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的。”我一下子想起来,她正是金耀的前女友。“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出国了吗?”
汪明明并没有回答我的话。“那么,这位是——”她的眼睛看着王警官,继续问。
“这是我的朋友。”我冲着王警官道。
“我姓王。王宜民。”王警官礼貌地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襟,向她自我介绍说。
“啊。你是她的朋友?”
“是的。”王警官点点头。“请问你是——”
她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对不起,打扰你们的约会了。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金耀的女朋友。”
我想起在那个炎热的夏季,我在诊所里苏醒过来时,他站在金耀的身边。她和原先一样漂亮,身材也还是那样高挑。只是那副盛气凌人的神情,和她那高傲、冷漠的样子与以往有了大大的不同。
“你搞错了吧。据我所知,金耀现在的女朋友不是你。”我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佯装镇静地说。
“你想说是你吗?”她冷笑一声。“别做梦了。我和金耀在大学里就开始谈恋爱了。毕业之后,也就是在他眼睛失明之后,我去了美国,就是为了给他治眼睛而学习深造。你还不知道吧,他到美国之后,一直都是我陪在他身边。而你只是扮演了一个很不光彩的角色。当然你有你的目的,这个谁都能看得出来,我想在这个问题上,我们不必多费口舌。今天正巧遇见你,顺便跟你讲清楚,以后不要再缠着金耀了。他不需要你。你也放弃你的幻想,不要再打扰他的生活,安心过你打工的日子吧。”
“你说的这些话是金耀让你对我说的吗?你能告诉我金耀现在的情况吗?”我没有在意他对我的态度,因为我急于知道金耀的现状。
“关于金耀的一切,我无可奉告。”我蔑视地看了我一眼,接着说:“从今天起你不要再提金耀这个名字了。他已经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了。我这次回国,就是向我们的亲戚朋友宣布我们订婚的事情。”
“可是金耀上次跟我通电话的时候还说——”
“请你不要再说了。”看到我又一次地提到金耀,她显得很恼火。稍稍犹豫了一下,便接着说:“你们的通话那应该是最后一次了。以后永远都不会再有了。”
“你说的这些才是一派胡言。我根本不相信。”此时我的怒火比起她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在他失明不久的日子,是你嫌弃他,借着出国的名义抛弃了他。你知道他那时有多痛苦吗?现在摇身一变又成了他的女朋友,他的未婚妻。你以为我能相信吗?如果让我相信金耀放弃了我们之间的感情,除非他亲口对我讲。否则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我的坚决不仅大大地打击了她的嚣张,也令王警官瞠目结舌。因为我看到他盯着我的眼神中有种异样的目光一闪而过。
“你不相信也可以。我还要说的是——”她看了一眼我面前的那部手机,近似疯狂地抢到手中。“这是金耀留给你的,对吗?他让我帮他收回。”
“不。你把它还给我!”我跳起来想要夺回那手机,她像是早有准备似的退到门前。
一直沉默的王警官拦住她。“这位女士,我不管你是谁,请你不要抢别人的东西。请把手机还给她!”他的话中带有很强硬的命令性质。
也许汪明明觉得在这种阵式下,她拿着这手机走不出去这间屋子。她站在那里,却依然不服输。
“汪明明,请你记住,我和金耀很相爱。这是真的。我才是他唯一的女朋友。我对他说过,不管他的眼睛能不能治好,我都等着他。我愿意一辈子照顾他。如果你真的能见到她,真的跟他在一起,就请转告他。”我一字一句地说。
汪明明冲着我冷冷地:“不要以为我们之间有了一点误会,你就有可乘之机。后来的事你知道吗?金耀在美国治疗期间,一直是我在他身边照顾他,关心他。你算什么,只不过是他临时雇佣的一个钟点工而已。还想着跟金耀结婚,还敢做这样的美梦。金家这样的家业,是要一个有知识、有素质的人来操作,岂是你能继承的了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也太没有自知之明了。”
“你这人怎么能这样说话呢?”一旁观望的王警官看不下去了。“姜丽她哪点不好了。她长得不比你差,她的人品也很好。你是一个女人,她也是一个女人。她也有喜欢人、爱人的权利。我看,他们之间的感情也不是哪一个人说了算的。这要由他们本人来决定。你有素质,有修养,就是这样对人说话做事的吗?”
