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在宫里,黛玉陪着太后说了一会子话,便转到青阳宫去看青阳。如今的青阳温婉如水,俏丽的脸上漾着浓浓的柔情,逗着会咯咯笑起来的孩子,早已没了以往的落寞。
黛玉和青阳便随意聊着便逗着孩子,忽然青阳像想起来似的道:“妹妹,兰妃昨天夜里小产了。”黛玉一惊,道:“怎么会呢,前几天我碰到还不是好好的。”
青阳叹了一声,道:“后宫的事又岂能说得清,兰妃也太张扬了些。”黛玉心里一暗,也明白了,低声叹道:“太可惜了,一会儿我过去看看。”青阳道:“妹妹还是以后再去吧,皇兄为此事大发雷霆,后宫里的人都胆战心惊呢,此时去反而不美。”想了一下,黛玉道:“皇姐说的是,以后再去看吧。”
天色渐渐变亮,玉苑里的花木隐隐看清,黛玉早已醒来,自从水溶出征后,黛玉常常从半夜苏醒,难以入眠,今日又是如此。转头望了一眼渐渐清白的天色,黛玉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忽见雪雁急急的进来道:“王妃,水沧回来了。”黛玉一惊,匆匆穿好衣服,便扶着雪雁来到园外,见到水沧,黛玉的心儿竟怦怦跳了起来,不知此时水沧回来是喜是忧,想问也不敢开口,水沧见状,施礼道:“王爷让小的告诉王妃,大军已在京外,他明日就可回朝了。”
黛玉一听,眼泪情不自禁的流了出来,握着雪雁的手道:“雪雁,你听到了吗,王爷要回来了。”雪雁也高兴的说:“这下王妃可放心了。”黛玉随后大声地道:“小珠,快去告诉太妃,就说王爷要回府了。”
水沧又道:“王爷还吩咐小的告诉王妃,这两天会发生许多事,请太妃和王妃不要出门,王爷特意让小的回来安排府里的侍卫,以防意外。”
黛玉轻声道:“我知道了,好好歇一下,你就去分派吧。”送走了水沧,黛玉顿觉得浑身轻松了起来,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对雪雁道:“雪雁,吩咐丫鬟们把南书房清理一下,看着今日天色也好,我们也把玉苑好好清理清理,明日王爷就回来了。”
雪雁打趣道:“知道了,我的王妃,王爷明天就回府了,您不用再半夜里睡不着了。”黛玉不由拧了雪雁一把,笑道:“你这个小蹄子,就爱乱说。”
一整天,黛玉在院里看着水煜和水灵跑来跑去,却不时被墙外经过的马蹄声和喧闹声所惊动,听的水沧的话意,京城里不知又有什么大事发生,好在水溶就要回来了,有他在,自己又有什么可担心的,想起这些,黛玉如花的青颜上不由浮出一丝笑意。
晚膳时,北太妃对水沐道:“沐儿,今日里听得外面人嚷马嘶的,可是有什么事。”水沐道:“太妃,听得今日里官兵抄了好几家府第,连忠顺王府也抄了,现在京城里官官自危,人心惶惶。”
太妃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北府里行得正做的明,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明日你王兄就回府了,吩咐下去好好准备一下,为王儿凯旋归来接风洗尘。”水沐笑着应下。
且说水溶自程苏去后,在藩国的协助下,带军踏平突国国境,逼得突国可汗退回了以前的部落,若想再有作为,恐怕是几十年之后的事了。藩国少主也渔翁得利,趁机扩大了自己的版图,又闻得探春生了儿子,更是大喜过望。
水溶笑着道:“恭喜少主双喜临门。”少王豪爽的笑道:“水元帅同喜,如今我们都是儿女双全,更兼得大获全胜,该痛痛快快的喝一场才对。”水溶笑道:“该是,小春子吩咐下去,本王要和少主不醉不休。”
凄寒的风吹起水溶长长地鹤氅,喧闹的营帐里早已是一片寂静,抬头望着夜空中清冷的月亮,水溶轻轻叹了一声,情不自禁的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正迎风招展的战旗,自言自语的道:“玉儿,我明日就要班师回朝了,你放心吧,我和锋表弟都会好好地回去的。”闭上眼,默默的感受着寒风拂过自己的感觉,彷佛是黛玉在耳边轻轻的叮咛,心里不由自主的想起黛玉的诗句:“将军挥剑边塞起,我做长风绕战旗。”
长途寒沙,漫漫古道,大军星夜急赶,半月有余才近京城。吩咐好众军在京城周围驻扎,以防外围救援后,水溶才派水沧回京给皇上密报。
半夜接到密报,皇上龙颜大悦,对戴权道:“速传南安郡王、苏尚书来见朕。”戴权看着皇上志得意满的神情,急颠颠的命人去传旨了。
等接到回宫的圣旨后,已是第二天傍晚,水溶带着辰锋、冯紫英等人先去见过皇上,御书房里,皇上笑着道:“众家爱卿辛苦了。”随后对水溶意味深长的道:“北王爷,这一仗打得好,内忧外患一扫而清,朕高兴啊。”
水溶笑着道:“臣恭喜皇上。”皇上笑道:“好了,出征几个月了,你们也回府看看吧,三天后,朕在华清宫里给爱卿们庆功。”
走出宫门,水溶和辰锋一起,天已临黑,大街上的行人不多,刚拐过东西大街,两人正要分手时,眼尖的小春子道:“王爷,前面是王府的马车。”水溶心里一怔,忙抬头看去,见车帘被一双纤手掀着,黛玉如水的清眸正怔怔的望过来。
