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红衣蓝颜男儿泪，无要此生薄情悔1
一路上不停的催马，如月和百里长歌只带了寒刀保护，其侍从等到明日天亮再进城。今夜无月亦无星，整个天空像是一张巨大的黑灰色的网，沉沉的压了下来。如月狠狠的抽了一下马，只望能更早些到达江州。
终是进了城，秦淮的花船上点了五彩的灯笼，直映得半天天都是彩色的。即便是在城中，如月的马速依然未减。
直到望见了伊人居的船，如月才减了马速。下马站在伊人居前面，如月竟然开始踟蹰起来，不知是不是应该进去寻红泪，见了红泪又该说些什么。
百里长歌拉住了如月的手，传递着无声的支持，牵着如月的手，踏上了伊人居的花船。老远瞧见如月，一个伶俐的童儿迎了上来。“如月姑娘。”童儿先冲如月施了一礼，才继续说道。“宫主在半月前云游去了。临行前嘱咐小的，若是如月姑娘寻来，便将这封信交与姑娘。”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个印了昙花图案的信笺。
信笺上的昙花图案刺得如月的心一痛，顾不得礼仪，如月扯过信笺迫不及待的拆开。确是红泪的字，信上写了几句些不痛不痒的客套话，然后是嘱咐如月调理身子的方案和药方，待到结尾处才留了一句：若是哪****能放下对月儿的情，我便不再游历，回来寻你……
如月将信笺按在心口，向后靠在百里长歌的怀中，终于放下心来。
如月和百里长歌在整整住了半年有余，有些看腻这秦淮的烟雨，便要启程去往有“天下奇谷”之称的流云涧。
出发这日，花芷挺着滚圆的肚子追在马车后面，哭着喊着要同如月一起去。赫连玥在花芷身口苦口婆心的哄着花芷莫要再闹，莫要动了胎气，乖乖回府待产。
清晨从烈王府出发的，到了黄昏的时候，如月和百里长歌的马车还没走到城门口。赫连玥的嗓子都说哑了，终于将那个不听话的王妃哄回了府。抹了把额头的汗，赫连玥冲着如月窘迫一笑，道了句：“见笑。”然后瞪了一眼贼笑着的百里长歌，那眼神的意思是：早晚你也得有这一天的。
马车又重新启动，百里长歌拥着自己的小娘子，靠在软垫之上，心中无比满足。
如月捉了百里长歌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之上，脸上是满足的笑。
“月儿？”百里长歌眼中闪动着惊喜，想要再确认一下，待到如月点头之后，百里长歌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透着喜悦。轻柔的将如月身后垫了几个软垫，百里长歌跳下马车狂奔而去。
如月万分诧异的挑了车帘问：“相公这是要去做什么？”
“为夫是要向爱妻如命的烈王爷讨教一下该如何照顾好娘子。”百里长歌脚下不停，整个人如同癫狂了一般。如月放下车帘，脸上始终挂着幸福的甜笑。
晋国史上的明君的慕月帝百里落雪，在位二十七载，一世从未册立皇后。慕月二字是帝本人钦定的封号，当时朝臣极力反对，争议许久。最终，君臣相互妥协，达成共识，慕月帝同意纳妃延续子嗣，朝臣不得再对慕月帝的封号心存异议。慕月帝的性子清冷，即使在宠幸妃嫔时，亦是冷着面孔。只有他的随身护卫天厉知晓，慕月帝只有在凝望一张女子的画像时，才会露出温柔的笑。那画像是慕月帝御笔亲绘，据说那画中女子生的绝美。待到慕月帝归天之时，那幅画就放在他的金棺之中。
究竟是何等绝色的女子才能让一代明君心心念念，渐渐的坊间便有不同版本的故事流传开来。其中流传的最广的一种说是那女子是九天月宫中的仙女，同慕月帝共结了一段百年之好，后来天帝将仙女召回月宫，慕月帝便日日对着画像倾诉相思之情。有人将这故事编写成戏剧，竟也一代代流传下去，慕月帝成为后世男女争相效仿的痴情典范。
那个身着红衣的绝美男子，再未出现在如月的跟前，想是这一世，他都无法放下对如月的那份情吧。
我的月儿，你知道当你点头肯定你心中曾经有过我的时候，你可知在我心扉间有多大的幸福翻涌么？周身传来的痛楚，我已感觉不到。下一世，我定会先寻到你！
只要是亲近女色的男人，嘴巴里便没有套不出的秘密。这秦淮最大的花船伊人居，带给我的不仅是大把大把的银子，还有各种各样的信息。我却也想不到，自己竟能将这迎来送往的生意操持的有声有色。
那日救下花芷还真是拾到个宝贝，她脑中的那些古怪想法和那些个效果不错的香方当真让这伊人居的生意更上一层台阶。秦淮自古便是销金暖帐的烟花之地，来着船上的可是，莫不是身家富庶。
