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西长安街一带的流调队员陈铁岩大夫她们接到姜某被确诊SARS并住院的疫情后,马上来到姜某所在单位,那儿的人却轻描淡写地告诉她们,姜某是单身汉,就一个人过着,没跟谁在一起。陈铁岩大夫并未因此了事,她们在进入姜某的房间消毒时,发现小屋内有两张床。忙问旁边住着的保安人员,与姜某一起住着的是不是还有一个人?保安人员笑笑说,是还有个司机,可昨晚被单位轰出去了。陈铁岩她们一听立即警觉起来,随后要来与姜某同屋的司机的手机号码。一拨通,对方可怜兮兮地告诉陈大夫,昨晚我什么地方都没去,在西单文化广场的露天椅子上睡了一夜。陈铁岩虽十分同情这个司机,却心底也算落下一块石头。第二天,陈大夫等再去姜某单位消毒,一个保安人员有意无意间说,姜某住院前到过他们房间一起看电视里的球赛。什么?你们当时有几个人?陈大夫的眼珠都要瞪出眶了。保安人员这才感到问题的严重性,抖抖颤颤地把所知道的跟姜某在一起的事全倒了出来。姜某的单位领导也感觉事情不妙,在陈大夫她们的一再追问下,又倒出了姜某与他们一起开会、姜某到友谊医院看病、姜某看病后那晚没回单位去了同学家的事通通说了一遍。
“你们真够大意的呀!连SARS都不惧啊?”陈铁岩大夫想骂又不便出口,她真想把姜某单位里的人狠狠批一顿,但她脸上最后还是露着笑容。因为她顺藤摸瓜一共找到了与姜某相关的15个密切接触者,在姜某所在单位的配合下,迅速将这些人全部隔离了起来。
又一条危险的传染源被切断!SARS在英雄的队伍面前再次收敛起猖獗的嘴脸。
决战时刻,他们以赤诚拯救着灵魂一场SARS之灾,像面镜子透露着这个世界的万般景象。不同的灵魂表现出不同的光与色。
某女士文化水平不低,但在SARS面前变得过于敏感和蛮横。流调队得知她患上SARS后,紧急求助120急救中心,调来急救车将她送到医院。可半夜里这位女士趁医生不注意时溜回了家。
流调队李队长接到街道的报警时,已值深夜11点半。这一天老李跑了8户密切接触者,流调对象达18人,累就甭说了,光一次次冲澡他都有些受不住了--流调规定每外出执行一次任务,回来必须全身清洗一次。
“患者擅自回家,对家属和居民威胁极大,得马上动员她回医院!”老李接到命令,立即奔赴那个女患者家。
半夜里不能狠命砸门,可声音太小了里面又听不见,咋办?老李只好压低嗓门一遍遍朝患者的屋里叫喊起来。
“是周扒皮啊!半夜三更嚷嚷什么呢?”防盗门哐当一声打开,闪出一个高大威猛的男人和一条汪汪乱叫的狼狗。
老李定神后问那男人:“你爱人是不是从医院跑回家了?”“回不回家关你们什么事?”男人粗声粗气,一脸不高兴。
“她可是确诊的SARS患者,如果从医院跑回来了,就得赶紧回去。要不抓紧治疗是很危险的,对你们家属也不好呀!”老李像自己家着了火。
“好不好都是我们家里的事,你们别在这儿嚷嚷了。走吧!”男人瞪圆了双眼,猛地掩门。
“不行!”老李双手扳住铁门,严厉道,“传染病法有规定,不将患者送到医院治疗是要负法律责任的。”男人似乎从来就是“老子天下第一”的君王,愣了片刻儿之后,一把拎住老李的衣领,连推带搡地将个小瘦弱的老李扯出几十米外的院门外。“我看你是不是吃饱撑的啊?我们得了病没着急,你这猴子看电视里打架--用得着吵吵嚷嚷吗?”又猛又高的男人耍起威风来。
老李的防护衣都快被对方扯破了,可他还是有礼有节地耐心道:“你自己不着急,是因为你不太懂得SARS的传染有多厉害。
可我们不行啊!我们是SARS病源的流调队队员,我们知道这种病的传染性呀!所以必须告诉患者,既然传染上了就得赶紧上医院治,否则会耽误生命的。我们还有一项任务,就是要让患者的密切接触者注意防止感染上SARS。现在你爱人已经确诊SARS了,她很危险,你总不想看到她更危险的情形吧?”“你能保证她到医院会得到最好的治疗吗?”男人要老李保证。