情不自禁的,水溶只觉得心不由的砰砰急跳了起来,充盈着无尽的激动,翻身下马,望着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儿,急步向黛玉走去。
黛玉也走下车子,就那样静静的立在那儿,痴痴的看着满面风尘的水溶越来越近了,肤若凝脂的脸上清泪早已成行。
双手紧握,四目相对,水溶看着满面清泪的黛玉,柔声道:“玉儿,我回来了。”抬起素手,黛玉的纤手轻轻地拂过水溶有些憔悴却依然俊朗的脸庞,低声道:“静之,你终于回来了。”望着彼此,两人恍若无人,无尽的相思都融化在这深深的凝视中。
看着这一切,后面的辰锋落寞的轻轻叹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去,却瞥见后面的马车里同样有一双妙目正泪眼朦胧的盯着自己,羞涩而又执着,那是自己新婚不久的妻子。
轻轻舒了口气,辰锋策马缓缓的走了过去,对着车子轻轻地点了点头,低声道:“走吧,一起回府。”欣喜的点头回应着,两行清泪滑落她白皙俏丽的脸庞。
日子似水般流去,不知不觉间又是初秋,玉苑的紫藤花廊下清香阵阵,斜斜的夕阳映的廊下影影绰绰,黛玉笑意颜颜的看着水煜和水灵在那里一起玩着,廊檐下的鹦鹉不时尖叫几声,惹得水灵巧笑不已。
一时,淘气的水煜发现了刚进来的水溶,嘴里喊着“父王”,迈开小腿向前奔去,水灵也不甘示弱,跟在后面,黛玉急道:“灵儿慢点。”忍不住要站起身子来,却见雪雁忙上前扶住,低声道:“王妃慢点,您如今身子重,更要小心。”
一手抱着一个,水溶笑道:“多亏父王力气大,才能抱动你们这两个小鬼头,煜儿灵儿,今天母妃又教你们什么了。”水灵灵巧的回道:“母妃教我们背诗了。‘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见妹妹背起来,水煜也跟着摇头晃脑的和着,童稚的声音惹得水溶和黛玉忍俊不已,缓缓的走过来,黛玉笑着道:“好了,都下来吧,父王也累了一天了,让父王好好歇歇。”
水灵双手环抱着水溶的脖子,撒娇的道:“灵儿还要父王抱。”水煜却痛快的要下来,嘴里嘀咕道:“男子汉不用人抱。”听罢连水溶都逗笑了。
雪雁见状,笑着喊道:“小郡主,快下来,我们要去捉蝴蝶了。”一听此话,水灵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挣扎着就要下来,水溶宠溺的放下来,道:“都小心些。”黛玉也在旁嘱咐:“雪雁,好好照看着。”
看着两个娇儿兴高采烈的跑了出去,水溶和黛玉相视一笑,扶着黛玉缓缓回到藤椅上,水溶道:“玉儿,你猜我今天见到谁了。”黛玉眼波一转,随后笑着道:“我怎么能猜到,你在外面见的人多了呢。”
水溶笑着道:“我刚从兵部出来,碰巧见到宝玉了,我们说了好一会呢。”黛玉道:“他们都好吧。”水溶道:“你就放心吧,很好,宝玉如今做事很用心,那次和府尹一起饮酒,还曾夸过呢。”
黛玉抬眼望着水溶俊朗的笑容,见他清澈的眸子里一片坦荡,心里不由有些感动,轻声道:“静之,谢谢你。”水溶一愣,随后携起黛玉的手,道:“跟我还说这些,岂不见外了。玉儿,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很欣赏宝玉的率直,不做作,能见他这样,我也很欣慰,何况还因你呢。”
黛玉清眸一转,轻悄悄的抿嘴笑道:“静之,孩子都那么大了,莫非你还……”水溶看着黛玉娇憨的样子,忍不住笑道:“你这个玉儿,又在乱想了,真是小看了为夫,我堂堂北静王爷又岂是那种捏酸吃醋的人。”
黛玉笑着道:“好了,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的王爷,也不知是谁以前把自己酸倒在南书房……”说完,掩嘴偷笑,清灵的素颜上透着狡黠。
水溶如玉的脸上忍不住掠过一丝苦笑,接着笑道:“好你个玉儿,真是睚眦必报,不错,我是吃过宝玉的醋,谁让他先认识你的,不过,来世可就由不得他了,我一定会先寻到你,把你娶回府的,因为你早就是我盖过章的王妃了。”
看着水溶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英俊的嘴角轻轻的飘起一丝狡黠,黛玉忍不住有些害羞,垂下眼睑,娇嗔道:“有什么好看的,是不是嫌我老了,难看了。”
水溶轻轻圈起黛玉,笑着道:“谁说我的玉儿难看了,我觉得没人能比得上你,其实我刚才是在想,要不要多盖几个印章,省得来世你把我忘了怎么办。”说完,低头看着怀中的黛玉,道:“玉儿,你说是不是呀。”
黛玉羞得埋下头去,酥手轻轻拧了一把水溶的胳膊,低声道:“光天化日下你敢……”水溶看着欲嗔还羞的黛玉,不由开朗的笑了,廊檐下的鹦鹉忽的冒出一句“孤标傲世携吾隐,一样花开为尔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