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办大学啥都不怕,就怕不好的名声传出去。”一位民办大学女校长对我说。她说她当时与几位同志联手办大学至今,什么事都没有难倒过她,可惟独因为学校出现过一件凶杀案件,因而生源像滑梯似的连年往下掉,一直到最后连教师和员工的工资都难以发出去。她说本来学校也是一个小社会,学生们并非生活在真空里。正规大学出一件再严重的凶杀案或者强奸案,大家听听也就过去了,可在我们民办大学就不行了,有人若把出过的案件那么一说,生源马上受影响。她说她的一位关系不错的另一个民办大学校长也吃过这样的苦头,那学校一直办得非常不错,生源也连年很旺,那校长还因为依靠社会力量办学办得好而当过省人大代表,获得过全国“五一劳动奖章”,但就是因为有一年学校里出了一起恶性强奸案,第二年这个以财会专业闻名的民办大学,一下陷入困境,女生们纷纷转学,新生和家长们一听,原来那起强奸案就是这个学校啊,即使交了学费的也坚决要求退学。
“生源是我们民办大学的生命泉,少了和断了生源我们还有什么事情可做?”女校长说,把天大的事捏在手心底下,用一口气把小事当作尘埃吹掉,几乎是所有民办大学处理辣手问题时的“基本原则”和“基本办法”。“你说还有什么好招?一点点芝麻大的事,有人给你一传播,我这个校长就得急上三百六十天。所以大家心照不宣,在我们民办大学,哪家出了事,哪家都会捂得严严实实。要不,就会采取有效措施,把有事的学生撵走。”
“我真的感到很闷,倒不是学习的专业或者其它面子上不好听,就是感到民办大学没有一点儿真正意义上的大学氛围。说得好听点,学校是出于爱护,才对我们管得非常严,说得不好听些,他们把我们学生当作某种不安定因素甚至像对待劳改犯一样整天有好几双眼睛盯着你。我从小爱结识朋友,也爱组织同学间的集体活动,在高中时当过年级学生会主席,星期天、节假日总爱组织同学们到校外进行一些有意思的活动。谁知我到了民办大学后,就整个儿像进了监狱一般。有一次我们几个同学说好了趁‘五一’放假两天到天津海边举行一次‘沙滩排球比赛’,这本应受到学校的支持,哪知班主任得知后板着个脸来通知我们,谁要是到天津,就处分谁,弄得我们差点跟她急。唉,这样的事太多了,校长、老师在开大会时一次又一次张着大嘴高喊让我们要把自己的大学生身份看重,可在实际的管理中哪有一点是把我们当作一名大学生看待呀?简直把我们当托儿所的三岁幼儿,或者像对待监狱的犯人,一点自由和自尊不给我们。这样的环境下学习与生活,就是拿了一个文凭又有什么意义呢?再说谁知道到头来你拿到的文凭能在社会上值几个钱?我就是这样离开了民办大学的。”一位正在通过自学考试争取上北师大的学生向我讲述了他3年前为什么中途离开民办大学学业的经历。我听后不由得陷入沉思。
1999年夏季,大学招生时,我投入了很大注意力关注夹在风风火火的国立大学窄缝中的民办大学状况。我注意到不知是媒体的有意“导向”还是某些高参作用下的民办大学们的联手“广告宣传”,《北京日报》等多家新闻单位在国立大学招生时,连连推出了《在校大学生,半数系‘民门’》、《人无我有,人有我有》等连篇累牍的“北京民办教育巡礼”一类的文章,又是评论又是通讯,外加“知名民校”的整版广告宣传,大有“北大清华算老几,还是到我民大来”之势。可是后来我到民办大学招生咨询现场一看,在那“红旗招展,喇叭声声”之中,学生家长和落榜学生们“问的多,报的少”。一位民办大学的招生人员说:今年是他们最惨的一年,往年可以有四五百新生,时下招了不足百人。“北京是没戏了。要骗也得到外地去了!”那位小伙子自嘲一声,扛着“××大学”的牌子,喝汽水去了……与北京的情况相似,1999年高考录取工作刚刚开始,各地的民办大学便纷纷“抢滩”,我看到这一年的新闻媒体连连刊出“给落榜学生和家长提个醒”一类的消息,并把教育部批准可以发文凭的民办大学校名公布于众。我还专门看到了新华社引用教育部发展计划司负责人的介绍,将全国原有和新批准的具有颁发学历文凭资格的共计37所民办大学名单以通稿形式载于各报。这一招,为广大百姓和学子们提供了不少帮助。
