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瞎闹,你家林涵还不是恨不得把我扁死。哪天我死于非命,你得多烧点元宝给我啊。”
“得,你就胡言乱语吧,他还不知道你啊,我跟你在一起他不要太放心哦。”
“不过他那个花花公子有什么资格管你啊,自己都管不好。”
“吴小年,你又在说我坏话了?”阴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吴小年吓的立刻跳了起来。
“啊,林学长,你怎么来了?”吴小年笑的谄媚。
林涵这衰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因为是高干子弟,院系里的大一点的官都在他入学时和他爸爸吃过饭,所以这厮在学校里没人敢得罪。反而是得罪他的人,没有好下场,据周晨说,有一个得罪周晨的家伙莫名其妙的有一学期门门挂科,光重修费都交了好多。自己夜不归宿的事情还是他给搞定的呢,这才没影响到入党考察的事情。
“哼,别做表面功夫了,我都知道你在背后说我坏话了。”
“林学长,还不是你对周晨不好,我为他打抱不平。”吴小年也不是真的怕林涵,更多时候是闹着玩。
“小年,你还小,不懂大人的事情。有时候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林涵幽幽说到。
“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就是你这句话了。明明只比我大两岁,在我面前装大人。”
“小年,世界不是你想的那样,想爱就可以在一起,不在一起就是罪大恶极。有时在一起反而是罪大恶极。“
“什么跟什么,即使不在一起也不要伤害啊。”
“有一种爱,在一起是伤害,远离反而是保护,你明白吗?”
“为什么爱情里有那么多伤痛?林学长,不要让周晨太难过。”
“爱情里还有很多甜蜜,谢谢你照顾周晨。”
“得,你对周晨好点就OK,周晨值得你对他好的。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
“小年,你等等,我们也走了,两个大男人在这怪诡异的。我们一起去吃饭吧。”周晨说到。
“好吧,不过林学长请客。哼,补偿我和周晨两颗受伤的心。”
“死丫头,你受什么伤啦?莫非爱上我的晨晨了?”林涵开着玩笑,他多少知道一点吴小年的事,不过这年头自己都顾不过来哪有功夫顾别人。
吴小年走在中间,右边是酷酷的周晨,左边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林涵,吴小年感叹,两个帅哥自己怎么就没福气呢。
林涵带吴小年和周晨去的是后门口的周不走饭店。
“好奇怪的名字哦。”
“菜好吃就可以,你管那么宽干什么。”林涵点着菜头也不抬。
菜上来以后,吴小年发现都是周晨爱吃的菜。
“你家小涵涵对你还是不错的。”吴小年在周晨耳边说到。
“死小年,你在我的晨晨面前说我什么坏话?”林涵冷冷地威胁。
“哼,问你家晨晨去啊。”
“你这丫头反了啊,我供你吃供你喝,你倒打一耙?”
“你要是顿顿供我吃供我喝,我肯定一心向你。”
“得,你还是留在我的晨晨身边做他贴身丫鬟吧。”
“呸,什么贴身丫鬟,难听死了。周晨你怎么看上这样的人啊。”吴小年声音不大。
“这不是林涵吗,过来吃饭啊。”系里的马主任,亲切地拍着林涵的肩膀,笑着向吴小年和周晨看了看。
吴小年微笑着叫了一声马主任。
说了几句马主任就走了,当然顺带着把他们桌的单给买了。
“嘿,周晨,下次我们就跟着林学长混吧。跟着大哥走啊,吃喝全都有啊。”
“哈,这丫头上道,有发展前途啊。”林涵笑着说,周晨也跟在一旁笑的很温暖。
林涵搂着周晨的肩膀,三个人摇摇晃晃向校园走去。三个人走着,林涵和周晨的行为不会显得怪异,在别人看来也许是好哥们,如果只是他们两,也许别人会觉得奇怪吧?
我们都在假装很正常,我们都在努力使自己不怪异。
在后校门口的时候吴小年一行碰到了独自一人的李卓然。吴小年停下脚步和李卓然打招呼,林涵拉着要等吴小年的周晨走了。
“小年,别整天跟他们混在一起。”李卓然淡淡说到。
吴小年觉得很愤怒,他凭什么置喙自己的朋友?即使他们在外人眼里是放荡不羁的,但对自己没有任何恶意,反而在很多时候给予自己很多帮助,很多安慰。可是他李卓然呢?给了吴小年什么?
“李卓然,你凭什么管我?”吴小年口气不善。
“小年你怎么了,我不过是关心你,他们是什么人,整天混日子等着毕业的人,有钱的公子哥,你能跟他们比吗?你跟他们在一起都干了什么?还跑去酒吧喝酒?你就这么混大学啊?你还想不想入党了?”
“我不能跟他们比,但同样的我也是混日子等着毕业的人。”
“你,什么时候你变成这样了?尖锐,不讲理,不求上进。”
“李卓然,你不过是虚伪的道教徒,自以为是的学生干部,传统人眼里的好学生。只要我没犯校规没违法你就管不着我。”
“吴小年,你就为了这两个人,连然哥哥都不叫了?还跟着这样地说我?”
