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紫这才想起来,她的大姨妈的的确确已经有很久没有来过了,她还以为是因为自己最近太忙导致内分泌失调的缘故,可没有想到却是这么一个重磅炸弹。这都什么事啊?她好不容易才跟那家伙断了关系,咋就冒出一个娃来了呢?
她和段烨的娃。一想起这个形容词,她就有种魂飞魄散的感觉,上牙和下牙亲密地磕在一起磨得嘎嘎响。不久的将来,她那本来很平静的生活之中,多出一张酷似那妖孽的脸一天到晚在她面前晃悠,而她还得非但不能表现出丝毫的不厌恶,甚至还得涎着笑脸小心翼翼地招呼着他(或者她)千万别冻着饿着……当然,这孩子有可能会长得像她,但是,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风险太大了。哦,买嘎的,谁能来拯救她一把?
人都说善有善报,可为何就在她刚刚大发善心救了一名女子脱离虎口之后,她得到的却是如此大的一个惩罚?
惩罚。对,惩罚。上天让她没事穿到这个破时空来遇到段烨那厮,已属很大的不幸了,如今又让她有了他的娃,让她将今后毕生的精力都用来照顾他的娃上面,这惩罚的力度足以让她有点明白“痛不欲生”这句成语是怎么来的了。
影儿从陶紫那时轻时重时急促时悠长、甚至还夹杂着抓耳挠腮的声音中,查觉到了她的心思:“恩公,你不想要这个孩子么?”
陶紫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说:“惊吓来得太突然了,我暂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影儿比她冷静多了:“如果恩公不想要这个孩子的话,我可以帮你的。”她是古人,她完全明白一个未婚的女子有了孩子,会遭遇到多少人的白眼,那个私生下来的孩子将来又会遭受到多少人的取笑和口水。
陶紫是现代人,未婚先育,单亲妈妈在她的眼里真的算不上什么,只是她比较郁闷的是为什么偏偏是段烨的孩子。(画外音:废话,你只跟段烨嘿咻过了,当然是他的孩子。)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陶紫问。
影儿从怀里摸出一个铜板:“如果你下不了决心,那就由上天决定吧!”
正面生下来,反面拿掉。“叮”的一声,铜板飞上了天空,以飞快地速度旋转着,划过陶紫的眼前,“啪”的一声,落在了桌面上,陶紫颤微微地将眼睛凑了过去——反面。
一碗黑乎乎的药汁递到了陶紫的面前,散发着一股浓郁的气味,陶紫觉得,那应该是死亡的味道,甚至在她的想像中,阎王鬼差此时极有可能就站在她的面前,心怀叵测地等待着她把那碗药喝下去,然后得意洋洋地把她腹中的那个宝宝还未成型的魂魄勾走。
影儿虽然看不见陶紫的表情,却知道她心里的斗争什么:“小桃(陶紫不愿意她叫自己恩公),如果你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不必了!既然是天意如此,我就喝吧!”陶紫狠狠地抹了一把脸,咬了咬牙,深深地吸了口气,万分悲壮地端起药碗,闭上眼睛,将药汁一饮而尽。那又苦又涩的药汁,如同一个蒙着脸的杀手,冲过她的嗓子,滑过食道,搅进胃里,拿着一柄又尖又细的利器,冲向她的子宫。
“叭——”药碗碎了,陶紫捂住自己的肚子忽然大哭起来,且越哭越伤心:“我不是一个好母亲,好母亲不会杀死自己的宝宝。”
影儿提醒她:“你还没有把它生下来,所以,你还不能算母亲。”
陶紫:“我后悔了!”
影儿又提醒她:“你已经把药喝了!”
陶紫:“我怎么那么傻啊!我只是讨厌孩子他爹,又不是讨厌孩子,我不去对付他爹,却来对付孩子,我真是太可耻了。”
影儿也不劝她,任她哭。
陶紫:“其实,有个孩子有什么不好啊?我又不是养不活他(她)。还能让我们两个女人多个伴,对不对?”
影儿:“你能这么想,也未尝不可。如果是男孩,以后长大了,他还可以保护你,如果是女孩,你可以把她养得漂漂亮亮的,然后等着那些仰慕她的男子前来向你提亲。”
陶紫也开始憧憬起那个情形来:“那些男子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来讨好我这个丈母娘,到时候我把架子抬得高高的,冲他们指手划脚,看不顺眼的,一律不待见!……呜呜呜……我错了……这明明就是老天爷赐给我的宝贝,我却不要它……”陶紫赶紧弯下腰,用手指去抠喉咙,试图把刚刚喝下去的药吐出来,霎时,屋子里回响起了一阵强烈的呕吐声。
影儿摸索着走过去,拍打着小丫头的背:“别吐了,别吐了!那可是我花了足足四个时辰才熬好的安胎药,你这要是吐了的话,我的那些心血就全报废了!”
“你说什么?”这外意外的转折让陶紫有点发怔。
影儿:“我说,我给你喝的不是打胎药,是安胎药。”
陶紫跳了起来,一把抱住影儿一顿猛亲,弄得她满脸都是口水:“影儿,我的好影儿,我真是爱死你了!”
影儿有点受不了地推开她:“你啊!唉!我早就知道,你肯定舍不得拿掉这个孩子的。你对我这么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都有一丝恻隐之心,对自己的孩子当然会爱护才是。只不过,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让你乱了分寸。我之所以不当着你的面点穿你,还表现得相当配合,是想让你真切地感受到尝尝失去胎儿时的痛苦,这样,你才会真正地明白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是什么。”
刚刚还是倾盆大雨的脸上,此刻又阳光灿烂,陶紫像一只找回了自己的骨头的小狗一般,谄媚地跟着影儿转:“影儿,你一定是仙女!”
影儿叹了口气:“小桃,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未婚有子,可不是一件小事。你承受得起这种压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