老李胸脯一挺:“我保证。”“拿什么保证呀?”“我陪她一起去医院,如果她住不上病房,得不到好治疗,我甘愿将自己锁在SARS病房受罚……”老李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让对方相信的事了。
“大夫,我去。我回医院去……”那男人正在犹豫,不知如何对待老李的保证时,那个从医院跑回来的女患者一边哭着一边走过来对老李说。
后面的事顺利多了。3个多小时后,女患者终于回到医院,也住上了较为满意的病房。由于她配合医生及时治疗,很快在一个多月后出院。可她同病房的另一个SARS患者就是因为跑回家不肯再上医院而耽误治疗,最后不到一个星期便离开了人间。
康复的女患者和她丈夫事后万分感激老李的“救命之恩”,多次备厚礼要酬谢老李。可每次都被老李退回。他给这个SARS患者和家属只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当自己落难时,特别要看看是否对周围和别人造成灾难,这样留下来的生命才更有价值。
那一天吴大夫正在流调队值班。一个年轻的女子打电话,说她妈在发烧,希望流调队马上过去把老太太送到医院。
“我妈身边的保姆几次上人民医院去拿药,准是小保姆传染上了非典又传染给了我妈。你们得赶快把我妈送到医院,如果耽误了我可要找你们算账!”年轻女子说话冲着呢!吴大夫一听可能是非典,赶紧问年轻女子:“快告诉我你的地址,我们一会儿就到。”“哎呀,我又不跟我妈住在一起,她可能传染上了那个病,我们哪敢挨着她呀!”年轻女子说。
原来如此。人家亲生闺女都远远躲着不敢去见重病的母亲,却要一群陌生的流调队员去拯救她妈的生命。
疫情就是战斗任务。吴大夫她们没有想那么多,立即跟患者本人联系上,后又迅速抄起电话,向一切可能寻求得到的指挥救援机构求助一辆救护车。那时的救护车就是患者的生命。吴大夫等在忙碌了一夜之后,终于安全顺利地将老人送进定点医院。
“丁零零--”早晨,吴大夫等刚想合一会儿眼,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响起。又是那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喂喂,是流调队吗?真是太谢谢你们了!要不是你们帮忙,我妈怕是没命了呀!谢谢,谢谢啊!”甭客气,我们昨晚是为“自己的妈”忙活了一夜。应该的,你甭谢。吴大夫放下电话,朝自己的同事挤挤眼。哈哈哈……几位流调队员开怀大笑。可不,如果不是为了像待“自己的妈”那样,吴大夫她们怎么可能如此耐心、无畏和体贴入微地去关心一个不曾相识的SARS患者?流调队员的故事还在继续。
“你们别来管我,知道吗?别来管我!呜呜……”50岁的苗先生做梦都不会想到一转眼的工夫,全家四口人中除他之外竟然一连三人住院而且两人死亡!先是老岳母死,后是爱妻死,20岁的女儿也不知是死是活……
“我不想活了!活着还有啥意思?呜呜……”男人绝望地哀号着。苗先生完全失去了理智,在他作为密切接触者的隔离日里,因悲切而不堪忍受的他,选择了狂躁的街奔--他一刻也不能安宁地待在家里。“待在家里不如让我去死!”苗先生的不幸和他四处乱走的街奔,让许多人害怕、恐惧。
“太危险了,一定要看护好他,不能让他乱跑,更不能让他再出现意外!”厂桥流调队大夫李治竞又一次接受这样艰巨的任务。
