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秦勤轻车熟路地把车停在晨曦公司楼下时,天鸽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们公司的?”
秦勤古怪地笑道:“我还看过你站在这里发广告呢,就在我把你拉回家强烈警告没几天,你就又一次明知故犯了。坏丫头,专门和我作对,哈哈……”
秦勤突然爆发的大笑把天鸽搞得莫名其妙,他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把张明那次搞得沸沸扬扬的传闻讲给她听,重点告诉她“小张说她是在拉人”的话。
“让他去见马克思。”天鸽恼了一句,忍不住笑了。
秦勤拥抱了天鸽才放她下车。
天鸽满面春风,迈着两条修长的腿轻盈地走进职场,她主动和大家微笑问好,其中也包括吴茜。吴茜扭动着婀娜多姿的身段神秘地对天鸽说:“天鸽有好消息哦?”
“什么?”天鸽眨巴着明澈的双眸不明所以。
“总公司组织高级培训,省公司业绩前七十五名才有资格参加,有你的名字噢!”
“是吗?”这个消息让天鸽心花怒放,对吴茜的反感也因这个消息而消减了几分。
晨会上,天鸽终于看到那位神秘的高经理隆重登台了,从前老郑一般不登台,据说此人天天都会精心策划晨会的内容,且事无巨细都喜欢抓在手里。陈坚一直以来按部就班的工作作风被打乱了,变得无所适从起来。
高经理脖子以上的部分有一个显而易见的特点,就是“圆”,且满面堆积的都是笑容。和陈坚的“冷”形成了明显的对比,和传说中的“杀手”似乎也牛马风不相及。听了一次晨会,便能觉出此人蛮有学识,肚子里有货。不过,天鸽总觉得哪里不协调,一时之间又想不明白。
晨会结尾时,他宣布了吴茜早上传递给天鸽的信息,培训时间是两天,地点在北京。这次收展部一共有十人参加,也包括唐馨元、李秀林。二组的其他组员都向获此荣誉的三人表示祝贺。
4
清凉舒爽的夜,月华如水。信天鸽坐在书房宽阔的书桌前,审视着新分到的孤儿单,这批单子总的情况是保费低廉,年龄偏大,经济贫困,直接一点就是只需要服务而无任何加保的可能。当然其中也掺了一部分优质资源,占百分之十。
有些人接到这种单子也许会毫不迟疑地拒接,很明显这些“孤儿们”已经不止经过她一个人之手了。接还是不接呢?信天鸽有些犹豫。她长叹一声,心里一个声音在说: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啊!又一个声音说道:要把有限的精力投入到无限的工作当中去!这个工作和挽回保险留给人们的不好印象息息相关,后面的声音士气更高——好,就听你的,接了!
事实证明,晨曦公司对待客户一视同仁的宗旨与信天鸽心中的价值观是极其吻合的。她清楚地记得,有一次到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夫妻家去收费,老人家有些激动地拉着她的手:姑娘啊,我们自从买了这份保险,业务员就一年一换,到现在已经换了十几个了,唉,遇到不好说话的,我们还得自己去交,老天拔地的实在不方便啊。你就发扬发扬风格,为我们做完这几年的服务,啊?她郑重地答应了老人的要求。有时路过还会到老人家里坐一会儿,陪老人聊聊天。每次去老人的脸上都开了花儿似的乐,老人家显然非常乐意她的这种打扰。
这样的客户有一百来个,天鸽好长时间都在梳理这些客户日常带来的繁琐事情,在被人需要中体会着她自身对于客户的一种存在感。她觉得做好售后服务提高晨曦公司在人们心目中的声誉、起到联系客户与公司之间的纽带作用,是他们每一个从业人员的责任。
直到有一天她被老高请到了办公室,老高态度客气,客气得让天鸽浑身不自在,但很快便让她领略到了老高号称杀手的威力。落座后,他脸一板,赶走了所有的笑容,直言不讳问地朝天鸽要业绩:“信天鸽,你已经沉默太久了,不是因为我来了才变成这样吧?”
