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夫人笑了一笑道:“不用这么多礼,今儿个我找你们来,不过是有一件儿事想听听你们自己的意思。”秋纹等四人听了,却是低头不语。赵夫人笑道:“你们也不必害羞。其实之前老太太就说起过要给宝玉的房中添两个屋里人,只不过因为事情也多得很,便也就给耽搁下来了。如今我成了这府中的当家太太,自然这件事情也交给我来办了,我也不想让人说我刻薄,一旦得了势便薄待了宝玉,因此这两****也为宝玉挑了些,只是看来看去都觉得不太好,后来便想怡红院里的丫鬟本也就多,不如就从里面挑几个出来。而我自来也知道你们几个是好的,若是你们有意,我便将你们给了宝玉做屋里人,你们只放心,宝玉虽说如今成了庶出的哥儿了,但到底还是老太太的心尖子,我也不会把素日里的冤仇记到他的头上,因此你们跟着宝玉也还是有你们的好日子过的。”
秋纹等四人听了,因细细思量了一番,道:“奴婢们只听夫人的安排便是了。”赵夫人闻言,呵呵一笑,道:“好,好。”言罢,便吩咐袁嬷嬷道:“你去告诉林之孝家的,从今儿个起秋纹、碧痕、绮霰还有麝月四个人每人月例便按姨娘的例,每月二两银子一吊钱。至于袭人,她不守规矩,便裁了她的那份,贬作三等丫鬟,还仍旧在怡红院当差。”袁嬷嬷听了,答应了一声,便自退出去了。
赵夫人又对秋纹等四人道:“你们四人,我也不分什么大小,都是一样的,只是序齿上就按你们的年纪来。从今往后,你们务必给我侍候好了宝玉,我自然会有赏赐给你们。好了,你们且去罢。”秋纹等四人自然欢喜得紧,忙叩谢了赵夫人,而后便自出去了。而袭人则是有些恨恨的,心中暗道:“若是有朝一日我能翻了身,定当将今日所受的羞辱统统给讨回来。”
而秋纹等四人并袭人回到怡红院时,恰巧见到那宝玉正一脸怒气的坐在那里。宝玉见她们进来,因怒道:“你们都去了哪里了,怎么一个都不在屋子里?我要喝的枫露茶呢,怎么没见着?是不是又给李嬷嬷吃了去了?”
碧痕听了,因笑道:“这就要问问袭人姐姐了,这茶叶也不知道她藏到了哪儿去,我把怡红院都给翻了个遍都没找着,因此二爷若要问茶,只问袭人姐姐,可不要问我们几个。”
宝玉听了,便看向袭人,因见她一脸委屈,遂起了怜悯之心,因问道:“袭人,你这是怎么了?谁给你受了委屈不成?”袭人听了,只哭泣不语,宝玉待要劝慰,却听绮霰不阴不阳的道:“袭人姐姐不过是去拍马屁,没成想拍在了马腿儿上,不但没捞到好处,反给踹了一脚,心中肉疼罢了。二爷又何必去管她,只让她尽着哭一场便是了。”
麝月听了,因道:“袭人姐姐是二爷的心肝儿肉,又岂是你我姐妹可以比的,正经的还不如各自干各自的营生去呢。”秋纹道:“正是呢,我们可比不得袭人姐姐,人家可是有人家儿的,听说还是一个有名儿的戏子呢。而我们,赶哪日里还不知道得罪了谁,像茜雪一样被人撵了出去,连家也归不得呢。”
宝玉本来听秋纹等四人挤兑袭人一个,心中动疑,又忽然听秋纹说袭人早就许了一个戏子,不由得更加不悦,遂也就不再去管袭人,只在一旁生着闷气。
袭人见秋纹等几个将她平日里的事儿说的给脱了个影儿去,又听闻秋纹连她被她哥哥嫂子许给了一个戏子的事都知道,不由得大吃一惊,忙自反驳道:“你们休得胡说,我才没有!”
绮霰吃吃一笑,道:“既是没有,花大姑娘又何必反驳得那么快?竟是欲盖弥彰了。”言罢,便有些不屑的看了袭人一眼,而后便走过去贴着宝玉坐下,道:“二爷何必为了她生闷气呢,正经的和我们开开心心的玩乐不好?都说二爷是最疼惜女儿家的,如今瞧来,却是只疼袭人姐姐一个呢,我们不过是些烂地里的泥,连绿叶都算不上,哪及得上袭人姐姐这朵花儿呢。”
绮霰本是宝玉身边除茜雪之外长得最好的丫鬟,原本她也是跟着贾母的,只后来宝玉搬到怡红院后,贾母嫌怡红院太大,宝玉害怕,而绮霰素来胆子大,夜里警醒,又生得好,知道宝玉定会喜欢,于是便让绮霰去怡红院看护门院,闲时亦会在贾母身边做事,因此虽说绮霰是个二等丫鬟,领的却是一等大丫鬟的例。
绮霰虽是个暴脾气,但却心思极细,知道宝玉是贾母的心尖子,所以一心想在宝玉身边争个先,好当上宝玉的姨娘。可是进了怡红院才知道,怡红院中出色的丫鬟太多了,先不说秋纹麝月碧痕三个,只容色就有茜雪比她更好,再加上还有个袭人万事都挡在前面,秋纹麝月碧痕三个也不过是做些端茶倒水的活儿,根本近不了宝玉的身前。因此绮霰渐渐的也就把心思给淡了。
却没有想到赵姨娘有一日会翻身变成了赵夫人,成了贾家的当家太太,而袭人则被拿来开了刀,茜雪又早些时便被袭人施计撵出了贾府。因而绮霰便觉得机会来了,果不其然,今儿个她与秋纹等三个立时便被赵夫人提拔成了宝玉的准姨娘,虽说还没正式过了明路,想来也差不了几日了。因此绮霰才会趁这个机会打击袭人,她可不认为袭人还有咸鱼翻身的一日。
事实上秋纹、麝月还有碧痕三人的心思也差不了多少,所以她们才会你一言我一语,仿若约好了一般的针对袭人,而秋纹更是将袭人心中最怕的事,也就是袭人哥哥嫂子将袭人许给了一个戏子的事给说了出来。
其实那戏子也不是别人,却是之前尤二姐硬退了婚事的张华。原来当张华家道中落后无以为生,只得给人写写家书,或教些平民孩童念书识字,赚得一些微薄的收入度日。后来偶然的一个机遇,让张华误打误撞的进了梨花班,那班主见张华颇懂诗书,便让张华给戏班子里写些戏曲,每月倒也有一二两银子的收入。不过人总是贪心不足的,张华自脱得贫困之后,无不想着如何才能过上荣华富贵的日子,一次他发现自己的唱功不错,遂去寻了蒋玉函,拜他为师,经蒋玉函的指点,再加上张华本身人长得便俊美,因此倒也有些名气,更曾在八贝勒胤祀府上唱过两出,也得了不下三百两的赏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