“然哥哥?几百年前我的然哥哥就跟着那几棵向日葵而死去,再也没有像向日葵汲取太阳的温暖一样给我温暖的然哥哥了。李卓然,你是韩月月的,甚至十年间你都不回我一封信,亏我还心心念念眼巴巴地等着你的回信呢,原来你连我是儿时的玩伴都不当了,还提什么是我的然哥哥?你凭什么?”
吴小年说得泪流满面,不在乎周围人诧异的眼神,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开。其实自己也不明白怎么那么大怒气。
李卓然从后面追来,拉着吴小年往体育馆方向走去。
空旷地体育馆钱一个人都没有吴小年抱着膝盖蹲在松树旁,静静地泪流。
谁说过,真正的伤心是哭不出来的,哭出来的伤心都不是伤心。屁话,伤心就是伤心,跟哭不哭有一毛钱的关系?
吴小年真的觉得很累,即使十年间李卓然不闻不问,就当他们没有儿时的友情关系,好歹也是认识的人。到了学校一年多,李卓然又给过自己多少关心?自己课业不懂时,都是周晨帮的忙,自己入党奖学金找家教打工等事宜都是林涵帮的忙,自己生病他还那么冷冷地对自己,不过是两次冰糖雪梨汤自己就屁颠屁颠地感恩戴德。
不是说离开谁的帮忙就过不下去,可是真正在自己身边的又是谁?自己一心想着他,他不闻不问也就算了,凭什么又来管自己?
如果不在乎,就不要给予一丁点的温暖,那么就可以断了可以得到温暖的念头。可是干什么不时跑出来关心一下,而自己真正需要时又不见踪影?
“李卓然,我不会再叫你然哥哥,从今以后再也不会。”吴小年说的决绝。
“小年,你到底怎么了?我不过是关心你,如果你觉得他们是你朋友,我说他们的不是了,那么我道歉。”
“道歉,你为什么道歉?你不过是说出事实了,你没有理由要道歉。”
“小年你别这样好吗,我已经很累了,夏天我就要毕业了,忙着找工作,韩月月又在闹分手,我没有更多精力来对待你的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李卓然,在你眼里我是无理取闹?我不过是喜欢你,喜欢你十几年了,我有错吗?你不喜欢我,你有女友,那你就任我一个人自生自灭,你管我干什么?我不需要你的额外精力来关心,不需要你每次一见面就批评我的生活方式,我的交友对象。你去关心你的学业关心你的工作关心你的韩月月去。我不过是一个你早已认识的路人,你没必要花精力来关心我。”吴小年喊得声嘶力竭。挑明了大概自己也死心了。
“小年,我不知道.”
“李卓然,你够虚伪,你不知道?天大的笑话,我都不要脸地说出来了,你还虚伪地说不知道,请你别这样好吗?如果你不知道,那么就当我们从来不认识吧。你马上也要毕业了,就当看了一场笑话吧,临毕业前的一场笑话。”吴小年甩了甩眼泪,大步走开,高高的歪马尾辫在夕阳下一晃一晃,一如当年的背影,倔强而再也不再回头。
李卓然这一次没有拉住小年,他不知道自己用什么立场来拉住她。是啊,多么虚伪的自己啊,从遇见小年的第一天,他就看见小年眼里的期待,看见小年眼里的压抑,看见小年眼里的渴求,她所有的痛苦他都看在眼里,可是他有韩月月,他能怎么办?不是不想去关心小年,是怕小年和韩月月误会,是怕小年受伤,小时候离开时盐碱地地吴小年永远刻在他的脑子里,怎么也忘不掉。
没有想到过会和小年在同一个大学里相遇,如果知道,他会等,会等两年,等到小年的到来。可是终究是晚了一步,在他有了韩月月的时候小年来了。他们是隔着盐碱地的距离,还是隔着两年的岁月,或者十年的时光?
不过曾经允诺那个小女孩可以给自己写信,她遵守了承诺,自己却连一封信都不回,还为自己找那么多冠冕堂皇的借口,自己果然够虚伪呢。
小年,可是你是我放心不下的人啊,一个孤傲却总是微笑着的小女孩,坚强地活着,微笑地面对所有,可是我知道,盐碱地那个哭泣的小女孩才是真实的你,你在然哥哥面前不需要伪装,很辛苦的。
而我却没有资格管你,是的,我没有立场没有资格。
李卓然落寞地离开了体育馆。
罗云年伤心地离开体育馆后,一个人又晃荡好久后终于晃荡到了小花园。
她们说夜晚的小花园,是捉对虾最好的时机,此刻的吴小年却没有心思吓唬那些情侣们。
最高的亭子里空无一人,吴小年坐在里面可以看到整片南小区和北校区的西半部。
三三两两的学生,搭伴去自修,或者其他,可是怎么就没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呢?