“大哥,您有眼泪,我也有眼泪。我们大家都为您的不幸难过。可是大哥您想想,您还有女儿,她现在正处在生命最危急的时候,她需要力量,需要自己亲人的力量支持!您现在是她唯一的亲人,这个时候,大哥您怎么能再甩手不管女儿的生死呢?啊?大哥您说呢?”李治竞大夫面对着苗先生,像是自己失去了亲人一般悲痛欲绝地流泪。
苗先生愣了。他被一个陌生的女人如此真情的同情感动了:我还有希望?真的还有希望?怎么不是呢?您还有女儿,还有正挣扎在死亡线上的宝贝女儿呀!大哥,您现在的一份平静和安慰,对您女儿来说,就是生的希望,生的力量啊!李治竞用心在呼唤另一个因过度悲哀而迷失方向的生命。
苗先生的慌乱脚步开始停止,瞳仁中透出一丝亮光。
李治竞以女性特有的温情和细腻将苗先生引领到正常的生活轨道,为他关照需要的一切,点点滴滴,无微不至。
在接通女儿的电话前,李大夫教苗先生如何说,怎么说。在通完话后又教他怎么做,做什么。
隔离日里,李治竞大夫的电话和身影,是苗先生呼吸的清新空气、生命的不竭源泉。
女儿康复出院前一天,李治竞大夫和流调队的众姐妹们一起来到苗先生家中帮他重新布置一番,让这个不幸的家庭换上了喜色。
“闺女,你虽然失去了一个妈妈,可你得到了一群同样深爱你的妈妈……”苗先生拉着女儿,让她向李治竞等流调队员施礼磕拜。
“妈妈--”逃脱SARS魔掌的女儿这一声凄婉动情的呼喊,让天地动容。
这是北京保卫战中又一个欢呼胜利的流泪镜头。
一段悲痛欲绝的大地震记忆第九篇一段悲痛欲绝的大地震记忆公元2008年5月12日。
这个日子注定要被人类历史记住。
这一天的下午2时28分。中国的一个并不被人们熟识的地方--四川省汶川县,突然地动山摇,瞬间天昏地黑……随即,一个个乡镇消失了,一片片农舍和居民楼坍塌了,一群群孩子和老人、男人和女人被活生生地埋入了废墟,断头折腰,血溅大地,惨不忍睹……
而与此同时,周边更多的村庄、更多的城镇、更多的百姓也被更严重的山崩地裂掩埋了,倒塌了,死亡了……
北京在摇晃。上海在颤动。广州人惊恐地从楼房跑出,甚至连隔着大海的台湾同胞也感到了明显的震波。
里氏8级大地震!中国的大地都在震荡!从那一刻起,中国的13亿人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与悲伤、紧张与焦急之中。世界也在揪心地注视着东方大国发生的这一强震。
“尽快抢救伤员,保证灾区人民生命安全。”第一时间里,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胡锦涛的声音回响在神州大地的上空。
“灾情比我们预想的要严重……同胞们、同志们,在灾害面前,最重要的是镇定、信心、勇气和强有力的指挥。我相信,在党中央和国务院的坚强领导下,广大军民团结一致,众志成城,我们一定能够战胜这场特别重大的地震灾害!”第一时间里,国务院总理温家宝的声音和身影,出现在地震灾区上空的飞机上。两个多小时后,他已经到达灾区一线。
那时起,全中国人民无时无刻不在关心、关注灾区的每一时、每一刻……
那一天起,我的心就被拉走了,拉到了那片到处是废墟和流血与死亡的地方。
地震之后,我已经去了那里三次。每一次去后都让我感到心灵的颤抖--第一个忌日我第一次到灾区是在大震后的第7天。
到成都后的第二天,我便进入了一个重灾区。那是个被地震毁灭了的山区小镇。眼前看不到一间完整的房屋,当地百姓告诉我,地震前这里很美,常有成都的城里人到这儿休闲度假。“现在我们什么都没了,连猪崽都死光了。”一位老乡这样说。
解放军在这里进行清理废墟。上面有指示:7天后大面积的救人搜索将结束--这个时间已经过了人的生命极限。虽然前线时有振奋人心的消息传来,说哪个地方又救出了生还者,但对多数被埋者来说,7天后的生存机会基本没有了。