“请你告诉我金耀他现在在哪里,我想见见他。”我想既然她这样急切地来找我谈这件事,我感到金耀已经离我不远了。
“他还在美国治病,你暂时是无法见到他的。”她还是那样的盛气凌人。
“那他为什么不再给我打电话了?”我还是怀有一线希望地问。
“是因为他跟我订婚了,不愿再面对你。”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看到她这样封锁金耀的消息,我焦急万分。
“这是事实。”汪明明说。“你嘴里说着爱金耀,却和这个人在一起。看来你还是个感情丰富、不甘寂寞的女人。金耀放弃你是正确的。”
“不。我看你是误会了。”王警官急忙解释说。“我跟姜丽刚认识不久,我们只是一般的朋友。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汪明明:“你不用解释。我最相信的还是自己的眼睛,和自己的判断力。而且我会把今天看到的一切如实告诉他。还有就是,姜小姐,据我了解,你可是经常出入派出所的人。就在前不久,你还因设嫌卖淫被拘留。我说得没有错吧?”汪明明用一副轻蔑的眼神看着我。
“不许胡说!”站在一旁的王警官听到她这话,禁不住大吼一声,把毫无防备的我们着实吓了一跳。“她不是这样的人,这一点我可以作证。因为我就是办这个案子的人。忘了向你介绍,我是一名警察。前不久她是被我带到派出所,但她绝对没有做那种事情。是我的工作疏忽造成的,经过我们细致的调查了解,已经证明了她的清白。我不知道你又是从哪里听来的,但我要郑重地告诉你,如果今后你再用这样的话污蔑她,我们一定会告你诽谤罪的。”
看到王警官这咄咄逼人的态度,汪明明的威风削减了许多。“什么我们、我们的,听这话的口气就不像是一般的关系。好了,今天就谈到这儿吧。这手机还你。”说完,她将手机扔向饭桌。手机在空中划了一个弧线,便准确地落入那个翻滚着气泡的火锅之中。
在我和王警官奋力去解救那手机的当儿,汪明明像来时一样悄然消失了。
王警官把手机从油锅般的热汤中捞出来,他的手被烫得通红。
我打开水淋淋、油腻腻的手机,它已经没有任何信号,像一块煎煳了的带鱼。
王警官:“没关系,可以去修一下的。”
我小心地拭去那些汤汁,心痛的快要哭出来。即使这手机没有一点使用价值,我也会把它好好珍藏。因为它是金耀留给我的爱的信物。
经过了刚才的事情,王警官似乎明白了我的心思。过了片刻,他小心地问:“你真的是跟金院长的儿子在谈恋爱吗?”
“是的。我们很相爱,我们是真心的。他的家庭情况我是后来才知道的。我对这些没有丝毫的兴趣,我只知道金耀爱我,我也爱他。”我认真地对他说。
“看来,这事有些麻烦啊。”他大口地喝干了那杯酒。“对不起。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什么?”此时我已经没有一丁点的食欲。
“我最怕你因为我那次的错误而受到人们的误解。”他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低着头说。
“不怕。不管别人怎么说,金耀都不会相信的。”我很自信地回答。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呢?刚才她不是说他们要订婚了吗?”王警官关切地望着我,问。
“我不相信。我丝毫不怀疑我们的感情。我会等着他。我相信他也会等着我。我们的感情不会变的,不会有丝毫的变化。我要一直等到金耀回来,这一切都会迎刃而解的。”
我坚信,金耀对我的爱不会改变。我在心里这样一千遍、一万遍地对自己说。
尽管那顿晚餐算得上丰盛,但我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那天,我匆匆谢过王警官,便早早地与他告了别。
晚上,我躺在床上,想着汪明明的话,痛苦使我的心碎了。汪明明的那些话像把利剑刺在我的心上。难道金耀的眼睛已经治好了?治好了眼睛的金耀真的变心了?在我与金耀接触的这段时间里,我真的忘记了自己的条件,盲目地爱上了他?他也只是在双目失明的时候,才需要我。也只有在他双目失明的时候,我才能配得上他吗?我为什么没有想过他以后的感受,和他家人的感受呢?难道爱一个人还需要这样多的条件,而唯独不需要真情吗?如果是我错了,那也只能说,我把真情看得太重要,而忽略了他身心之外的价值。那么,今后,我该怎样看待这段感情?我的行为会被人们贴上自不量力的标签,而任人耻笑吗?
借着窗外的月光,我久久地凝视着那束浪漫的玫瑰花,手中抚摸着饱含金耀深情的卡片,那上面的诗句一遍又一遍地在我的耳边回荡。
是的,我无法相信金耀会是这样世俗的人,我无法相信金耀是这样善变的人。我更不相信汪明明所说的那些话。回味着我们的过去,回味着我们的经历,回味着他的歌声,回味着卡片上的诗句。这样一来,我就更加看清了金耀那不变的真情。我甚至为刚才那样的猜疑感到深深的自责。那是在诋毁金耀正直的品格,是在亵渎金耀高尚的灵魂。我不能这样做,任何人都没有权力这样做。
我又想到了金院长。就在不久前,他还亲口对我说,金耀还在治疗。不会在这样短的时间内,金耀就完全康复了。我相信他是不会欺骗我的。除非奇迹在金耀的身上发生。如果是这样,我该怎么办呢?在睡觉前,我突然想到,也许金耀的病真的治好了,他已经回国了。也许是有特殊的原因,使他还暂时无法回到我身边。好吧,既然有这种可能,那么从明天开始,我去找。只要他还在这个世界上,只要他回到了国内,我就一定能够找到他。有了这样一个主意,我立刻感到今后的生活有了明确的目标,我的心也就一下子踏实了许多。但愿今晚能够再做一个好梦,但愿能够在梦中与金耀来一次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