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让晴雯去贾母上房,只说自己的饭菜依旧是在槿霞阁的小厨房里做了再用,另外,只谢谢贾母让宝玉送来的那只黄玉枕。贾母听了,虽说心中难免不畅快,却也只得罢了。
次日,黛玉正在梳洗,只听冰凝进来道:“公主,外面有个叫鸳鸯的丫鬟进来,说是想问一下公主今儿个可有兴致,贾老太君想请公主一块儿去流芳苑赏花呢。”黛玉听了便道:“你跟她说,只让外祖母叫上众姐妹,待我梳洗好了,用罢早膳,只一块儿去便也罢了。”冰凝道:“可是那鸳鸯却执意要进来,说是要亲口问了公主才好。我估摸着却是有别的话不想对我说。”
黛玉想了想,依照她却鸳鸯的了解,鸳鸯确实不会做出这番举动,说出这般话来才是,想是正如冰凝所说,有些什么话想单独跟自己说的,只是她一时也猜不出会是些什么话,因而便道:“也罢了,便让她进来罢。”冰凝听了,便依言将鸳鸯领了进来后,自己退了出去。
黛玉见了鸳鸯,便笑着问道:“鸳鸯姐姐此来,可是外祖母那里有何事情?”鸳鸯见黛玉一副淡然的神情,身着一身浅黄色旗装,比之前在荣国府中时更增添了几分风致,不由得微微一呆,心中暗赞道:“公主果然好一似神仙般的人品。”口中却笑着道:“老太太命奴婢来请公主赏花,再则,就是想问问公主这里可缺什么不缺?”正当黛玉意欲回答之时,却见鸳鸯将一方鲛帕塞入了自己手中,道:“这方帕子原是极好的,如今天气渐热,老太太怕公主因此身上不爽快,因而命奴婢给公主送了来。”
黛玉隐隐觉得这鲛帕之中似有什么硬硬的东西,知道其中另有文章,便自笑道:“本宫此处并不缺什么,鸳鸯姐姐回去替我谢过外祖母罢。”鸳鸯听了,便自退了下去。
待鸳鸯离开后,黛玉便将手中的鲛帕展开,却见其中夹杂着一条字条,上面写着“嫩寒锁梦因春冷,芳气笼人是酒香”这么一个对子。黛玉诗书满腹,自是知道这个对子是宋代学士秦少游所写,只是心中不解,这一个对子暗藏着什么深意。
正在黛玉苦苦思索之际,却见春纤将早膳给拿了过来,对黛玉道:“公主,快来尝尝这银耳莲子羹,光闻着味道便香得很呢。”接着口中又不免抱怨道:“这天气越来越热了,可偏这府中竟没有一些冰镇杨梅的,不然拿来就着吃,可是解暑呢。”黛玉也不理春纤的抱怨,只心不在焉在喝了几口银耳莲子羹,便丢下了。
用罢早膳,黛玉扶着晴雯的手,又在春纤冰凝霜华的陪伴之下来到了流芳苑,只因心中有事,所以黛玉双眉微蹙,似有所思,并不像其他人一般嬉笑。
黛玉到流芳苑时,见贾母、凤姐以及三春湘云皆已到,就连宝钗也因为脸上伤疤业已结痂脱落,又复其之前的娇容,因此也到了那里。黛玉见了,只轻轻一笑,随即便道:“本宫之前在贾府住着的时候,倒也不曾知道这府中原还有这般一处秀丽所在。”贾母听了,旋即笑道:“这里原是才收拾好的,公主才来的那会子,这里却是好生廖落的,亦没甚人打扫,所以才将此处给关了的,公主自然亦不知情。”
黛玉点了点头。原来这流芳苑不是别处,正是当年贾珠与李纨新婚后所住的地方,贾珠原是极为肖似老国公的,生幼便生得聪敏异常,长大后更是一表人材、文武双全,极得贾母及贾政的宠爱,可是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贾珠忽然一日偶感风寒,就此一病不起,于一个雨夜病逝了,从此只留下孀妇李纨与遗妇子贾兰。贾珠病故后,王夫人便以李纨命硬克夫为由,欲将其逐回娘家。可是贾母因念李纨肚子里有贾珠的骨血,故而便出面阻止了王夫人,只将李纨从流芳苑撵到了一处偏僻的院落,从此流芳苑便被锁了起来,只有贵客来时方打开与贵客居住。
这流芳苑却也没有别的,只荷花开得最好,黛玉等人走了一会儿,便在前面的一个八角亭中歇息,这时,有丫鬟捧上水果来。黛玉笑道:“这里的荷花倒是好的,看着看着竟觉得没了什么烦恼似的。”贾母等人点头称是。好一会儿,贾母方犹豫着开口道:“公主,有句话老身实不知该不该说。如今公主掌着宫中选秀大权,而二丫头和三丫头都是那册子上有名儿的,您看能不能……”
黛玉笑了笑,故作惊讶地道:“莫不是老祖宗不愿二姐姐和三妹妹去选秀?若是如此,本宫自可作主蠲了她们的名字的。”一听到黛玉要蠲了自己的选秀之名,迎春却是没什么反应,而探春则眼中显出一丝紧张与急迫来,而贾母听闻此,更是脸色大变,道:“公主万不要误会。二丫头和三丫头既是那选秀册子上有名儿的,那是求都求不来的恩典,如何去蠲了去的?只是老身想求公主给老身个薄面,让二丫头和三丫头在选秀时略顺利些儿罢了。”黛玉听了,便道:“外祖母只放心,只要二姐姐和三妹妹安安份份的,选秀过程中的管事嬷嬷亦是极明白事理的,焉会为难二姐姐和三妹妹的?”
贾母闻言,也不知黛玉是不是真明白她的意思了,却也没办法多说,毕竟湘云和宝钗在跟前,因而只得点了点头。正在这时,却见林文芾走了过来。
三春、湘云和宝钗都是初次见到林文芾,不觉都羞红了脸。惜春见了便道:“大嫂子这里如何却有外男的?”林文芾瞥了惜春一眼,见惜春却还是个小姑娘,只笑了一笑,径自跑到黛玉跟前,行了一礼道:“属下林文芾叩见公主。”黛玉见是林文芾,因笑道:“你来,可是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