一片废墟前,两辆推土机轰鸣着,一堆堆横七竖八的水泥板和砖瓦块被翻动着。周围有不少当地百姓围着观看,开始我并不知道他们在等待什么,后来知道那里面还有被埋者,那些活着的人在等待见到自己的亲人……
一位中年妇女特别引起了我的注意。她穿着医生的那种白衣,说明她是一个医务工作者。“她是我们附近镇上的医生,她丈夫埋在里面一直没有出来。今天她是来看他的……”一位老乡悄悄地告诉我。
我的心一下揪了起来--为这位不幸的女医生。
“她一直在另一个地方抢救伤员,中间来过这里几次,但因为她男的埋得太深,一时挖不出来。今天是清理废墟,估计能见到她男人了。”老乡继续在我耳边说着。我心头承受着推土机的轰鸣声而紧缩起来……
那时间太残酷。你又想早些看到结果,可你又不愿看到结果。对女医生和对我们在场的都一样。
推土机继续轰鸣着,大地似乎也在强烈地震荡着。眼前:断裂的楼板被一块块掀开、推走…
…我注意到女医生的脚步在不断往前移,但都被身边的两名女同胞拉住。
几位解放军战士在一位少校的带领下,出现在推土机前,他们预计下面的被埋者会马上出现,所以走在了前面。有两个战士的手里提着黄色的装尸袋--这让人看后十分不舒服,但战士们是在执行任务。7天后的死尸基本上都处在腐烂阶段,为了保护更多的活着的人,对所有遇难者进行现场及时的处理是灾区指挥部交给救援部队的另一项重要任务。军人在一丝不苟地执行命令。他们的职责其实非常神圣,那些小战士才当兵几天,他们多数还是“80后”的新一代,如果不是抗震救灾,他们怎么可能去干收尸这类的活呢?
地震遇难者的尸体十分可怕,惨不忍睹。但为了防止瘟疫,必须有人去处理。于是军人义无反顾地承担了这个艰巨的任务。
“出来了!出来了!”突然有人叫起来。于是我们都跟着往废墟前簇拥,但被战士们挡住。
只有那个女医生被允许往前挪动……
“是他。那件夹克我才给他买的,他第一次穿上的……”女医生说。我听到她的声音是颤抖的。
一具完全变了形的尸体被4个战士抬出来。抬到废墟边的一块水泥地上。然后我们才允许走近……
那是个男性遇难者,他的脸部是灰黑的,沾满了尘土和血水,腹部印着一摊血痕,显然是被重物压死的。
我见女医生一腿跪在地上,用自己的衣袖擦着遇难者的脸。马上有战士给她提来一盆水和一块毛巾。于是女医生便轻轻地非常职业化地为死者擦洗着头部,一点一点地为其丈夫擦洗着、擦洗着……我们已经可以清楚地看清死者的脸庞了。这时女医生抬起头,冲解放军官兵们说:“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让我见到了他……”然后她只顾埋头为自己的丈夫整理衣服。
那位解放军少校红着眼睛,朝战士们挥挥手,示意他们离开现场。我看到官兵们都在擦眼泪。
那一刻,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脸上也早已淌满了泪水……我想上前安慰一下那个女医生,可我没有。我发现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这样做。人们默默地站在那个女医生的背后,一声不响地看着她在为死去的丈夫擦洗、整理。
我不能再看下去了,再看下去我会忍不住哭出声的。
我走了。但就在我走出不到十来米的时候,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号声,震碎了我的心--我转过身去,看到那个女医生已经伏在丈夫那具僵硬的死尸上面号哭起来,那哭声是那么的大,那么骇人,令人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