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就是眼见着一个人失去了活下去的念头……
“叮——恭喜玩家乐随心自创装备设计,“绘画”技能熟练度上升5% ,奖励经验500,声望值100。”
“请玩家给新装备命名。”
已经逐渐习惯系统这样冷不丁说话的我,很是随意的回答:“拐杖。”然后拿起设计图,走向一旁正在辛苦打铁的铁匠大叔。
“铁大叔,能不能帮我个忙?”
“呦,是心丫头啊。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嘿,有没有给铁大叔我带点心啊,昨天小宝妈带来的那个叫做‘派’的东西还真是好吃啊……”铁大叔很热情的跟我说着话,旁边偶尔经过的新手玩家看到大叔对我的亲昵,都会表现的很惊讶,然后就是狐疑的打量着我……
怀疑我也是NPC么?
我好玩的猜测着。
心想反正等你们熟悉了这个游戏之后,自己就会发现了——这些NPC们的——所谓的“智能性”。
“啊,喜欢吃的话我明天再做,到时候再给大叔你送过来。”语带无奈的回应着铁大叔嘴馋的样子,我伸手递上手中的设计图:“大叔,帮我打个东西吧。”
“好啊,好……”铁大叔接过我手上的图纸,打开一看,眼睛快速的闪过一道光芒,随后一边点头一边称好。只是……
不知道他这个“好”字是从何何来呢?
答应帮我做拐杖?
还是只单纯回应我“明天再做派”这句话?
大叔看完图纸,再看我时的表情就复杂了:“心丫头……你怎么会想要做这个东西呢?”收起了贪吃相的铁大叔,厚实的身材配合庄重的表情,看起来还挺吓人的。
可即便如此,我仍然答得随意:“嗯,我有一个朋友。他腿不好,就想给他做个东西代步。”
铁大叔意味不明的观察了我半天,突然间就笑开了,然后又恢复了往日轻松随和的样子:“哦,原来是这样,‘朋友’啊……
“……”是我的错觉么?怎么总觉的铁大叔此刻的表情实在很……古怪?
“明天过来拿成品吧。”
“……哦。”
铁大叔说完,就摆出一副“就这么说定,好了,我很忙”的样子,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随意的撇撇嘴,转身离开。
“对了,丫头,明天来的时候别忘了给我带‘派’啊!”走了还没两步,身后就传来了铁大叔嘹亮的吼叫。
我身体一歪,差点被一个小石头绊倒。
“呃……好。”
奇怪,为什么我总感觉:这个“派”,才是铁大叔让我“明天来拿”的“重点”呢?
呃……万恶的“智能性”啊……
.
第二天,我依言带着刚刚做好、还热气腾腾的“苹果派”,再次来到铁匠铺。
接过铁大叔手中快要到我脖子高的拐杖时,我突然发现:自己在画设计图的时候,似乎忘了标明高度(原谅我这个服装设计专业的新人吧,实在是没有多少的实战经验啊)。而事实上,从未见过黑大叔起身(上次见他时,他一直是坐着)的我,其实也并不知道这个数字是多少。
可是铁匠大叔却神神秘秘的跟我眨眼:“放心吧,心丫头,这个高度刚刚好哦。”
我看到黑大叔笑眯眯的用下巴努了努草屋的方向,只是稍微想了一下,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伸手打算把做拐杖的钱递给大叔的时候,大叔拒绝了,只是扬了扬一早被他抢到手上的‘派’,声称他已经收到了最好的酬劳。
我笑,不再客套的把钱收回去,承诺下次会做更好吃的点心带来后,在大叔微笑的注视下,不紧不慢的向草屋走去……
我突然了解了一些事:小宝这么一点点大的孩子,怎么可能真有什么天大的秘密?这个村子里面的人一直都好像一家人一样,怎么可能不清楚哪里突然多出个什么人呢?所以黑大叔的存在,早就已经被大家默认。只是看小宝一脸神秘的可爱样子,谁也没有说破。时不时的,大家还会故意送给小宝一些东西,让不知情的小宝给那家送去……
真是一群既善良又可爱的人们啊。
这样想着,我保持着嘴角的弧度,第二次走进了黑大叔的草屋,然后……瞬间皱起了眉头。
“……”
黑大叔仍然坐在上次见到的角落,身体周围散着的尽是空落的酒瓶。屋子里面的酒臭气较上次来的时候更加的浓郁,熏得我都忍不住有些晕眩。
那个残破的右腿边,还摆放着上次我和小宝一起采来给他治脚用的药草,分量没有多也没有少,只是被压烂的压烂,被酒淋坏的淋坏,干枯了的干枯……
黑大叔似乎没有注意到我,亦或者他知道我来了,却故作不见,仍旧有一口没有口的往嘴里灌酒。
没有了小宝笑闹的昏暗小屋,气氛压抑的让人难受。偶尔从屋外透进来的光线,照射在黑大叔若隐若现的身上,形成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孤寂。
我突然觉得有些生气,又有些难受。
我把铁匠大叔做好的拐杖用力的“放”到黑大叔的脚边,故意制造出刺耳的撞击声。
黑大叔动作停滞了一下,眼睛的余光扫了扫地上的拐杖,没有说话,也没有看我,片刻后,继续喝酒。
我于是更加生气,上前几步抢下了他手中的酒瓶。猛然间,视线正对上黑大叔那双没有丝毫情绪波动的眼眸,瞬间怔住。
黑大叔的眼睛,空洞且深邃。让人看不懂的同时,却感到格外的熟悉……
怎么说呢……好像5岁时的我一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活下去……或者说,是觉得自己什么时候死掉都可以……
一时间,心里更难受了。
我放弃没有说出口的质问,静静的把手中的酒瓶放下,拿过一旁的拐杖在墙边立好,然后静静的捡起地上烂掉的药草,丢到外面,再静静地回到黑大叔的脚边,撩起他已经破烂不堪的裤腿,观察片刻,静静拿出水,清洗着那个已经有些溃烂的伤口……
什么都是静静的,因为我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水浸湿伤口的瞬间,黑大叔因疼痛略微紧绷了身子,却仍然没有说话,也没有制止我。
之后,我同样静静地从空间戒指里面拿出之前采集到的药草,唤出系统书,静静地识别、分类、规整……
我把记忆中小宝带我采集的药草单独放到一旁,剩下的重新放回戒指,然后又挑选出系统表明“外敷”的药草……
当所有的准备完结之后,我为难了。
要怎么“外敷”呢?
剩下的药草又该怎么办呢?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一旁始终身形僵硬的黑大叔突然不着痕迹的动了动手指,我转头看去,不远处的草席上,几件破旧的器具摆放在那里。
走近一看,是一个木质的捣药棒,一个青铜色的鼎,一支黑色的烧火棍,还有一个点火器。
每一件物品上都积满了厚厚的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