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霜染红叶雪归来,长歌一啸月如刀2
回到淡墨山庄才知,不单茶叶生意比之前壮大了一倍不止,就连盐和丝绸生意也有了不小规模。有了秦淮五大家的肯定和支持,又有出身林氏这层关系,梅氏俨然要成为秦淮岸上的第六家。虽未到同五大家比肩的实力,确已远远超过一般的秦淮商户。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磨砺,七巧已经能将生意打理的妥妥当当。如月在桌上摆了不少算筹,算过钱财的流入和流出之后,又大致估算了下百里长歌想要平定天下所需的军费。出去晋国国库所能提供的饷银,还差一个不小的数目。思量了一下,如月决定要博一次,钱庄是能在短时间内迅速聚财的行当。
开钱庄最重要的就是信誉,梅氏在秦淮地区崛起的太迅速了,并没有经年的信誉积累,如月心下不由担心不已。
知了如月的难处,林慕然自是倾力相帮的,秦家的秦天昊也愿意为如月做个担保。盈月钱庄很快便在江州筹办开设起来,一家总店和三家分号同时开业。庆典的礼炮声半个江州城都能听见,出乎如月意料的是红泪竟带着人拉来了几箱的金银要存在盈月钱庄里。
如月也不知红泪肠子里在绕什么弯弯,钱庄开门营业是断无将送上门的银子往外扔的道理。点算好金银,如月便写好了银票递给红泪。
红泪将银票折好了,收在袖袋里,摇着扇子扭着腰同来观礼的秦淮富户望族客套起来。嗔怪这个多日不来伊人居,又娇笑着问那个昨晚上某某姑娘是否销魂。
来观礼的人大都是存了看看热闹的心思,被红泪这一搅合,倒是放下心来。伊人居鸨爹红泪的精明在秦淮是出了名的,有林家和秦家作保,连红泪都能放下心的,这些人自己也愿意将银子拿出来。
如月一边吩咐着账房点算着金银,一边忙着开写银票,不经意抬头间,却看见红泪朝着自己妩媚的一笑。心跳漏了一拍,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竟然经不起这妖孽的诱惑。
茶,盐,丝绸和银号,财富积累的速度甚至超过了如月的意料。秦淮依然是杨柳依依,连绵的阴雨带着丝冷意,让人直叹天凉好个秋。如月理好了账,放下笔却瞧见七巧站在院中,眼睛一直往西北方向望去。
如月这才发现自己的粗心,自己倒是了然一身,七巧的丈夫孩子还都在金州。来了秦淮这么久,也该回去一下了。
如月又将账本翻开,对着账写了些突发事件的处理方法。又让七巧将卞掌柜叫进来,嘱咐了些具体事宜。如今的卞掌柜正是将淡墨山庄卖给如月的那个实心的卞老板,卞老板开拓不足却是守成有余,将这边生意交给他如月也比较放心。
卞老板领了账本和印信离开了,如月在肩上搭了件袍子,轻轻挽住了七巧的手臂。“好七巧,我们现在就回金州。”
“真的么?”七巧拉住了如月的手,眼里闪着亮光。
“再不回去豆儿都要忘了我这个干娘了。”如月打趣的说。
归心似箭,尽管程风已经一再的催马了,七巧还是觉得马车的速度太慢。远远的终于看见驿道边上飘扬的酒旗了,七巧将头探出马车外。刘川牵着豆儿的手,站在酒旗下面,就快成了望妻石。
酒馆换酒楼,豆儿也长高了不少。刘川经营的手腕不在七巧之下,只翻看了一下账本,如月便已吃惊不小。金州周围的酒楼粮行生意,比如月的预计收益整整多了八成!
