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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爱你的方式

“我们分手吧。”唇齿之间,她无情地说出这句话,砸伤了他,更砸伤了自己。

“什么?”她低声说,他低声问。

她离他远了几厘米,语气坚定:“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发生什么事了?”他心里一紧,说不出的紧张,连声音都突然变得沙哑起来。

她不语,双眼微垂,长而密的睫毛借着暗黄的灯光印在脸上,如一对正在休憩的蝴蝶。

“你还在生气?今天实在对不起,我......”

“不,不是因为这个,我没有生气。”

“那是为什么?”

“是因为……因为我要出国进修音乐。公司已经都安排好了,我怕你生气,一直没敢告诉你。”想了半响,她终于想到一个很好的借口。

“多久?”

“少则一年,多则三年。”

“不管多久,我都可以等。”

“不,你不要等我。”她猛然抬起双眸,瞪大的双眼带着恐惧,脱口而出的说完,才意识到自己一时间没控制住的神色言语。

“莫云归,难道你没看出来吗?所谓的出国都是借口,是我想跟你分手找的借口。”她几近吼出来,眼里亦是冷漠无情的决绝狠厉之色。

既已失言,那就这样错下去吧,也许只要她说得狠绝,才能让他恨她,忘记她。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不是很开心吗?为什么突然要分手?我不相信这段时间你对我从来没认真过。”他痛苦及失落地问,他不信,她的笑容也会有假。

“我腻了,跟你在一起我腻了。刚开始确实很想时时刻刻都能在你身边,可是日子长了,我就觉得很无趣,无趣得让人生厌。我们分手吧,我已经不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感觉了。”

“你说谎?”

“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这都是事实,是我最真实的感觉。”对,这就是事实,谁也无法更改的事实,他们只能承受命运残酷的安排。

“是不是你跟肖越……是不是他威胁你了?”

“不是。”

“那是什么?给我一个让我心服的理由。”

让他心服的理由?是让他死心的理由吗?是的,让他死心,只要他死心了,他才会忘记她,她也就可以安心了。

“我不爱你了,我不爱你了,是因为我不爱你了,所以我要跟你分手。”她低吼出来,就像再也无法隐瞒的秘密终于被戳穿。

“你说的,是认真的?”

“对。”

“好,那就分手。”

她狠戾决绝,他失望至极,那个‘好’字,已是剩下的最后一口气,最后那句话便是斩断与她的最后一丝瓜葛。他如头一回打了败仗的常胜将军,颓废地离开战场,寂寥孤寂的背影,戚悲哀伤,仿佛是在告诉他身后泪流满面,定定看着他的女孩子,因为失败让他无法站起的无助和悲凉。

黑夜里,天空中忽然飘起了雪,刚开始的时候星星点点,仿若三月里的毛毛雨。没多会儿,雪竟然下大了,若不是寒冷的风从衣领袖口灌进衣服里,还让人误以为是棉花。

艾香薰站在雪地里,呆呆地望着莫云归消失离去的方向。大地渐渐被染白,她也被染得雪白,连身形都变了样,活像个雪人。手脚不知是冻的还是病情发作,早已失去了知觉,只剩下那颗千疮百孔的心还流着鲜活的血,苦苦维持着最后一点不让自己倒下的生命。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进黑暗的,只记得一直站在他离去时的大树旁,看着骑着摩托车远去的莫云归,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夜里很久很久。她还记得她说出那些分手,为了分手说的这辈子最伤人、最狠绝的话,她还记得他眼里的悲伤和失望,还有失落和恨。她是罪人,是最罪不可恕的,不配得到他的原谅,也不能祈求他的原谅。

醒来时的时候,她已经躺在医院里了,据父亲说,他晚些没见她回家,就出去找到,刚走到楼下的巷子口,就看见她站在雪地里,一动也不动,怎么叫都没反应。后来打了120救护车,到了医院,才检查出她的病情已急剧恶化,不得不留院观察一个星期。父亲说,她整整昏迷了两天。

两天?她昏睡了两天?那今天是星期二?那爸爸当时岂不是吓坏了?这两天他一直都守在她床边?

看着父亲红肿的双眼,深窝的眼眶,以及眼睛四周重重的黑眼圈,心里深深自责起来。都是我不好,不但辜负了云归,还拖累了爸爸,她艾香熏就是一个废物,一个拖累。这一生,她是注定要对不起她最爱的两个男人了。

爸爸,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爸爸……

满腔愧疚的话凝在喉间,只剩两行清泪溢出,一双朦胧的双眼透着的哀伤和自责,作为父亲,有怎会不知?

