待在家里。
吴小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她的哥哥姐姐都可以去,自己不可以去。二大爷告诉自己爷爷死了,自己望着躺在堂屋中间的爷爷并没有太多的伤心,不明白什么是死了?
罗云年一个人跑到了微潮的盐碱地拔着蒿草,有点硬,很难拔,吴小年拔得满身都是泥。
吴小年在盐碱地拔了半天的蒿草,没拔起来几根,也错过了爷爷的下葬。回去的时候三个姑姑在一旁收拾屋子,奶奶坐在凳子上发呆,抬头看见吴小年满身是泥的回来了,气不打一出来,抬手就往吴小年脸上打。
吴小年捂着脸没敢哭出来,但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二姑姑赶紧跑过来拉住了奶奶。
“妈,你跟小孩子计较什么,她这么小能懂什么?”
“她不懂?她不懂还去跟那个死鬼头大盖帽说什么?克死了三娘还来克死老头子,真是个扫把星,怎么不在出生的时候就掐死她!”
吴小年不太听懂奶奶的话,但一向很怕奶奶,站在原地捂着脸一动都不动,眼泪在眼睛里转来转去就是不敢落下来。
小姑姑嗓门大早就吼了过来,“妈你乱说什么,这事能怨小年?爹心脏病已经六七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怎么不早点对他好点,把打麻将的时间抽出一点点来对爹好,爹也不至于这么早就…”
啪的一声打断了小姑姑的话,奶奶颤抖着手指着小姑姑说,“你这个混丫头,我还是你妈吗,你还认我这个妈吗,你爹刚死眼睛还没闭严实你就来教训起老娘来了啊?反了天了你。”
众人乱作一团,纷纷劝解奶奶和小姑姑,罪魁祸首吴小年被晾在一旁没人搭理,即使如此吴小年也知道,没人搭理比又人搭理强。一个人遂跑回自己屋子里睡觉了。
大伯和二伯家已经搬离老房子,奶奶出钱给大伯家在前村盖了房子,二伯家住的是别人家房子,是在那个南京下放知青的隔壁。现在老屋子就剩吴小年和她爸爸还有奶奶和小叔叔了。
没有人来管吴小年,他们的事情还很多,借的板凳桌子要还给邻居,家里还有好多东西要整理。吃晚饭的时候还是小姑姑发现吴小年的不在,她没吱声,端了一碗山芋茶放了一片饼到吴小年的屋子里找她,果然吴小年在里面。
“小年,起来吃点饭。”小姑姑摇醒吴小年。
吴小年揉了揉眼睛,坐起来,就着小姑姑的手喝着稀稀的山芋茶。小姑姑把那片饼夹断,夹了一小片饼喂了吴小年。吴小年这才感觉暖和很多,抬起头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问小姑姑。
“小姑姑,为什么这几天他们都不跟我讲话,哥哥姐姐们看见我还会打我,以前他们虽然不理我,也不会打我,刚才奶奶也打我了。我只是去盐碱地玩了一会,我没有偷吃东西。”
小姑姑的眼泪哗哗地留着,用粗糙度手摸着吴小年的头发,吴小年的头发很细也很薄,跟她的小身子一样软软的也很柔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