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宝蟾便领着一干小丫头子将要用的午膳尽数都端进屋内,宝钗看着其中一盘黄澄澄的奇形怪状的东西,因不知道是什么,便开口问夏金桂。夏金桂笑道:“也没什么新鲜的,不过是油炸鸡骨头罢了,只不过是那用的油却是有些讲究,却是用那桂花油做的。”
宝钗倒也听说过有一种桂花油却是可以用来食用的,只是价格极昂贵,一两油却是要二两银子才能买得到。又看了一眼那鸡骨头,却都是拣那软骨来做的,试想一只鸡的身上的软骨统共加起来也没有个半两,这一盘油炸鸡骨头,怕是没个二十来只鸡是断然做不成的,再加上那些桂花油,估计这道菜做下来没个百二十两银却是不成的。
惊叹之余,宝钗却是叹道:“嫂子也未免太奢侈了些。”夏金桂听了,却是冷冷一笑,道:“奢侈?这就奢侈了,这在我们夏家不过是最普通的菜色了,若果然奢侈,我却该去吃那极难得的竹丝鸡了,要知道那可是又补身又养颜的。”
宝钗见了,也不同夏金桂争辩,只道:“这参汤也凉了,嫂子先喝了罢。”夏金桂因笑道:“用膳之前可是喝不得药的,这个大姑娘应该不会不懂罢?”宝钗听说,只得道:“倒是我混忘记了。”
夏金桂也不多言,只道:“这桂花油炸的鸡骨头可是极好吃的,想来大姑娘也没吃过,不如也尝个新鲜罢。”言罢,便自夹了一块自己吃了。宝钗见状,也生了好奇之心,因为她也听说那桂花油要比一般的油要香上许多,于是她想知道这桂花油做出来的东西是怎么个香法,便也夹了一块吃。
哪知刚吃下去没过多久,宝钗便觉得身子不舒服,肚子里似有一团火在烧似的,于是便知道自己定是中了夏金桂的暗算了,只得匆匆回了自己的房间,也顾不上那碗所谓的“参汤”了。
待宝钗离开之后,夏金桂便吩咐宝蟾道:“去,把那碗药给折到夜壶里去罢。”宝蟾听了,因问道:“奶奶干嘛非要这般善心,只将这药送给太太去岂不好?”
夏金桂道:“她作孽太多,迟早会得报应,犯不着脏了咱们的手,让咱们也变得不干净。”宝蟾听说,便也就应了。
回到自己的房中后,宝钗强忍着腹中剧痛,让莺儿换了大夫来。而薛姨妈听说宝钗病了,便匆匆赶了过来,如今薛蟠进了刑部大牢,也不知道有没有命出来,儿媳妇又那个样子,若是宝钗再有个三长两短,却叫她以后倚靠谁去?
如今以薛家的地位自是请不得太医来,只请了那京城中颇有些名气的吴大夫。那吴大夫给宝钗把了脉后,因问道:“敢问太太,令千金是否从小便从胎内带来了一股热毒?”
薛姨妈赶紧点头,道:“正是。为了这病,我们家也请了不少名医,总不见效。直到后来一个和尚给了一个海上方,才压制了下去。”
吴大夫听了,因点了点头,道:“可否将那丸药给我一枚,让我瞧一瞧。”薛姨妈听说,赶紧让莺儿取了一枚来。那吴大夫拿到冷香丸后,因略舔了一下,又将其碾碎,闻了一闻,之后方道:“这就是了。令千金这药丸倒也是对症的,只是难以断根,不过若是长久服了,倒也不易复发。只令千金不注意饮食,吃了那桂花做的食物,这桂花与这药却是相克的,又素来多吃了那油腻之物,是以让这股热毒一下子增强了许多,是以才会腹痛不止。”
薛姨妈听说,因忙问道:“这可如何是好?”吴大夫道:“如今这般情况,我也只能暂时替令千金稳住病情,要想断根怕是不易啊。”
薛姨妈听说,只觉得脚下一软,又忽而想起一事,于是便试探着问吴大夫道:“大夫,不知道那仙女曼陀罗可能医好小女的病?”那吴大夫听了,摇了摇头,道:“仙女曼陀罗虽说是极难得之物,可医百病解百毒,但是却医不得先天之症。据我所知,只除非能有长白山三千年成熟的人参娃娃,否则再难救得令千金。”
薛姨妈听闻此言,只觉得头重脚轻,三千年成熟的人参娃娃,这可是仙药啊,别说这世上究竟有没有,便是有,她又哪有那个本事可以弄到?那吴大夫见薛姨妈如此,只轻叹了一声,开了方子,便自飘然而去了。
而那薛宝钗服了那吴大夫开的药后,方略略缓了过来,待从莺儿处得知了一切缘由后,不由得暗自后悔,却也更把夏金桂恨了个十分,只觉得若不是夏金桂让自己吃什么桂花油炸的鸡骨头,自己也不会落得如此。
不过她也知道,如今这薛家已经是夏金桂的薛家了,自己要想报仇,只有等出嫁以后了,可是薛宝钗哪里知道,只在她嫁给贾雨村的当日,贾雨村便受了贾家的株连给抄了家,而自己也落得个命丧黄泉的下场,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薛家被夏金桂闹得一团乱,贾府自然不会派人前去搀和上一脚,而那薛宝钗,一来为了养病,二来为了待嫁,倒也不再出门,是以贾府中除了那几个丫鬟,也只有那迎春在贾母跟前略略走动一些,至于惜春,只一心一意的在自己的房中参禅念佛,其余的诸事不管。而那为了省亲而耗费财力所建的园子,也只是在繁华过后,落得个凄凉惨淡的景象罢了。
赵夫人见了,便禀明了贾母,说如今家中没什么人,进益又不怎么好,倒不如将园子中的田地租赁出去,可是一笔进项。贾母闻言,倒也同意了。却哪里知道赵夫人早将那省亲别墅的地契拿到手,又悄悄的办了一通手续,竟将它转到了赵夫人已死的兄弟赵国基的名下。赵国基早没了妻子儿女,他名下的一切将来竟是由贾环来继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