“爸,对不起,对不起……”终于,她把这句话呼出了口。

“小艾,不哭,不哭啊,你没有对不起爸爸,是爸爸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妈,爸爸没有照顾好你。”

“爸……”她扑进他怀里大声哭起来。

“小艾,相信爸爸,爸爸一定会治好你,相信爸爸,相信爸爸……”他抱着女儿,老泪纵横,信誓旦旦对女儿说,也对自己下定决心。

“发生这么大的事,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光辉影业总经理办公室里,肖越暴跳如雷,一双眸子凌厉得发红,问。听到艾香熏病入膏肓的消息,他顾不上这是在办公室,对面阐述这件事的是他平时极其尊重的艾爸爸。他们父女俩瞒得他好苦啊!

“她不希望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那你现在又为什么告诉我?”

“因为我不想失去这个女儿,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慢慢变成植物人,然后一步步走向死亡。我真的没办法了,所以来找你,请你帮着拿个主意。”艾爸爸的脸上从眼里流出无奈又绝望的泪。

“呵,现在倒是想起我了?”他冷笑道。

“小越,都是叔叔不好,发生这一连串的事,叔叔也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说,叔叔这张老脸都没法面对你。”艾爸爸惭愧,也确实心里惭愧得很,惭愧得不敢面对。

听到艾爸爸如此愧疚、自责,那些难听的话他也说不出口了,于是声音低抚道:“艾叔叔也不要太难过,毕竟现在医学发达,现在治不好,以后肯定能治好。国内外的医学界,也一直都在研究这种病,不要灰心,我们一定能治好小艾。”

“小越,之前都是小艾对不住你……你现在还能帮我们……谢谢你!”

“艾叔叔您客气了,肖家和艾家本就是世交,更何况我和小艾早有婚约,她就是我未婚妻,她有事,我理应和她一起承担。”

“小越……”他对小艾的感情,为她所做的一切,他都会记在心里,感激一辈子。相信小艾也是如此。

市中心医院,艾香熏捧着书慵懒地靠在病床上,苍白的肌肤几乎和病床的床单被褥枕头融为一体,也不知是被褥越发衬白了她苍白的脸,还是她的脸交映着被褥,总之,脸色苍白得让人顿感苍凉。

艾爸爸和肖越开门进去,艾香薰仍看着书,连眼睛都没抬一下,她知道,来这里的,要么是护士,要么是父亲,看不看都一样。

“小艾,你看谁来了?”

听着父亲欢快又带着惊喜的说,她不禁纳闷,她生病,除了父亲就没人知道了,会是谁来探望她?她好奇地抬头,确实“惊”,但是惊吓,可不是惊喜。

“爸,你怎么带他来了?”她温怒。

“小艾,你......”

“爱叔叔,我有几句话想单独跟小艾说。”肖越打断艾爸爸要责怪艾香薰的话,言下之意不言而喻,艾爸爸叹了口气,出了病房。

肖越走到她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下,耐心地柔声问:“你还在生气?”她不语,看着书不理睬他。他坚持不懈地说,“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我家的客厅,那时候我并没有留意你,后来我妈妈和你妈妈有事要谈,我就带你去后花园。我回房间拿相机,本是要拍满园子的鲜花,可那天我只拍了一张照片,”说着他自顾自的把一张保护得很好的旧照片拿出来,自己欣赏了会儿,然后递给她,而她不知何时就放下了书,静静地看着他讲述着已被她遗失的时光。她接过照片,低头看着花丛中捧着蒲公英吹着雪白小伞的十分可爱的小女孩,这正是四岁的她。

“我十六岁那年,你十岁,也是在我家客厅里,你亲口答应了我父亲,20岁嫁给我。虽然你已经不记得了,但我却清楚的记得,那天是7月29号星期一,你穿着一条粉色的连衣裙,被我爸爸抱坐在膝盖上......”

“对不起,”她有些听不下去了,用道歉打断他的回忆,她愧疚,他美好的回忆更让她羞愧难当。

“我知道,你不太想听这些,我也是情不自禁想起来,想找个人倾诉。”

“可惜我不是那个想听你倾诉这些往事的人。”

他知道,她还在生气,他说这些其实就是在揭开彼此的伤疤。微微一笑,“那是因为你心里有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