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却听一声清朗的声音传来,道:“什么事情竟是这般好笑的?也说来给我听听。”黛玉回过头一看,却是胤禛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李德全和两个小太监。胤禛见到黛玉面色微红,仿似那三月里最娇美的一朵桃花,不由得迷了心神,怔了好一会儿方从李德全的一声咳嗽中回转过神来。
黛玉见胤禛看她的眼神,更是羞得满面通红,遂将身一扭,便要往里面跑去。胤禛见了,自知自己刚才的目光太过唐突了,因而便忙叫住黛玉道:“玉儿,且住一住。你若是走了,皇阿玛命我给你送来的这些个东西可如何是好呢?”黛玉听了这话,方转过身,只是脸上红潮未退,因道:“谁稀罕那些个劳什子东西了?”接着又不觉狐疑道:“皇伯伯素来是最小气的,如何今儿个便想起来给我送东西,还巴巴地命你和李谙达亲自送了来?莫不是心里又打着什么坏主意不成?”
胤禛听了,尚未答话,却见门外“哈哈”一声大笑道:“真真黛丫头的一张嘴,竟跟如海一般,生生地能把人给噎个半死的。”话音刚落,便见晴雯等四人忙跪下磕头行礼道:“奴婢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接着,穿着一身明黄色龙袍的康熙便从门外走了进来,道了一声:“平身。”之后,便走到黛玉跟前道:“朕就知道,朕不在,这黛丫头肯定是要骂朕几句才舒服的。”
黛玉听了,却也不怕康熙恼怒,只道:“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只是一个固伦公主的名头和一座府邸,便将我身边的雪雁给讨要了去,如今儿个更是把我扯到这宫里来,还操办什么劳什子选秀。要知道这宫中的人,哪一个是好相与的?我暗地里瞅着,皇伯伯你的那些个嫔妃直恨不得吃了我才好呢。”接着又看向那两名太监手里面捧着的两个托盘,上面用明黄色的布盖着,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因又道:“因此,如今我可是再也不敢生受皇伯伯你的东西了,免得又被你给算计了去!”
康熙听了,只一笑道:“黛丫头,说真的,朕只要你肯做朕的儿媳妇,便是你想要什么,朕都会毫不犹豫地把它拿来送给你。”黛玉听闻此言,不觉红了脸,因嗔道:“皇伯伯,你可是皇上呢,如何能这般地打趣我呢!再说了,我才十三岁呢,若论起亲事来,还言之过早。”康熙因道:“不早了,朕可是十二岁大婚的,便是老四他皇额娘亦是十三岁嫁给朕的呢!”
黛主听了,只把手中的帕子拿来玩,好一会方道:“黛玉却是不敢呢,这些日子选秀,可也没少见那些秀女之间的勾心斗角,真真让人心寒的。黛玉虽说不怕这些,但是却是极不喜欢着呢,说实话,若不是爹爹的意思,黛玉原本也没有想进京的心思呢。”康熙听了,不觉一叹,道:“朕知道了,朕不勉强你便是了。说实话,像黛丫头你这般的人,非说是在宫中,便是在这世上只怕也是极少的。”
胤禛在旁听了,心中更是骄傲,这就是他的玉儿啊,人世间最珍贵最难得的一方美玉,不仅美在其形,更美在其心、其质。虽说觊觑这方美玉的人不在少数,然而自己却是必定会得到她的,因为在他初见到她的时候,他就已经下定决心,这个冰清玉洁的女子,今生注定只能属于自己。
忽而,胤禛看见那桌子之上压着一页纸,上面似乎写着什么,因又拿起道:“这是什么?”黛玉正欲夺过,不记胤禛看,却听那鹦鹉道:“《葬花吟》,公主作的《葬花吟》,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言罢,便重又飞回架子上,去吃那葵花籽。
胤禛听了,便更是起了好奇之心,便将那纸举得高了些,黛玉抓不到,便只得罢了。胤禛细看上时,却见那纸上写着:“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闺中女儿惜春暮,愁绪满怀无释处。手把花锄出绣闺,忍踏落花来复去。柳丝榆荚自芳菲,不管桃飘与李飞。桃李明年能再发,明年闺中知有谁?三月香巢已垒成,梁间燕子太无情!明年花发虽可啄,却不道人去梁空巢也倾。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飘泊难寻觅。花开易见落难寻,阶前闷杀葬花人。独倚花锄泪暗洒,洒上空枝见血痕。杜鹃无语正黄昏,荷锄归去掩重门。青灯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温。怪奴底事倍伤神,半为怜春半恼春:怜春忽至恼忽去,至又无言去不闻。昨宵庭外悲歌发,知是花魂与鸟魂?花魂鸟魂总难留,鸟自无言花自羞。愿奴胁下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天尽头,何处有香丘?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胤禛看了,叹道:“我素知玉儿捷才,却不知道竟一至于斯!只是这诗虽好,却是太悲了些。”康熙听闻此言,取过看了,亦是赞叹不已。
黛玉淡淡一笑道:“这原是我这几日冷眼看着秀女之间的明争暗斗,又见庭前落花,任人踩踏,无人惜之,比之那奉于瓶中供人玩赏的,不知相差了几许,因而一时有所感慨罢了。”胤禛知道黛玉心思素来都较别人为重,想来她亦是由秀女之间的争斗联想到自己,因此心中存惑,想到此,心中不觉一痛,暗道:“玉儿,难道你竟对我这般的没信心么?”
这时,忽听康熙道:“朕听说这届的秀女之中,亦是有金陵四大家族的女子,可是真的?”黛玉听了,不觉奇道:“当初户部呈上的秀女名册难道皇伯伯竟是没看的?”康熙闻言点了点头道:“这些往年都是有惯例的,所以朕只命他们按往年的做法办便是了,当时户部呈上来的秀女名册朕也只是扫了一眼,便让他们去办了的。”黛玉闻言,不由得失笑,因道:“正是呢。金陵四大家族除了薛家乃是皇商,非是正经的包衣奴才之外,其他的都是满人包衣,亦是侯门公府,虽说不能像汉八旗女子那般参选妃嫔,却是可以选作宫中的才人赞善之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