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引诱林文芾未成,心中自然不甘心,眼看着自己面前的这诸多价值不斐的菜肴,竟自没了胃口,只坐在那里发呆,心中暗骂那勾引林文芾的狐媚子,竟生生坏了自己的好姻缘。
正在宝钗自怨自艾自怜之际,却没成想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贾雨村。
这贾雨村是当年随黛玉进京,蒙贾政举荐,倒也在京中得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职,只在顺天府辖下的宛平县当了一个知县。不过知县虽有些权势,到底只是人人口中的“七品芝麻官”,因此贾雨村无时不刻不想着往上攀爬。好在贾雨村为人圆滑,瞅准了时机,如今却也得到了升迁,成了翰林院的一个侍读学士,虽没什么实权,却是从四品的官衔,又升迁的极快。今日里原是他在翰林院听同僚说起这鸿归楼的酒菜极好,许多朝中大臣都会去那里吃酒作耍,当得天下无双的美誉,贾雨村听了,自然要到这鸿归楼来碰碰运气,指不得便能结识到这朝中的权贵。
结果他刚进了这鸿归楼,便看见了林文芾,贾雨村自是知道林文芾的身份地位,便欲上前巴结,却哪曾想林文芾并没有瞧见他,只径自往那松影轩去了。
贾雨村见状,自然便跟了上去,待听得宝钗的一番话,贾雨村心中暗道:“原来这林文芾来此,竟是为了私会佳人。”刚这般想着,便忽听林文芾说了那么一番话,就怒气冲冲的离开了。贾雨村这才知道自己猜错了,因又想着不知道那看上林文芾的却是怎么一个女子,遂自走进了松影轩,这才发现原来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薛宝钗。
贾雨村也是见过宝钗几面的,对于宝钗的绝色姿容,贾雨村亦是动了些心思的。当初贾雨村为薛蟠打死人命的事,虽说最主要的是因为贾王两家干涉,贾雨村不得不胡乱判了案,但是其中也不乏有讨好佳人的意思在的。因此如今忽然看见薛宝钗在此,又正是被林文芾拒绝,可谓是“情场失意”之时,贾雨村怎么可能不起了一些心思呢?
故而贾雨村一见到宝钗在那儿发呆,便自走上了前,笑问道:“薛姑娘,怎么一人在此吃着闷酒啊?”薛宝钗见来人是贾雨村,少不得打迭起了精神,强自笑道:“没什么,只不过是心中不痛快罢了。”
说实话,宝钗对于贾雨村倒是没什么不好的印象,再则薛蟠几次三番的惹祸,倒也多亏了贾雨村的帮忙才能相安无事,故而对贾雨村,宝钗也是有着一丝感激之情在的,因而便开口道:“贾大人请坐。”
贾雨村在宝钗跟前坐下,细细的打量着薛宝钗,但见她一身鹅黄的衣裙,外面罩着一件雪白的大氅,头上挽着一个牡丹髻,髻上却是插着一根并蒂双开的芙蓉金簪,鬓边还带了一朵粉红色的宫花,直衬得宝钗愈发得肤若凝脂,面带桃花。
宝钗被贾雨村看得羞红了脸,却也暗中瞧着那贾雨村,这才发现贾雨村保养得极好,一张温润如玉的脸上不见半丝皱纹,鄂下长着约有一指长的胡须,非但不显得他老,反而更衬得他多了几分的书卷气,俊眼修眉,薄唇紧抿,一身青色的衣衫,看上去竟比宝玉还要好看一些。
贾雨村自然也发现了宝钗在暗中打量着他,心中大喜,只当宝钗也是有意于他的,但是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任由宝钗看着,只嘴上却叹了口气。宝钗见了,因问道:“贾大人何故叹气?”
贾雨村叹道:“如今亡妻已故去三年,身边一直少人服侍,眼看着我年纪渐老,膝下却无半个子息,如何不叫我着急?”其实贾雨村比贾珍还小上三岁,今年刚过了而立之年,哪里便就老了,他这般说,也不过想试探一下宝钗罢了。
宝钗闻言,自然是羞红了脸庞,因道:“大人,小女唐突了,可惜小女身在闺阁,未能与大人分忧。”宝钗忽然想起这贾雨村与黛玉原有师生之谊,而且听说姨夫贾政会举荐他,亦是看在了林如海的面子上,可见贾雨村与林家渊源深厚,而且贾雨村如今官运正隆,自己若能嫁得这等人,这一生倒也不枉了,故而才这般婉转的向贾雨村诉说自己的心意。
贾雨村听了宝钗这话,自然明白其中的深意,登时大喜,待要再次开口时,却已见宝钗起身道:“如今天色不早,小女亦要回府了,这便告辞。”言罢,径自离开,却在有意无意间丢下了一方手帕,上面却是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样。
贾雨村见宝钗离开,本来有些失意,忽见到那宝钗落下的帕子,心中大喜,忽忆起旧岁他做的诗,其中有一句是:“钗于匣内待时飞。”还有两句却是:“蟾光如有意,先上玉人楼。”莫不是就应在今日?
这样想着,贾雨村便自回府,又命人寻了官媒来,却是要往薛家提亲。而薛姨妈得知后,起初并不同意,后来听了宝钗的一番言语,便也就应了下来,没两日便急纳聘行礼,只等过了元宵便要成亲。
现如今已经进了十月,虽说在南方此时还是深秋时节,菊花尚未落尽,却是金桂开得正盛的时候,可北方气候寒冷,十月却已经入冬,大观园的栊翠庵中倒也有几枝早梅已经开放。
“唉,若是姐姐在此,便可喝到姐姐亲手用梅花上的雪水泡成的好茶了。”黛玉幽幽的叹了口气,妙玉已经离开了好一段日子,却是在躲着乐得清闲,自己却在这里伤脑筋,备受算计。春纤闻言,却是笑道:“若是淑宁公主回来知道公主如此算计着她的好茶,可不知道会怎么说呢?”
黛玉闻言,不觉瞪了春纤一眼,道:“春纤,你倒是有胆敢作弄起你主子来了呢。”晴雯却是一笑,道:“这原也怪公主,您却是从没拿我当成奴才的。”黛玉笑道:“你们一个个不是郡主就是格格的,哪里就是奴才了,若果真论起来,这公主府里又有哪一个可真正称得上是奴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