刘大娘拉着如月的手始终不肯松开,瞧着如月尖细的下巴心疼不已,直说要准备些好吃的东西给如月补一补。
如月笑眼弯弯,直说自己馋了刘大娘的好手艺。抬眼间,瞧见拓跋翦穿着一身暗红的便服,牵着他那匹神俊的的踏火马,温柔的看着如月。
刘大娘的了然的笑笑,拍拍如月的手,闪进府内,留下一句不用早点回来的。如月无奈的笑笑,与拓跋翦比肩走在驿道之上。
“你……”两人竟是一同开了口。
“你先说。”两人又是一同开口。
如月脸上一直挂着笑。“拓跋怎知我今日回来。”如月抓了跟驿道旁枯黄的野草,绕在手上把玩。
“我早先去过府上了,刘大娘说你近日能回来。恰好今日军中无事,便来瞧瞧,刚好遇见你回来。”拓跋翦仔细看着如月的侧脸,秦淮一行如月变得更加娇柔。
“皇上是不是要有大动作?平王似乎极不安分。”如月还是忍不住要问,百里长歌走的匆忙,自己的心里始终是担心。
拓跋翦的眸色一暗,轻叹一句:“是啊,要有大事件发生了。”脸色一沉又变成那个冷面将军。“军中有事,拓跋先行一步。”
一骑绝尘而去,如月望着拓跋翦渐远的背影眸中波澜不惊。不是不知晓拓跋翦的情意,如月的心很小,被占满之后,就再融不进其他。
秦淮没有枫树,自然也见不到夕阳红霞,枫树流丹的美景。如月就坐在枫树之下,一粒粒咬着葡萄,听豆儿唱着童谣。
“夫人,南园递上请柬,请夫人明日过府饮宴。”七巧一脸奇怪的将一张包了白色烫金锦布的请柬递给如月。
“干娘有事要处理。豆儿乖,去找奶奶吧。”如月在豆儿的小屁股上拍了一下,打发豆儿去找刘大娘了。豆儿颇为懂事,点了点头,又在如月的脸上亲了一口,扭着小屁股跑远了。
若是自己的孩子在的话,也会像豆儿这般懂事么?收了心思,如月展开请柬。请柬上只写了赴宴的时间和南园的地址,落款处没有主人家的名字,只用南园代表。
南园,又让如月想起那个谪仙般的男子,勾起心底的一丝痛意。“寒刀。”
“属下在。”
“今夜去南园探探虚实。”
“属下领命。”
搭着程风的手跳下马车来,入眼的府门让如月心底一颤。风中淡淡莲香飘来,耐不住寂寞的翠竹绵柳将枝条伸过院墙外。寒刀未到过晋北,自然不知道雪山中的南园,回报只说南园除了奢华之外,并无异常。
倘若现在是冬天的话,周围若是落了雪,如月一定会认为自己这是在晋北的雪山之中。
程风的脸上也是掩不住的震惊。
主仆二人还未走到南园门口,南园的门便被缓缓拉开。雪白的袍角和如墨的发丝被风轻轻扬起,宛若玉琢的的面庞上漾着明媚的笑意。
如月的眼眶一热,泪便滚了下来。“你……”
“我回来了……”郦落雪笑的云淡风轻,好似再说自己只是睡了一觉又醒来了一般。
如月扑到郦落雪怀里,温暖的体温告诉如月这不是她的幻觉,如月的泪便再也忍不住。郦落雪轻轻拍了拍如月的背,心内也是一阵酸楚。
待到如月发泄完情绪,跟着郦落雪进了南园,果真就是照着晋北雪山中的南园建造。只不过金州这里并无温泉,便想出了将府内的墙都造成是中空的,中间注了循环流动的热水。如月一边听着郦落雪的讲解,一边咋舌郦落雪的奢侈。
“落雪,你……”你究竟是怎么复活过来的,如月这句话始终是问不出口。
“月儿是想问我是如何活过来的吧?”郦落雪笑的淡然,拨了一声手下的古琴。琴声袅袅荡了开去,透露出寂寥的心酸。
如月的心跟着一痛,自己不该这么问的,心底的那一抹好奇和怀疑,已经伤害到了郦落雪。
即使不问,心细如尘的他也能猜透自己的心思。如月苦涩的笑笑,那么剔透的一个人,什么都瞒不过他的。
郦落雪又拨弄了几下琴弦,只是几个单音。如月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那琴弦勒住了,琴弦一点点收紧,心便因为琴的主人而疼痛。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当我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呼吸困难,一阵阵憋闷。空间狭小,没有一丝的光亮。一掌将面前的木板劈裂,才发现我正躺在棺椁之中。而为我送葬的队伍才刚进雪山。”郦落雪双手按在琴弦上,却怎么也弹不下去。
寥寥数语,可谁能体会到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在自己的棺椁中醒来,惊得为自己送葬的人四散奔逃的喜悦和无奈。
如月很诧异为什么百里长歌没有将落雪复活的消息告诉自己,轻叹一下。人面桃花依旧在,只是自己再不是这赏花的人了。自己确实对不起落雪,心底腾起一阵阵的愧疚。
如月总是掩不住心事,那一瞬间腾起的愧疚让郦落雪的心一疼。不是心疼,不是怜惜,只是愧疚!十指在琴上翻飞,南园初见时他弹的也是这首曲子。此刻曲子再无那种清雅超脱,音调还是精准无比,流泻出来的却是郦落雪凌乱的心绪。
如月觉得自己的心被琴音搅乱,如坐针毡,只留下句“抱歉。”,便逃似地离开南园。郦落雪也不挽留,十指拨动更急,铮的一声琴弦断裂。
朱红的血沿着琴弦一滴滴滑落,郦落雪一掌将琴击的粉碎,面色有些狰狞。
如月回到自己的府院内,心还没有办法平静,不住的在房间内踱来踱去,总是有种不安的感觉在心里抓挠。
“寒刀。”
“属下在。”
“你可知道郦落雪复活的事情?”如月一方面很庆幸落雪归来,另一方面总是觉得这其中会有什么阴谋。那个谪仙般的男子身上染了红尘气,没有那种轻灵,总让人觉得别扭。
“康王百里落雪复活的消息最近被人刻意渲染宣扬,民众议论纷纷,更有康王是真龙天子的说法传出。”寒刀皱着眉,一直跟在如月身边,他也没有料到国内的天已经是风云际会。
“最早这些谣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如月长出一口气,仙人也禁不住权谋的诱惑么?