偶尔有情侣上来,看见亭子里有人立刻又下去了。
今晚对不起了,占据了你们的位置。
吴小年想起了多年前的盐碱地,月光下的惨白,蒿草跟着稀松地摇摆着,空无一人的盐碱地里吴小年最是放松,不怕被欺负,不怕被大人们讲,不怕被老师训斥。自己一个自自在在,可是有点想爷爷,想他来给自己讲故事;也很想妈妈,不知是怎样的一个人呢,只偷偷见过结婚证上妈妈的照片,梳着两条黑亮亮的辫子,笑得眼睛弯弯的,如果妈妈抱抱自己会是怎样的温暖?
有时候回去晚了,会惊起一片蝙蝠,在月光下,老宅子下,一片蝙蝠忽然地飞起,显得诡异而阴森,不过除了第一次,以后吴小年再也不怕了。后来在大学里看了《夜访吸血鬼》,就会想起,走进夜晚月光下朦胧的老宅子,一群蝙蝠惊起,昏黄的月亮在水缸里晃晃悠悠。
可是现在老宅子也拆了,奶奶和小叔都搬到前村了。盐碱地也被开垦种上了植物。
年幼时的物事都不存在了。聊以悼念的对象都没有了,忽然让吴小年质疑起来曾经生命中很重要的存在到底是否存在呢?连那个自己整天叫着的然哥哥是否也存在呢?甚至村上没几个人记得有那家下放户的存在。
谁是青春年少的证明?
大概只有初中的河滩麦田是可以证明的存在吧!
她和王灵莉经常谈到两人躺在高高的麦田地里聊天的情景,天高地远,鸟飞鱼游。
仿佛还可以闻到曾经年少的青草味道,青青的青草汁偶尔会染上衣服,洗也洗不掉,却证明了青春岁月的真实存在。
前几天吴小年在QQ上对王灵莉说,想躺在有春暖花开鸟飞鱼游的小溪旁草地上等死。
王灵莉说,吴小年被附身了?这不是她当年认识的吴小年。
吴小年说,谁又完全了解谁呢?
我们不必完全了解,我们也无法完全了解,我们不过是世间一个个孤魂野鬼,我们太孤独,我们需要互相陪伴。
没有李卓然陪伴的岁月其实自己不也安然度过了吗,他不过是在自己开始有了记忆的时候陪伴了自己两三年,而后的成长没有丝毫他的参与,自己不也活得好好的吗。
除了初中三年的三十封信,高中三年,自己甚至不去想他,找很多事情去遗忘,没有想过在大学里会再次遇见。
是缘分未散吗?
自己怎么就这么死心眼,李卓然有什么好?难道像歌词所唱,有些人说不清哪里好,就是谁也替代不了?
大概是习惯吧,想念他已经成了生命里不可缺少的习惯,即使这样的想念随着岁月的变迁慢慢地变了质。
罢了,如果是缘分,也不是善缘。
曾经看过一句话:如果我对他善始而不能善终的爱情永远没有尽头,而生命却不给我同样漫长的青春去相知相守,那么也许我只能在岁月对心灵和容貌的残酷蚕食中,独自守着爱一个人的悲欢离合。
那么李卓然,对你,我吴小年是不是也只能独自一个人守着爱你的悲欢离合?
一次次劝自己放弃,一次次劝自己转身,一次次地又去靠近,反复的自己折腾中,吴小年感觉很累很累。
怪不得周晨说他们两是同类,想得到温暖的同类。她在劝周晨放弃,周晨也在劝她放弃,可是谁也放弃不了。
地球不会因为吴小年的悲欢离合而停止转动,离别也不会因为大四生的恋恋不舍而停止脚步。
李卓然他们的毕业在即,散伙饭,合照,工作,实习,办手续,事情不一而杂。
最终吴小年还是去了李卓然的散伙饭,是李卓然请了一些好友单独吃的。
还是十几个人,大多吴小年都不认识,有一两个是以前学生会的,其他都是陌生面孔,李卓然也没多作介绍。
一桌大四生闹的很,大概不是自己的离别,所以吴小年体会不到他们临毕业前的复杂心理。
韩月月也在,她并没有给吴小年好脸色,当然也没有为难她,大概只当她是个路人甲。
“卓然,你怎么想留下呢,不回南京?”对面的一个男生问李卓然。
“找了一个企业,江苏省内最好的一家同类企业,专业对口,先锻炼锻炼自己再说。回南京也没找到合适的工作。”
“是啊,这年头找个好工作不容易,何况是那家著名的公司呢。”
“张越是不是要出国啊?”
“没有吧,好像中间出了点岔子,没走成。不过待国内也很好啊。”李卓然边吃边说。
“我是不想出国,还好兄弟们一起混。偶尔还能聚聚。哎,卓然,你和嫂子什么时候结婚啊?”一个长头发男生瞧着韩月月问李卓然。
“那要看你们嫂子什么时候答应我求婚了。”李卓然想应付过去。
“要不你现在求婚试试?”韩月月没打算放过李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