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克劳塞维茨看来,是否运用战争史例是一回事,运用得是否恰当则是另一回事。并认为,能否正确地运用战争史例,直接关系到能否正确地说明和理解有关的战争问题。还由此提出了运用战争史例的四个着眼点:第一,用史例说明某种思想。在论述问题时,当作者的思想不能为人们所理解,或者容易被人误解的情况下,引用战争中的史例来说明自己的思想,以保证读者能正确理解作者的原意。
第二,用史例说明某种思想的运用。既一般地论述某种战争手段有效性的思想,又应注意引用战争史例指明使用手段时的各种具体情况。
第三,用史例证明自己的论点。当需证明战争中的某种现象或某种行动可能会产生何种效果或结果时,用过去已发生的事实往往更有说服力。
第四,通过详细叙述某一史例或列举若干史例从中吸取某种教训。
值得一提的是,克劳塞维茨还看到了战争理论的发展与社会关系变革之间存在着的必然联系。他在分析战争及其作战方法变化发展的问题时认为,法国革命战争以及拿破仑战争所产生的令人惊叹的成果,都是“社会状况改变的结果”。“在军事艺术领域内的新现象中,只有极小一部分可以算作新发明和新思想的结果,而大部分则是新的社会状况和社会关系的改变所引起的”。
5精神要素是战争中最重要的问题之一
克劳塞维茨所说的精神因素(或精神力量、精神要素、精神素质等),主要是指统帅的才能、军队的武德等。他在“军事天才”一章中,专门探讨了统帅的才能问题。在他看来,军事天才是一种擅长军事活动的高超的精神力量,它不是某一种力量,而是各种精神力量和谐的结合,是各种精神力量的综合表现。
他还概括道,被称为军事天才的人,“与其说是有创造精神的人,不如说是有钻研精神的人;与其说是单方面发展的人,不如说是全面发展的人;与其说是容易激动的人,不如说是头脑冷静的人,在战争中我们宁愿把子弟的生命以及祖国的荣誉和安全委托给这种人”。
克劳塞维茨认为,武德是军人在战争这一特殊事业中所应具有的美德,是一种可以单独考察的特殊的精神力量。
在他看来,武德主要有两个特点:一是武德不同于单纯的勇敢,更不同于对战争事业的热情。普通人的勇气是一种天赋的品质,而军人的勇敢则必须服从更高的要求:服从命令,遵守纪律,遵守规则和方法。二是组成武德的晶体,必须依靠军队的团体精神才能凝结起来。所谓军队的团体精神,应是通过从军队这个团体的制度、规章和习惯,把战争中的种种精神要素固定下来。这种团体精神如同是把起作用的各种力量结合在一起的黏合剂。
6民众战争是战争整个发酵过程的扩大和加强
克劳塞维茨对民众战争一贯持赞成态度,并对民众战争的地位和作用作了充分的肯定。
首先,民众战争是不容忽视的战争现象。他认为,“一般说来,民众战争应该看做是战争要素在我们这个时代突破了过去人为的限制的结果,看做是我们称之为战争的整个过程的扩大和加强”。民心和民意是国家力量、军事力量和作战力量中一个极为重要的因素,精神力量只有在民众战争中才能充分发挥出效果。
其次,民众战争是战争发展的必然趋势。克劳塞维茨通过战争史的考察认为,早先在鞑靼人出征时,几乎是全体民众参加了战争;在古代共和国和中世纪,同样是多数民众参加了战争;然而,到18世纪,民众却根本没有直接参加战争;法国大革命以后,民众再一次大量地参加了战争。这是一种不可避免的发展趋势。
克劳塞维茨曾对民众武装的特点作了十分形象的描述,他说,民众武装如同“燎原之势”的“熊熊烈火”,从四面围困敌军,烧毁敌军的基地和交通线,破坏敌人的生命线。而敌人则难以对待这股无形的力量,敌人不可能像驱逐一队士兵那样赶走武装的民众,而武装的民众却可以十分巧妙地向四面八方散开。他们分散隐蔽,突然袭击,机动灵活,时隐时现,神出鬼没地采取一切手段打击和削弱敌人,使敌人所到之地“处处都有抵抗的因素,但是,处处又都捉摸不到”。
7进攻和防御两种作战形式是相互交错的
克劳塞维茨注意运用辩证法把进攻和防御联系起来考察,在他看来,进攻和防御是相反相成的。一方面,二者的原则性区别就在于,进攻者希望并采取行动,而防御者则等待行动。另一方面,防御的规则以进攻的规则为依据,而进攻的规则又以防御的规则为依据。
进攻和防御的相反相成在动态上的表现,必然导致二者的相互作用和相互促进。在战争史上,“每一种防御手段都会引起一种进攻手段”,同样,“一种进攻手段是随着一种防御手段的出现自然而然地出现的”。也就是说,当防御的方法“一经确定,进攻就针对它们采取对策;防御研究了进攻所使用的手段,于是又产生新的防御原则”。进攻和防御总是这样相互作用并得到相互促进的。
克劳塞维茨尤其注意从内在矛盾方面揭示进攻和防御相互渗透、相互包含的关系。他指出:“战争中的防御(其中包括战略防御)绝不是绝对的等待和抵御,也就是说,绝不是完全的忍受,而只是一种相对的等待和抵御,因而多少带有一些进攻因素。同样,进攻也不是单一的整体,而是不断同防御交错着的。”“正如没有一个防御战局是纯粹由防御因素组成一样,也没有一个进攻战局是纯粹由进攻因素组成的。”
他更多的是从积极防御的角度论述这个问题的。按照他的理解,所谓积极防御是指目的消极但手段积极的防御,即应在据守中攻击敌人;所谓消极防御是指目的和手段都消极的防御,即单纯据守不进行积极的还击。
8战略上最重要而又最简单的准则是集中兵力
克劳塞维茨指出:“数量上的优势不论在战术上还是战略上都是最普遍的制胜因素。”他还对数量上的优势作了绝对优势和相对优势的区分。