师父曾说过易容的最高境界便是要做到无情，当人彻底抛弃一切情感的时候，当你失了自己的情感时，便是易容什么便是什么。师父曾夸我在易容方面有极高的天分，便是在说我是个无情之人吧。
面上挂着笑，周旋在这些所谓的翩翩公子，江湖豪士之间。我无情，所以我将这鸨爹扮演的极成功。我成功了么？可为何我却感受不到一丝成功的喜悦。
锦瑟过来禀告，说是来了一位人物，竟是连二楼的姑娘也入不得眼。莫不是哪国的皇亲国戚额，见惯了美人，只管瞧瞧这是位什么人物。
上好的白色苏绸袍子上绣着云纹，同色的素纱衣让整个人去了几分俗世气，缀了金镶玉的束发带，上手摇了一把玉骨绢扇，果真是位惊才绝艳的人物。
我朝着他走去，竟是在他脸上寻到两团可疑的红晕。还是个纯情的主儿，心中忍不住生出要逗弄他的心思，朝着他眨巴下眼睛，完全没有意外的瞧见他脸红心跳的模样。
“红泪倒是有个绝色的女儿，她若是也入不得公子的眼，那红泪便只好亲自上阵了。”我从未想过同性之好，怎就说了这么句话。
他的眼睛生的并不出众，偏偏眸子里闪动着一种让人移不开眼的光芒。此刻我竟能从他的眼中读出他在说我是妖孽，不由得在心内窃笑。
他见到花芷亦是露出惊艳的表情，男人都是这般，终是抵不住妩媚女人的****诱惑。只是一瞬，他便能摆脱了花芷的媚魂术，我还当真是小看了他，更出乎我意料的是，他竟然没有留宿在伊人居。
“胭脂让白这般轻易就送出了，这位姑娘真是好大的手笔。”花芷将让白丢给我，把弄着她的幸福，一脸懊丧的样子。
“锦瑟。”
“在。”
“去查查这位佳玉姑娘的底细。”握紧手中的让白，我对这位佳玉姑娘颇感好奇。
我从未想到她的身世竟是这般波折，心中更是好奇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不由得想跟她多些接触。所以那****邀我去淡墨山庄抚琴的时候，我毫不犹豫的便答应了。
她依旧将自己打扮成个男人，随意的靠在花芷身上，用羽扇一下下轻拍在膝盖上打着节拍，闭了眼轻声哼唱：雪欲来的时候，又烫一壶酒，将寂寞，绵长入口。
大寒夜，山那头，彤云出岫，小炉边，那首歌谣不经意被写就。
白露前，麦未熟，恰是初秋。
约临走，将柴扉轻叩。
岭上霜红也浸透了眼眸，那首歌，哽在喉，沉默不忍回头。
雨为停的时节，煎茶试新叶，让光阴，杯中交叠。
她的才情，就是当是的文豪才子也未必能及得上。
这秦淮有名的才子皆受了她的邀请，此刻正痴痴的望着她。我心中一阵杀气翻涌，竟想这些男子尽数屠尽，世上除我之外便再也没有人能知晓她的才情。
停了琴，忍不住要凑到她的身边，靠在她的身上。我从那些秦淮才子眼中看到了艳羡、嫉妒和自卑，此生第一次庆幸自己生了这样一张妖娆的脸。
很快她便成了名动秦淮的人物，我却有些愤懑。
“你可查到佳玉的底细？”花芷一边拨弄着炭火，一边问我。
“这佳玉公子竟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人物。几天功夫就闻名大街小巷，倒是个颇有手段的人物。只可惜是个女子……”我没有告诉花芷她的身世。想到那****身上传来的温软想起，我只觉得心内一种从未体会过的柔柔的感觉。
“女子怎了？”花芷白了我一眼。
“女子……女子蛮好。”
花芷窜到我的跟前，扶上我的额头，若有所思道：“恩，你没发烧。一定是思春了。”
抽出小羊皮鞭，满意的看着花芷跳到一边。
“恋爱中的男人智商为零，你都不知道你现在完全是一幅呆头鹅的模样。”
我懒得去理这个满脑子古怪念头的女人，慢慢展开手中的换卷。
“若是真是看上了那妞儿，凭你幽冥宫主的身手直接绑来便是。”这女人的脑子里定是开始想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画中是那****靠着花芷的场景，只是画中的花芷用一块石头代替。不由得想让那日靠在她身旁的感觉，我想我是真的对她动了心。
每日都有人将她做了什么，见了何人细细报告给我。她竟同其他男子有了肌肤之亲！一掌劈碎了身前的几案，我的心瞬间便燃起熊熊怒火和不甘，这便是嫉妒的滋味吗？
用了花芷提炼出的软情，我将她“请”了过来。
“软情的效力还没过，我劝姑娘还是再躺一会。”瞧着她慢慢张开了眼，期待她的下一步动作。
