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负责打扫的是大楼的第三层,这里共有八个房间。其中所长办公室就占了三个房间的面积。这里虽然地面铺着灰色的地砖,但粉刷墙面时滴下来的白色涂料遍地都是,显得特别刺眼。我蹲在那里,一手用小铲除去这些干块,一手用抹布将地面擦净。等到房间打扫到一半时,天已近中午。我感到体温又开始升高,口干舌燥,肚子也有些饿了,便站起身来,想去找点水喝。这时,眼前一阵发黑,揪心的眩晕使我险些栽倒。幸好,我及时地抓住了门的把手。许久之后,才从那些狂飞乱舞的金星中挣脱出来。
我来到洗手间,用冷水轻拍滚烫的额头,继而洗去脸上流下的虚汗。然后又来到走廊的窗前,望着窗外翠绿的松柏,做了两个深深地呼吸。不能倒下去,要坚持住。要等到金耀回来,回到我身边。我们的未来是那样的美好,我们的生活也一定幸福。我在心里这样激励自己。
午饭后,我吃了一些药,也没顾得上休息,便和女工们一道,继续清理宽敞明亮的所长办公室。为了避免早上那样的险象再次发生,我采取了以往常用的办法。就是在每次站起来之前,先坐在地上休息片刻。等到体力恢复之后,再缓缓地站起身来。事实上,这样的做法非常有效,直到傍晚下班时,我也没有那样的意外发生。
回到王警官家时,王警官已经做好了晚饭,在等我回来。这让我感到很是歉疚。
“这没什么。你今天是第一天上班,一定很累。早点吃饭,早点休息吧。”王警官十分关心地对我说。
我的确感到疲惫不堪,体内的血液像是被人抽走了一样,身子瘫软无力。也许,下午用冷水洗脸的缘故,我感到又有些感冒,头比原先更痛了。我匆匆吃下药去,而后,便早早地睡下了。
第二天,我从床上爬起来,那种乏力的感觉非但没有消除,反而更加严重了。
早饭后,我和王警官一道出了门。虽然他还跛着腿,可执意要去上班。我拦不住他,也就随他意了。
到了研究所门口,便看见许多人在往楼上搬运各种办公用品。这样一来,我们打扫走廊时,就常被来来往往的人们所打断,这样大大地影响了今天的清洁进度。还好,到了下午,各办公室的用品均安置妥当,我们的打扫也就接近尾声了。
“明天,你们要把各办公室里的用具都擦一遍。小心些,都是些新的办公用品。”临下班前,李主任又对我们明天的工作做出了安排。
今天,当再次走进所长办公室时,发觉里面与一天前截然不同。朝南的三扇窗户挂上了深黄色的金丝绒窗帘。那布绒的平面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奕奕光芒。这光芒使我禁不住产生出莫名的幻想。一组咖啡色真皮沙发环绕在屋子的中央,显示着屋主人的庄重和威严。几节书橱占据了东首的墙面。书橱里摆满了各式书籍,唯有紧挨那张办公桌的橱子里空空如也。
“这些书一定要摆放整齐,不能随便乱动。这里面擦干净就空着。所长吩咐过,留一点地方存放他的私人物品。”李主任对正在整理书籍的女秘书特别嘱咐说。
女秘书:“主任,听说咱们所长年龄并不大,可他的书真不少呢。”
李主任:“是啊。他很年轻,可他是咱们国家第一位能治疗这种疾病的人。为了这个他经历了不少的痛苦。听说有一份协议,他要在绝对封闭的环境中生活和治疗。后来的研究也同样如此。即使是跟家里人也必须断绝联系。要是见上一面,也只能通过视频对话。那是一种失去了自由的折磨。但就这样,他还是通过两年多的时间,与美国教授硬是把这个难关给攻下来了。这可是世界级的尖端项目。目前,除了美国这位教授外,就是他了。你不知道,美国那边出了天价要把他留下来,可他还是执意回到了祖国。他的回国会给咱们国家多少病人带来希望。不,是光明啊。”
“真是太伟大了!”女秘书眼中放出惊羡的光彩。
“他昨天一下飞机,就给我安排了一项重要任务。等到晚上我想找他汇报情况的时候,你猜他在哪里?”
女秘书茫然地摇摇头。
李主任:“他一个人坐在河边喝咖啡呢。你看海归就是和我们不一样吧。”
女秘书:“真是的。我真想快些见到他。”
“他今天就能来。说不定一会儿就到呢。”主任感叹一声,“是啊。能跟这样的人一起工作,应该算是一种幸运了。所以我们一定要好好努力,把工作做好。”
“是的,主任。”
“你把这里再好好整理一下,我去楼下看看。”
李主任走了。房间里只剩下女秘书和我。
匆匆整理好手中的书籍,女秘书对我说:“请你把窗台擦一下,之后,退着将地板拖一遍,就不要再进人了。顺便把这门关好。我去去就来。”
“好的。”按照她的要求,做完了那些活之后,我便退了出来。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把楼梯打扫干净,这里的工作就可宣告结束了。
楼梯和走廊原本已经清扫过一遍,所以再来打扫就容易了许多。我首先把抹布洗干净,而后来到楼梯边,准备将那些扶手仔细地擦一遍。这活虽然不是很累,但头晕目眩的感觉却时时困扰着我。我也只好间或休息片刻,以缓解这些症状的发生。我已经忍受了这么多的痛苦,经历了这样多的打击,承受了这样多的挫折,克服了那样多的困难。我觉得上天会被我的这份痴情所感动,会给我足够的时间来等待,会让金耀闪亮出现在我的面前。只要记住我们的约定,不灰心,不放弃,我们的心愿就一定能够实现。奇迹也一定能够在我们的身边发生。我咬咬牙,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快让开,快让开。所长来了。”李主任突然从楼下跑上来,冲着我们这几个人喊道。
我们赶忙直起身来,紧贴墙边站在那里。
只见一群新闻媒体的记者手举着各式摄影设备,簇拥着一位年轻的男子,从楼下向我们走来。
“金耀!!”看到那男子熟悉的面孔,我顿时惊呆了。难道老天真的这样怜悯我吗,真的被我感动了吗?我日思夜想的人仿佛从天而降,他就这样突然地出现在我的眼前。他是那样的精神焕发,是那样的神采奕奕,是那样的充满朝气。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充满了真诚,仿佛是茫茫夜海上的引航灯,它一下子把我的心照亮。他面带微笑地向我走来,像是要向我敞开他充满温情的胸怀。他的神情充满了自信,像是已经把幸福和成功牢牢地握在了手中。
“金——”我的声音是那样的弱不禁风,这点波动被围绕着他的人们挡了回来,继而又被那些脚步踩得粉碎。记者们手中那些令人目眩的灯光使我眼花缭乱,我就这样怔怔地看着他,与我擦肩而过。
他的眼睛真的治好了,他又回到从前了,又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了。他的未来必定是一片光明,他的事业也将蒸蒸日上。他可以充分的施展他的才华,尽情地享受幸福的生活了。我为他祝福,为他高兴,为他骄傲,更为他自豪。想到这,我激动的眼泪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