“晋北雪山。”
“百里落雪可有什么异动?”落雪,莫要让我除了愧疚更觉得失望。
“康王并无任何异动。从晋北归来,带着不少良医巧匠,沿途施医赠药,帮助民众改进农耕技术,博了个贤王的美名。”寒刀也有些诧异,百里落雪当真没有一点目的么。
“平王呢?”如月的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这……”寒刀有些迟疑,百里长歌命令自己不要将昌隆的情况告诉如月。
“备马!”寒刀的迟疑已经印证了如月心里的猜测,希望能在事情发展到最坏之前阻止。
“夫人!”七巧和程风围在如月的马前。
“让开!昌隆紧急,我必须站在他的身边!”如月的理智在一点点的崩塌。
“属下愿同夫人同去!”程风拉住如月的马。
“寒刀保护我就够了,此去紧急,人多了反而显眼。金州的天也要变了,程风保护好我的家人。”如月一夹马腹,窜了出去。寒刀纵马紧随如月而去,她确实是一个能够站在陛下身旁的女人。
如月当然不会莽撞到只带着寒刀一个人直奔昌隆,首先要找的是拓跋翦。
金州大营戒备森严,远远听到如月的马蹄声,营口的岗兵便高喝着:“来者何人?”
“前先锋营三营营长梅如月!”如月高声应答着。岗兵一惊,梅如月的名号在军中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梅将军夜访军营所谓何事?”职责所在,小兵就是再崇拜如月,也不能开军营门。
在营门口,如月勒住马,掏出百里长歌赐的金牌冲着岗兵一亮。门口的守兵呼啦啦跪倒一片,高呼着万岁万岁万万岁。
“速速打开营门,我要见拓跋将军!”如月收好金牌,吩咐道。小兵应了声,起身开了营门。拓跋翦正在校场观看夜袭操演,远远便听到两骑朝着这边奔驰而来。什么人竟敢在大营中纵马又没有人阻拦。
“拓跋将军!”如月遥遥呼喊一声。
“梅将军夜闯军营所谓何事?”拓跋翦沉着脸,军中无父子,更不会有朋友。
如月在马上冲着拓跋翦抱拳一礼。“昌隆告急,末将现在要借调将军的黑甲骑驰援昌隆。”冲着拓跋翦亮了下金牌。
拓跋翦就要下跪施礼,如月的手在空中虚扶一把。“将军不必多礼,速速调配人手!兵贵神速,如月只需两个百人队即可。金州的安定就靠将军操持了!”
拓跋翦也不多言,拨了黑甲骑的两个百人队给如月。如月点算好人马后,一骑当先,直奔昌隆方向而去。
除去在驿站更换马匹,如月这一路上不眠不休,日夜兼程,只盼能在最坏的预感发生前赶到昌隆。两腿内侧被马鞍磨得生疼,如月咬着牙拼命忍耐着。
早就听闻过梅如月的在军中的创造的神话,饶是他们这些常年征战沙场日日操演的军人也都快要受不住这样日夜奔驰的辛苦,她一个女人却连一声抱怨都没,当真值得敬佩。众人催马的速度更快,断不能让一个女人看了黑甲骑的笑话。
原本日夜赶路也要三天的路程,如月他们只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远远已经能看见昌隆的城墙了,如月拉住缰绳停下马,确实气氛不对。昌隆城门紧闭,城墙上来回巡视的兵士比之前多了一倍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