没有一丝的慌乱，冷静的打量了周围的环境，在确认断无逃脱的可能之后，她竟然会这般问我：“如月倒是不知道红泪这般将我请来死为了什么？”
“若是我说我爱上你了。”这样一个特别的她，让我忍不住吐露了心计。
“幽冥宫主莫要戏耍一个柔弱女子。”她晃了下脚上的锁链，并不相信我的话。“这便是幽冥宫的待客之道么？”
轻笑出声：“你若是柔弱女子我便真的娶了你可好？”若是再呆在这里，我怕自己会忍不住放她离开。
“莫要做些让人头痛的事！幽冥宫有的是手段对付不安分的奴隶。”警告的话从我的口中说出，不是真的要对她做什么，我只是不想她生了要逃离这里的想法。
她终是没有放弃要逃离的念头，身上恢复些力气之后，竟想用妆盒砸开含铁锁链。
“这链子是用了千年寒铁锻造成，莫说是这妆盒，就是千斤巨石也砸不烂它。姑娘还是省些力气的好。”
我盯着她的脸问：“你究竟是何人？”书上说恋人间要坦诚，我希望她能自己告诉我你的身世来历。
“呵。幽冥宫不是本事大的很么，怎会查不出我一个女子的底细。”她这是要故意激怒我么？
“莫要同我耍心机。你身边为何有那么多高手保护？”向我敞开她的心扉，我只是想从她口中知晓真正的她。
“宫主自己去调查便是。”她语气中的轻蔑刺痛了我。
“你当真以为本宫不敢杀你么？”扣紧她的巴，我将她慢慢提起。向我坦诚你的过去，我便放开你。
“若是……要杀我……宫主也不必费这么大的周折……将我困于此处。”我不是不能杀她，只是不忍为之。
“你果真是个聪慧机敏的女子啊，本宫主还真有些舍不得杀你呢。”我的手指描绘着她的五官，指尖传来的柔嫩感觉让我不愿将手移开，拔下了她头上的一根簪花，我终是不能将她留着这里一辈子。“你不说，也有人愿意告诉本宫主。”
她眼中的笑意我自然看得到，能逃离我身边她便这么开怀？我不能容忍……
我在她的身上种下了九笑和忘魂两种只有我能解的蛊毒，是想我们的羁绊更深一些，除了这样做，我真的不知道该怎样能让你在心中记得我。
每日都听得手下将她的消息报告上来，她不知道我曾多次在她处于睡梦中的时候偷偷看望过她。我心中的她果真是个奇特的女子，就连林慕然也对她动了心。
百里长歌和林慕然终是带着她到我的医馆求医。
在医馆门口，她又见到那个曾经让她付出了所有的殷烈和唐蜜。她的九笑和忘魂也因此发作了，我的心跟着痛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殷烈和唐蜜欠她的，我会替她讨回来！
看到百里长歌和林慕然如此紧张她，我的心中颇为难受，我只想她能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这药只要咽下去一点，便会立刻七窍流血而死。”我当真相知道在百里长歌心中，她究竟所占几何？百里长歌能放下政事来寻她，已然让我吃惊不小。
“不如你将这碗药喝了，我便即刻让她醒来。”
“好。”百里长歌竟然答的没有一丝犹豫，他对她的爱并不比我少。
作弄过了百里长歌，我自是要为她去除蛊毒的，我不愿再看到她受蛊毒的折磨了。
不曾料到殷烈竟会到府上来寻她，带给她如此大的伤害之后，竟能厚颜上门寻她回府，好似殷家曾给了她多大恩惠一般。
但凡伤害她的人，我皆不会放过。
我血洗了殷府，独独留下殷烈一条贱命。最大的折磨不是死，而是生不如死。让他亲眼见到所钟爱之人死去便是对他的惩罚。
我朝她说了谎，将殷家说成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若是我说了实话，她定会责怪自己导致了殷家被灭门。她不应该去背负这些沉重的东西。
“若是有人能迷住红泪的心，红泪的幽冥宫自然就由她差遣。”这一刻，我真的很期待能从她的口中听到肯定的答案，瞧见她红了脸，我的心情就莫名的好。
“幽冥宫主的心就是一块冷硬的石头，又有谁能迷得住？”
我的心确是一块冷硬的石头，而她就是那潺潺的流水，能将石头的棱角尽数磨去，能将石头磨成细沙。
“哈哈哈哈……我果然没看错，你还真是一个妙人儿，当真有趣的很。”
“我倒是很好奇究竟哪个才是你真正的模样呢？”人人避我如蛇蝎，她却是完全无谓，竟然好奇我易容的秘密。
又回到江州，她要开办钱庄，我自是要帮忙的。我越来越喜欢自己这张绝美的脸，是因为她有时也会被我这张脸诱惑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