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宏拿着书,一直在这一页,没有翻动,贴身的小厮上前轻声问道。
“公子,觉得不舒服吗?”
吕宏没说话,半晌才低声道。
“秋大夫又被夫人叫去了?”
小厮点头。
“是,这几天秋大夫来,夫人都会派丫头请过去坐一会。”
“你可知道夫人有什么事吗?”
“听说是给夫人治病,夫人这几日身子好多了。”小厮说到这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不过公子放心,秋大夫不会耽误公子的治疗的。”
他以为吕宏这般问怕耽误自己的病情,可说了又后悔了,夫人毕竟是公子的母亲,做儿子的哪个不希望母亲健康的,想到这有些害怕地看着自家公子,果然吕宏气的把书砸在他身上,怒道。
“我是那个意思吗?!”
小厮摸了摸脑袋,陪笑道。
“公子,奴才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公子可别气坏了身子。”
吕宏没有再为难他坐在那发起呆了。
小厮感觉到吕宏有心事,可有了先前的教训,这次说什么也不敢贸然开口了。
吕宏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晚上也没有怎么睡好,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昏沉的睡了过去。
过了一天秋若彤来了查看吕宏的病情,把了脉,发现吕宏有些心绪郁结,这个可是不好的现象,这心绪郁结最是伤身子,有些病就是心情不好,才引发了一系列的病症。
“你可是担心自己的病治不好?”
吕宏看着秋若彤艳丽的笑容,尽管和他保持着距离,也不由呆了。
秋若彤看着他的摸样有些好笑,不由晃了晃他,吕宏脸火辣辣的,吓得慌了手脚,只怕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不由慌道。
“不是,我没担心……只是在屋子里呆的有些闷……”
秋若彤笑着道。
“那等我针灸完了,让他们带你出去坐坐,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对你身体康复也有好处。”
吕宏红着脸点了点头。
忙乎了半天,针灸好,秋若彤收了医箱,小厮抬着吕宏出了屋在院子里晒太阳,秋若彤看着他安顿好告辞。
吕宏鼓起勇气,红了红脸道。
“秋大夫,我……我这里有好茶,请你品茶可好,我也没有什么客人……不耽搁你吧……”
秋若彤看了看天不早了,还要去吕夫人那坐坐,便推辞道。
“今天不行,还是改日吧。”
吕宏有些失望,但想到秋若彤说的改日,并不是拒绝,又开心起来。
“那好,那秋大夫你慢走,改日一定留下品茶。”
他性子本是有些清高,又因为武将出身,带着几分冷厉,可如今病魔折磨下脆弱了些,在这样的情况下面对着秋若彤才不禁有点青涩和孩子气,哪里还看出半点少年将军的架子。
看秋若彤走远的背景,吕宏心里有着说不出的一种期待。
这一日是七月初十,红袍城的花灯节,这是红袍城一个大节,街上越发显得热闹,已近傍晚,天色渐黑,街上却是彩灯闪烁,火树银花,香风悠然,举目望去,只见街巷上尽是玲珑灯景,道两旁是两排长龙般的大红明灯,无数的楼宇变成了水榭舞台。歌舞,杂耍,演剧,喧杂乐曲全都齐齐的汇集到了一处,数不清的小商小贩在街头吆喝着招揽着生意,贩卖煮酒烟丝,茶食衣物,水果蔬菜,家什器皿,香药鲜花,脂粉烟火,一切讨人欢心的小玩意无不一一具全。
熙熙攘攘的人群来来往往中,秋若彤和林福闲逛着,一派悠然自得。
这是秋若彤第一次过花灯节,也是第一次天黑了逛街,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心里异常激动,特别还有林福这样的高手保护下,更是放开了玩。
“林大哥,我们到那边去看看!”秋若彤拉着林福的袖子快步到了路边一个摊贩旁。
林福只是宠溺地笑了笑,自然低跟着她的步子过来了。
从小就在宫里的他不是练功就是看人脸色,和秋若彤在一起是他此生最轻松的时候,他真心希望秋若彤能永远这么单纯简单地活着。可想到京城的那位,心里不由叹息。
摊贩看买的都是一些仿真饰品,工艺也很粗糙,但就胜在能随意看,还可试戴。所以围在这观看讨价的姑娘民妇还是不少的,大都是粗衣打扮。只要能穿得起绫罗绸缎的人都是不屑于在这儿停留的,就是从这经过也都不会多瞧一眼。
秋若彤看上一对镶琉璃珠子的花篮耳坠,拿了起来戴在耳朵上,又赶紧把旁边的铜镜举起来照着,那摊贩老板赶紧道。
“姑娘的眼光可真好,也就姑娘这般的花容月貌,才配得上这一对琉璃花篮耳坠。整个红袍城就我这才有卖这款式的耳坠,也才两对儿,昨儿就有一位伯爵府家的姑娘买走了一对,这可是最后一对儿了。”
秋若彤听着就是一笑,边看着镜中的自己,边乐呵呵地说道。
“伯爵的的姑娘也会自个出来买东西?”
