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辰羽耸耸肩，刚要说话，从客厅里走出一道颀长清雅的身影，乔语柔立即惊喜地笑着迎上去，“凌远？！”
裴凌远依旧笑得淡淡的，柔柔的，“曼妮叫我过来吃饭。”
“好啊！这回可热闹了！”
于是，本来带笑的杜氏三兄弟，乐不出来了。
餐桌上，满满地坐了一圈的人。
杜曼妮似乎又忘了刚刚受挫的经历，再次满面带笑，殷勤地给四个小家伙夹菜。
“奇晏，吃点鱼！”
“谢谢。”
“奇葩，爱吃鸡翅吧？多吃点！”
“我自己会夹，姑姑。”
杜辰逸低声教育，“奇葩……”
“明明是妈咪做的……”更小声嘟囔。
“奇晓，这是姑姑特意从美国带来的酱牛肉哦！”
闷头吃中，“唔……”
“奇霖，这是……奇霖……？”
坐在奇霖身旁的星野熏垂着眸夹起一块糖醋排骨，“吃饭不许分神，吃。”
奇霖这才收回一直怯生生望着怎么看都看不够的小叔的眼神，乖乖低头吃下来，一点没留意对面正翘首等待他回应的姑姑。
杜曼妮碰了一圈鼻子的灰，讪讪收回手，终于忍不住跟乔语柔抱怨，“我说嫂子，你也管管奇霖，你看他个人崇拜到什么程度了。”
说音刚落，收来两道一大一小，却一摸一样的清冷视线。杜曼妮心一颤悠，奇霖这臭小子不吭声的时候沉静的像个洋娃娃，可眼神一凌厉起来，真跟那小子有得一拼。
视线不经意一调，看到奇葩也在瞪她，心里不痛快，“还有你奇葩，你不觉得你太粘着你爹地了吗？”
奇葩呶了呶吃的油亮亮的小嘴，“讨厌。”
杜曼妮的心碎了。
放下筷子，“我哪儿讨你厌了？”
这话她早就想问了，她就不明白，自己对这些个小家伙这么好，给他们买的东西比谁都多，他们怎么像约好了似的，就是都跟她不亲呢！
小时候，奇葩一抱就往死了哭，奇晓一抱就手刨脚蹬，不拽她几缕头发下来决不罢休，奇晏她压根都不敢靠近，那一双沉静似幽潭一般的黑眸静谧地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着就觉得脊背发凉，望而却步。最配合的要数大侄儿奇晏，不哭不闹任她抱着，只是最后通常会以忍受不了那一身浓重的尿骚味而放手。
她就纳闷了，从来都很有自控能力的他为什么一上她的身就大小便失禁呢。
奇葩头也不抬，“就是讨厌。”
一边的乔语柔立即严厉训斥，“奇葩！不许没礼貌！”又抬头笑着安慰脸色发青眼神却很哀伤的杜曼妮，“别理她，小孩子都童言无忌。她平时最爱玩你送的玩具了。”
杜曼妮死灰复燃，“真的？”
还没等乔语柔点头，奇晓傻兮兮地揭发，“妈咪撒谎，奇葩只玩爹地送的。”
“呃……对！是你爱玩……”
“我爱玩三叔送的。”
乔语柔僵僵地看向奇霖，“奇霖只玩小叔送的。”
奇晓奇怪，妈咪今天怎么一直猜错，难道是在考验我？立即兴高采烈地指着最后一位候选人，“大哥不玩玩具！”
全场静默了。
好半响杜曼妮咬牙切齿地问，“那我送你们的玩具呢？！”
奇葩奇晓配合默契，异口同声，“在箱子里堆着呐！”
一旁的裴凌远在桌下拍拍杜曼妮抖成一团的手，无声安慰。乔语柔笑得那叫一个尴尬，只瞪他们两个。
杜曼妮缓了半天，眼神幽幽地看着这四个自己怎么用心都换不来的宝宝，虚心求教，“你们告诉姑姑你们不喜欢姑姑哪里，姑姑改好不好？”
她真是实心实意爱这四个侄子侄女，可他们毫不掩饰的厌烦和排斥让她伤透了心。
奇葩当真认真地想了想，而后摇摇头，“不知道，就是不喜欢。奇晓，你为什么不喜欢？”
奇晓眨巴着清澈的大眼睛，老实地摇头，“我也就是不喜欢。”
杜曼妮又看向奇霖，奇霖乌黑的眼眸冷淡地看她，“你不喜欢小叔，我就不喜欢你。”
杜曼妮气脉一提，硬是说出话来。奇葩也终于想起什么，“啊！你不喜欢妈咪，所以我不喜欢你。”
奇晓也认同，“我也是。”
杜曼妮大冤，奇霖的理由尚能接受，可她什么时候不喜欢乔语柔了？自从看清黎菲菲的真面目，知道自己被利用了，她一直很努力地在缓和和乔语柔的关系。虽然觉得很不自在也很不自然，但还是多次扭扭捏捏地主动示好，也开始管她叫嫂子了。这次回来还特意带了最新款的香水系列给她做礼物。
他们什么时候看她不喜欢她了？
乔语柔也说，“别胡说，姑姑对妈咪可好了。”
奇葩和奇晓面面相觑，是啊，姑姑对妈咪很好啊，那她们为什么会记得她不喜欢妈咪呢？半响奇葩眼睛一亮，“是在很久很久以前！”
和她心灵相通的奇晓也跟着嚷嚷，“在妈咪肚子里的时候！”他们很天真地说出心中的想法，却让在场的每个大人都变了脸色。
杜曼妮心里翻江倒海，曾经自己对乔语柔种种恶劣的态度和斥骂都被他们在肚子里感应到并留下记忆了吗？
婴儿在母体中已经能够感应和接受外界的各种信息，并对他们未来的心理和生理发育起着很重要的影响，所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注重和重视胎教。
他们那个时候听到了，便记住了，以至于在出生后，都潜意识地厌烦她，排斥她，因为她曾经那么过分地对待过他们的妈妈。
饭后，杜曼妮抱肩站在阳台上，任冰凉的风吹透她的身体。一阵淡雅的香气吸入鼻尖，身旁站定一个人。
“别想太多，孩子们还小，长大就明白了。”
杜曼妮出神地睇着远方，眼角滑下一滴泪水。良久轻轻道，“是我做了错事，所以她们替他们的妈咪惩罚我。”
裴凌远将微颤的她轻轻带入怀中，拍着她的肩。
沁凉的夜风不知吹了多久，淡静的男音在头顶响起，“喜欢小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