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哪个城市像重庆有那么多山和水。山和水组成了重庆的骨骼。山是在地壳运动中崛起的饱受风尘摧残之后形成的身躯,水是在湍流中形成自己的性格和形体。重庆直辖市从成立那天起,就经历了一场场磨砺。
年轻的直辖市刚刚成立第二年的1998年,便遇上了亚洲金融危机。原本就被国有企业老化拖得迈不动腿的重庆经济陷入了更加困难的绝地。
1999年,元旦刚过的第四天,綦江彩虹桥的突然垮塌,40人的死亡事件,震惊全国,使年轻的直辖市重庆蒙上了一个无法摆脱的阴影。这种消极的影响力远比重庆人花费巨资在长江上修建十座大桥所产生的影响大得多。城市之重负,人们常常难以想象。
2001年“五一”傍晚的一场大雨,使武隆县城北的74人瞬间葬身于泥石流之中……
2003年12月23日22时50分,重庆人又一次突然蒙难--川东北气矿一气井井喷!几小时之内,灾难波及4镇28个村庄!有毒的气体所到之处,人畜顷刻死亡……灾情震惊世界。后引来举国关注的10万人大转移事件,重庆人再次经受一场生死之劫!
2004年9月上旬的一场大雨,重庆23个区县遭受罕见的特大洪涝灾害,尤其是重灾区的开县,200年未遇的一场席卷山民的灭顶之灾。此次洪灾,重庆共有451个乡镇563万人口受灾,紧急转移安置人员达20万,农作物受灾面积达174公顷、房屋损坏32万间,全市直接经济损失21亿元。
2006年夏,“火炉之城”的重庆不知咋的,气温从39℃,一直升至42℃、44.5℃。而且这种气温由开始的10天、20天,持续到99天。全市2100万人受灾,八百万人没有水喝。又是个百年不遇的大旱之年。广袤的土地在燃烧,江河里的水越来越少,直到枯竭……重庆的干旱惊动了中南海,胡锦涛总书记半夜里批示,希望有关部门支援重庆抗旱;国务院召开专门会议,研究对策;国务院原总理李鹏得知家乡大旱,立即从稿费中寄出30万元给重庆修建一座“母亲水窑”。重庆的老领导贺国强、黄镇东、包叙定等也都通过各种途径送来捐款,表达对重庆大旱的关心与支持。9月5日,重庆的天空一阵“轰隆隆”的雷鸣,喜得全市百姓不管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都冲到露天。“下雨啦!”“下雨啦--”山城像庆贺当年抗战胜利一样,许多人甚至高兴得哭了起来……
江城人真切地感受到水的重要、水的非凡,水与自己的生命和这个城市的命运是何等的息息相关。
2007年春天刚临,重庆人发现,他们足边的长江与嘉陵江水又再一次节节退却,直到许多地方的河谷江底赤裸在眼皮底下……“江城”无水,让国务院不得不出面从嘉陵江上游放闸引水救重庆,这是多么的不幸和无奈!冬春之季江河枯竭,重庆少有!历史少有!