所谓数量上的绝对优势,也就是把尽量多的兵力投入战争。他认为,在当时的欧洲,各国的武器、装备、组织和编制十分相似,只是军队的武德和统帅才能稍有差别。在这种情形,即使最有才能的统帅,也很难战胜拥有一倍优势兵力的敌军。因此,进行战争的“首要的规则应该是尽量多的兵力投入战场”,“以便自己在兵力上占优势,至少不能让敌人在兵力上占优势”。
克劳塞维茨还认为,仅仅集中了兵力,构成数量上的相对优势,还不等于有了现实的胜利。在此前提下,还必须进一步找到敌人抵抗的重心。按照他的解释,战争领域的所谓重心,是指为整体所依赖的力量和运动的中心,亦即敌人整体所依赖的核心、要害、关键,及具有决定意义的部位或方面。敌人的重心一旦受到致命打击,其整体就会失去平衡,趋于失败。
对此,克劳塞维茨提出了两条打击敌人的重心必须遵循的原则:
其一,不管所要打击的敌人重心是什么,“战胜和粉碎敌人军队始终都是最可靠的第一步,并且在任何情况下都是极为重要的”。
其二,为了“尽可能集中地行动”,应尽量“把敌人的力量归结为尽可能少的几个重心,如果可能,归结为一个重心;同时,把对这些重心的打击归结为尽可能少的几次主要行动,如果可能,归结为一次主要行动;最后,把所有的次要行动尽可能保持在从属的地位上”。 他还指出:“集中兵力和分散兵力是两种相反的倾向,军队倾向于这一方面和那一方面的程度取决于军队的性质适应于这一方面和那一方面的程度。但是,在最紧要的关头,适于集中的军队不能始终集中在一起,适于分散的军队也不能单靠分散活动取得成果。”并且,他既承认分散兵力的合法性,又特别强调分散兵力的条件性。
总之,克劳塞维茨不仅把集中兵力作为战术的原则,而且还从战略的高度,把它作为整个作战指导的基本原则,这无论在理论和实践上都有着不容忽视的重要意义。但他为了强调集中全部兵力与主力会战,连战略预备队都反对保留的看法,又是不足取的。
影响与评价
《战争论》不失为一部不朽的军事理论著作。它引起的反响,实现了克劳塞维茨所期望的:“我的抱负是要写一部不是两三年后就被人遗忘,而是对此有兴趣的人经常翻阅的书。”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被誉为西方近代军事理论的经典之作,对近代西方军事思想的形成和发展起了重大作用。克劳塞维茨本人也因此被视为西方近代军事理论的鼻祖。
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是军事思想史上自觉运用辩证法系统总结战争经验的战争理论经典。该书出版后,曾受到各国军界的极大重视。美国本世纪80年代出版的《大不列颠百科全书》“战争指导”的条目提出,克劳塞维茨是第一位伟大的战略学家,是现代战略学研究的鼻祖。他的不朽著作《战争论》不愧为全面研究军事学术的最佳理论著作,在某种程度上讲,他的著作就是战略学的“圣经”。
英国军事历史学家迈克尔·霍德华认为,克劳塞维茨的巨著《战争论》,可能在许多年里,将要成为一切认真从事战争与和平研究的人的基本典籍。他的著述深度和创造性把战争研究引向了一个全新的阶段,其中关于从总体上探讨战略等问题的一些观点,今后仍然是几乎所有谈及此类问题的新理论的出发点。
日本《现代战略论》一书的作者小山内宏认为,克劳塞维茨是近代制定科学战略论、具有军事天才的一个人。他在其不朽的古典战略论——《战争论》中揭示了战争的本质,其战略理论正在成为欧美现代战略思想的出发点。在现代战争中,克劳塞维茨的战略思想仍以其现实意义在向前发展。
苏联《论资产阶级军事科学》一书的作者米尔施泰因等人评价《战争论》说:“许多年来,直到当代,克劳塞维茨的这本书一直是各国资产阶级军事专家、军官和将军们的必读书。在克劳塞维茨死后,资产阶级军事科学还没有第二部如此完整地阐述最一般的战争原理和战争哲学的著作。”克劳塞维茨在很大程度上发展了资产阶级军事科学,特别是在战争哲学、战争最一般的理论原则方面发展了资产阶级军事科学。
尽管克劳塞维茨存在着时代和阶级的局限性,但无产阶级的革命导师重视对《战争论》的研究,对《战争论》一书仍然给予很高的评价。恩格斯称克劳塞维茨是普鲁士军事学术界的第一流人物,“在军事方面同若米尼一样,是全世界公认的权威人士”。马克思在1858年1月致恩格斯的信中称赞克劳塞维茨的著作“有些著名的近乎机智的合理的看法”。恩格斯在同期致马克思的信中也写道:“目前我正在读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用哲理推究的方法是奇特的,但就书的本身来说是好的。”
列宁称克劳塞维茨是非常有名和造诣极高的军事问题的著作家,并高度评价克劳塞维茨关于“战争无非是政治通过另一种手段的继续”这一论断的基本思想。列宁在《社会主义与战争》一文中称赞“战争是政治的另一种手段(即暴力)的继续”是至理名言,并且指出:“马克思主义者始终把这一原理公正地看做探讨每一战争的意义的理论基础。马克思和恩格斯一向就是从这个观点出发来考察各种战争的。”列宁还详细地研究了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并作了摘录和批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