“哎呦,那您可就不知道了,那些金门绣户的小姐们哪个不都看腻了金簪玉环,就是没瞧过我这新鲜的玩意儿,可不都似见了宝似的。当时连戴都没试戴一下,直接就付了银子拿走了!”那老板也不管逻辑对不对,是否答非所问,总之是怎么个漂亮就怎么个张口就来。
“这一对耳坠儿得要银子来付,这我可买不起!”秋若彤忍住笑,摇了摇头,就要动手摘下来。
“哎呦,这就二十个铜板,那银子不是那豪门小姐多给的赏钱嘛。姑娘是实在人,我也不诳姑娘,这对耳坠儿我进价已经是十八个铜板了,原是要卖二十五个铜板的,只是瞧姑娘带着这么合适,我就赚两个铜板算了。”
“这么贵!”秋若彤觉得这老板说话很有趣,想逗逗他故意道。
“这可不能再少了,再少我可就赔本了!您瞧您戴着多合适,何必心疼那几个铜板呢。你可以再挑一挑别的样式嘛,我这簪子,耳环,镯子,项链什么的都不少呢。样式也新颖,价格还实在,过了我这家可就没这货了!放心,买的多了给姑娘优惠!”老板做生意练就的火眼金睛,瞅出秋若彤应该是动心了,便开始展开猛烈攻势。
“呵呵!二十个铜板就二十个铜板吧,花灯节就让你多赚几个钱吧!”最终老板胜利,秋若彤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数出二十个铜板来,给那老板递了过去。
“好嘞,您下次再来啊!我这每隔几天都会有些新花样进来的!保证叫姑娘越戴越漂亮!”那老板接了钱,还不忘做了几句广告。
秋若彤戴着耳坠对林福道。
“林大哥,你看好看吗?”
“小秋戴什么都好看!”林福摸摸秋若彤的头,也不知为什么,看着秋若彤就情不自禁地想护着她,宠着她,真就像她所说的那样,把她当做了妹妹,这种感情很温暖,“其实小秋可以买好一点的,那边有打造的,比这可精致多了!”
“不行啊,林大哥你不知道,我现在在攒钱,我打算买房子、再开家医馆。”
林福睁大了眼睛。
“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地方我都看好了,再过一阵子我的钱够了就可以买下了!”
“你要在这里,一直住下去?”
“是啊!这里多好,我一个女子行医都没人笑话我,哪像那边!”秋若彤摇了摇头。
自从到这里行医后她就喜欢上了这里开放的民风,叫她多多少少找回些现代的自由感觉,所以她决定了在这里安居了,还洋洋自得地觉得,在古代她一样活得自由!
“到时候,林大哥你也留下来吧,我们兄妹开医馆,你放心妹妹绝对不会饿死哥哥的!”秋若彤诚恳地道。
林福笑了。
“小秋医术这么高,当然饿不死林大哥了!”心里却不是滋味,也许这才是秋若彤想要的,可是将来能如愿吗?
他现在有点希望京城的那位早把秋若彤给忘了。
秋若彤又来到镜摊上拿起一面菱花镜,却无意一瞟,竟看到了一个身影,惊讶的同时也是万分的欢喜,不过并没有马上转过头去而是拿着镜子看着镜子里的那个人影抿着嘴笑。
那人正是门玄烨,他身后跟着几个随从,也发现了她,往这边走了过来。
自从那日分开后,门玄烨就带兵进山了,一连两个多月没有见面了。
秋若彤一手捂着胸口,强忍着不叫自己笑出声。
“小秋,门玄烨来了。”
“嘘!林大哥别说话,我要吓吓他!”
林福看着她娇憨的摸样,笑着摇了摇头,由她胡闹了,装作不经意地往一边挪了挪。
镜摊老板瞅着她在这不走,想是真心要买东西的主,便和那个首饰摊主一样赶紧推销起来。
“姑娘是看中了这面镜子了,这还有许多不同的样式呢,有方的,有圆的,也有雕莲花的,也有刻芙蓉的,这般大小的全是卖半吊钱,这大的是一吊钱,可比那店铺里卖的便宜多了,照得人也很清晰,不比那水银镜子差,还结实……您都瞧瞧,我这的镜子在这整个红袍城可是有口皆碑的。”
这会又有两个人上前来要看镜子,老板暂时把热情转移到新的客人身上,等打发走了新客人,见秋若彤还在那举着镜子没走又过来道。
“姑娘是满意这个了?姑娘真是好眼力,你看着背面的芙蓉花,雕得多精细,还有这镜面,里面映出来的人影多清晰,买一个吧。才一吊钱的事,多划算,而且这不似那水银镜子,一摔就坏了,这结实着呢,多摔几次都没事……”
秋若彤一句都没听见,只看到门玄烨在镜子里越走越近,直到——
“这位姑娘买下了!”一只胳膊从秋若彤身边伸了过来,手上是几块散碎银子。
那镜子老板先是一愣,抬头见一个锦袍便装的轻贵公子,生意人九转十八万的心思很快转了过来,顿时就笑眯了眼,接过银子,更是眉眼都是笑。
“真是谢谢公子了,这位姑娘好福气!”
“若彤!你怎么了!”门玄烨还当秋若彤不知道自己来,可都付了钱,就在她身边,怎么还在那举着镜子,而且神情怪异,吓了一跳,赶紧扳过她的肩膀,“若彤!”
秋若彤顺势身子对向他,慢慢抬起头,看向门玄烨。
盛世的夜景如一匹灿烂锦绣豁然抖开,世人所能想象的瑰丽锦绣在各色的花灯中流光溢彩,可这些此时此刻都像是成为了背景,秋若彤的眼里只有面前的这个人。
“门玄烨!”一声欢呼,扑上去抱住了门玄烨,秋若彤直接便吻上了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