这时,信天鸽才意识到自己在那种纯服务中消耗了太多的精力和时间,以至于这半个月来都没能积累到准客户。她把目前的情况据实告之,得到的却是很不近人情的回答:“做服务没错,可是不能耽误业绩,公司要的是业绩。”
天鸽沉吟了一下说道:“我会尽量协调好的,我认为服务是基础,只有高品质的服务才能赢得客户的信赖和支持。”
老高有些不屑:“公司现在打业绩,你就要把主要精力放在业绩上。对了,产说会你怎么没参加?”
“……”天鸽无言。
她当然不是不订,而是确实没有积累到目标客户。她表达了自己的意思、走出老高办公室时,清晰地听到发自老高喉咙里的一声冷笑。这笑声让她犹如芒刺在背,老高就是这种变脸比翻书都快的人,虽然有学识,但没有老郑的涵养,没有陈坚的宽容。
路过陈坚从前的办公室,信天鸽不由放慢了脚步,现在陈坚已调离收展部去了省公司,他走得匆忙且悄无声息,如同夜幕中瞬间绽放的昙花,扑朔迷离,令人费解。陈坚在收展部享有一种特殊的威信,他的离开引来了人们阵阵不安,这种不安仿佛蕴藏在海底的暗流,不知道哪天会形成一股强大的漩涡冲出海面,打破这种表面的宁静。更有甚者,陈坚离开不久,办公室里所有的人员全部调离,这种空前绝后的人员大调动,让信天鸽不由地产生了浓厚的想要揭开这个谜底的愿望。
来不及让她的好奇心得到满足,她的生活中就出现了一件更为棘手的事情。这件事说起来真是巧合,让她惊叹这个世界真是太小,太小了。
这天,信天鸽去拜访新分到的孤儿单中的一个客户,这个客户姓朱,叫果果。朱果果名字听着小,但人都六十五岁了,正属于那百分之十的优质客户中的一位。来之前,天鸽查询了她的信息,她买了许多份保险,有给自己的,有给家人的,其中有两份是给她孙子买的,孙子的名字叫裴思凡。天鸽的脑中突然跳出裴胖胖的影子,又想没那么巧吧,从学校到了保险公司,还能再碰上?怀着一种侥幸的心思来到客户家,敲开房门的那一瞬间,信天鸽长吸一口冷气,脑中跳出四个字:“造化弄人。”
这位朱果果女士不是别人,正是裴胖胖的奶奶,对方显然也没有想到会以这种形式和天鸽再见面,愣了片刻,就咬牙切齿地说:“丫头,我还没找你,你倒送上门来了,干吗来了?给我们家赔不是来了?告诉你,那套不管用了……”
“我想您误会了,我现在是您的保险代理人,负责您保险方面的所有事情,今天来就是告诉您这件事的。”按理说,天鸽应该双手递上自己的名片,但是,她一点都不想被这个老女人骚扰,于是说:“以后到续费期或有其他事情我会通知您,您还有其他问题吗?”
“有啊,我的问题多着呢,需要你解决的问题也多着呢。”对方阴阳怪气。
“好吧,这是我的名片,有事情打我电话。”天鸽还是专业地把名片递了过去。
没想到对方看都没看就扔在了地上:“我要你名片干什么?我亲自到你们公司说,当着许多人的面说。”
“如果是工作分内的事情,我义不容辞,但如果是其他事情,恕不奉陪。”天鸽说完,扭头走出那座令她窒息的居民楼。
朱果果抓狂地叫:“哼,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告诉你,能让你从学校滚蛋,就能让你从保险公司滚蛋,从这座城市滚蛋!”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朱果果大妈就早早来到晨曦,没找到信天鸽,直接找到老高,鼻涕一把泪一把地损了天鸽一顿。老高沉着脸,语气十分严肃,握别朱果果时表态:如果是害群之马,我们绝不姑息养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