老天似乎总在有意考验着我们的年轻直辖市,就在我紧张地创作本书时的2007年4月24日,一辆重庆渝运公司的大客车坠入桥底,26条人命顷刻消失于我们的生活中……
特殊的地形,特殊的自然,特殊的城市,总有特殊的灾难和突发的事件。重庆的每一天都是在这样的考验和历练中成长。我们虽然不得而知这是否是上帝的专门安排,还是一个年轻直辖市必须所要走过的旅程。但有一点肯定:重庆人的承受力超过了任何一个城市,因为山城和江城逃脱不了这种自然和自然所诱发的人为带来的双重灾害。一个城市是否坚强,是否能逆境而进,靠运气是不行的,重庆人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们总是在承受和抗争中经历着一切。
重庆,我因此给予它的一个定义是:它是一个极有性格的城市。是一个刚毅之城,一个不掉眼泪的城,一个只知在欢庆中喜悦而不知在悲痛中哭泣的城,一个从不在困难与灾害面前停止脚步的城。而这个城能够有如此伟大的胸怀与魄力,正是因为它是上帝造化的大江大山所铸成的每一寸热土,还有便是一种只有在这块热土上滋生出的精神力量--
12.永远的红岩
十年岁月,对一个城市的历史来说,也许太短。十年重庆直辖留给世人所要说的话却特别地多。也许我们用百万文字来记录她的成长经历仍然不会满足普遍的某种愿望。但有一件事无论如何不能忘却,这就是重庆的“红岩”。
重庆的“红岩”,是由一部革命经典小说《红岩》派生出的“另一个重庆现象”。
“红岩”带给重庆的无形资产没人统计过,但在我看来至少超过一千个亿的价值,而用一千个亿的金钱打造出的一个城市形象,未必能长久地留在人们心中。“红岩”则不然,她让重庆这个城市所张扬的革命历史感与厚重感,随着岁月风雨扑打得越久,其价值越会翻倍增长,并且永无止境--只要我们的国家继续保持自己的民族气节和共产党人领导国家的执政形式不改变,那么“红岩”所能产生的价值将始终是箭头向上的势态。
一部小说,支撑着一个城市的精神形象。
一个工作人员的使命,影响和改变了一种传统资源的利用与传播,从而使这个城市之外的人们将这个城市最闪光的灵魂带进了心灵与生命之中。
这个影响和改变了一种传统资源的利用与传播的人,便是二十年来不遗余力弘扬“红岩精神”的重庆红岩革命历史博物馆馆长,他叫厉华。
厉华他们在历届市委、市政府的统一领导和指挥下,将以《红岩魂》为主要品牌内容的“红岩精神”组成系列精神产品。直辖十年来,红岩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共接待参观学习者达3000多万(其中青少年占近三分之一),在全国300多个城市举办了《红岩魂》展览,观众达3500万;在全国40个城市进行了《红岩魂》巡演750场,作《红岩魂》报告900场,发行销售《红岩魂》书刊光碟资料5000万册。事业总收入超过1.5个亿。这样的业绩,在全国爱国主义教育基地中,绝无仅有。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红岩精神”已被重庆人宣传到了全国的几乎每个角落、每个人的心中……
和平时期,经济社会里,将一种历史的革命精神宣传到如此广泛而深入的程度,除了重庆人还有哪儿的人做到过?
厉华和“红岩”基地的同志们为直辖市所创造的价值,绝不亚于一个“重钢”、一个“太极”和一个“嘉陵”。
重庆人民推荐厉华同志当选“振兴重庆杰出贡献奖”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
我知道,红岩不只是厉华一个人的,他仅仅是众多红岩精神的传播者之一。其实,重庆历届领导和所有重庆人都是红岩精神的传播者。而在这众多的红岩精神传播者中,有一个人我无法忘却他--
他叫张鲁,一位英俊的电视文学艺术工作者,重庆人家喻户晓的人物。
2007年2月8日下午,笔者终于在重庆的一个闹市区的宿舍楼里见到了坐在轮椅上的张鲁。
1987年3月11日,是张鲁不幸遇车祸致残的日子。这一天、这一年的张鲁才34岁。清晨,意气风发的张鲁正像往常一样,沿着公路在晨跑,突然被身后的一辆急驰而过的“小长安”车,拦腰猛烈地撞倒在路边,导致他下肢全瘫,从此失去了一个男人可以站着挥洒豪情的全部体能和全部生活……
之后的七年,张鲁没有出过一次门,像一具只知呼吸不知生命的活僵尸--那种孤独与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生不如死”的滋味,让张鲁全都饱尝了。
有一天,同事们来看他,说张鲁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样你张鲁就不是个男人了!已经不知眼泪的张鲁,一听这话,顿时像断了肢的雄狮一样嚎哭起来:“我本来就早已不是个男人了!我不如死了算了!呜……”那断肠的哭声能让长江和嘉陵江倒流,能让大巴山和巫山倾塌。
哭过之后,张鲁笑了,说:那我就听你们的,出去看看我还能干什么。
同事告诉他:你是咱们重庆电视台的名编,有的是你可以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