我顺手再把教育部颁布的仰恩大学(本科)、民办内蒙古丰州学院、民办黑龙江东方学院等37所民办大学的名单拿来一看,很有意思地发现:中国的民办大学办得最早、也是办得最好的北京几所著名大学竟然榜上无名,令人百思不解。《北京晚报》的记者曾写过一篇题为《北京民办高校“折”在哪儿?》,文中专门掏出了个中原因:像中外都颇有名气的燕京华侨大学,是北京唯一的一所华侨大学,建校已经15年,培养了一大批优秀人才,很多毕业生还出国留学当了博士,该校1994年以来,连续被命名为“首都文明单位标兵”,成为首都几百所大中小学校中惟一获此殊荣的单位。但就是这样的民办大学却没有被列入学历教育资格。问起此事,校长吴吟韶一脸无奈,说是“校舍条件不够格拖了学校的后腿”。1993年的全国高等学校设置评议会对该校教育成果等方面都满意,惟独对校舍一项不认可,结果就被排除在外。1994年再次评议时,一位教育部的官员称,以燕大当时的办学条件请海外人士来参观,“简直是给中国人丢脸!”当然最后的结果是又一次“落选”。伤了心的燕大再也不热衷获取大学文凭资格了,坚持走自己的道路。另一所大学就是中国科技经营管理大学。这所学校无论从校舍、还是现有的教学条件和培养的人才来看,堪称中国民办大学之首,在校学生连续几年超过万人,其文、理、工、贸、艺、医等学科齐而全,但他们也没有被列入国家承认学历的有办学资格的民办大学之中。为什么?原来在评议中按规定,由教育行政部门审批的教育机构,未经国家批准,民办大学校名不得冠以“中国”、“中华”和“国际”这类字样。改不改?改就可以批准。中国科技经营管理大学是块老牌子,名牌效益已为中外所知。女校长蒋淑云态度非常坚决,中国科技经营管理大学是全校干部、教师辛辛苦苦创出来的牌子,国内外享有知名度,如果说需要改校名才能有资格批准承认学历,那么我们宁可保留校名而说“不”!蒋淑云校长一说起此事就会异常激动:有人骨子里看不起民办高校,我就是不服。不是吹,我们学校培养出来的实用型人才走到哪个地方都很受欢迎。我是泥腿子,但我这个农民种出来的蔬菜个个鲜灵,人家爱买呀!有“民办大学元老”之称的中华社会大学当然也存在同样的问题,故也被挤出学历资格之外。
好在国家还有一个政策,那就是允许和批准了一批条件比较好、办学成果突出的民办大学作为“国家学历文凭试点”,这些学校本身直接发的毕业证书不具国家承认,但通过1/3的“国考”,即全国统一自学考试等科目,由市教委统一出题的科目,以及学校专业设置的最后1/3科目,考试合格后,所发的文凭国家承认。然而纵观中国民办大学的前景,我们无法乐观。有位已经在几所“民大”当过教务长和副校长的“老民大”说:中国的民办大学,像石缝里长出的一颗苗苗,如果能长大成材,有人会说这有碍全局的雅观,得砍掉;如果成不了材,有人也会说这区区野草留它何用?得砍掉。总之,横竖得砍掉。这就是民办大学的必然结果”。
到底是否能被这位“老民大”不幸言中,我们有待观望。
“狼来啦”--少年出国留学的忧思
1999年11月12、13、14三日,北京的天气骤然变冷,西北风使刚刚享受建国五十周年大庆的北京人顿时感到严冬的来临。但在著名的北京国际会议中心的17号展厅里,你想象不出那儿有多热闹,说人山人海一点不夸张,原来,洋人的洋大学跑到北京来招生了!“洋大学”到中国抢学子--热闹非凡,喜气洋洋。
北京的各大主流媒体摆出一副像过年的架式纷纷为洋人们宣传。
去过之后的我,几天没有缓过气来。不知为什么,我作为一个中国人太感到伤心了,我看到洋人们满脸喜气洋洋的情景,看到自己的同胞对洋学堂表现出的那副媚样与渴望相,当时我真想在大厅内大喊几声:同胞们,我们是中国人,为什么我们费尽心血把自己的子女从小学培养到初中,又从初中培养到高中,最后竟把孩子送到国外去上洋人的大学?你们过去培养孩子所花费的一切一切的心血难道最后就这么简单地白白地拱手送给了洋人们?
可悲是,当洋人们笑眯眯地向我们的同胞伸手要去30万、50万人民币时(其实一个少年到国外上好一点的大学一般费用都要在六七十万人民币以上),我们的同胞还要向洋人们三鞠躬,并口中喃喃着刚刚学会的一句“Thankyou!”(谢谢)
那天我没有在那个“国际教育展”上大声呐喊,因为我确实底气不足。其实应该说是我们的国家底气不足。因为中国有那么多想上大学的人,都被无情的大学门挡在了外面。
据说就是因为我们的大学太少。因为大学每年招生名额太少,仅为应届高中毕业生的10.05%(至2000年),所以教育部门已经下狠心要在今后3年左右时间内达到国际平均水平的15%。等于说每年还有85%的孩子绝对是在大学门外拼命想方设法往大学门里挤。然而不好挤呀,大学招生满足不了广大的求知者,社会就业的激烈竞争又让人感到没大学本科以上文凭就等于下等公民的现实,使得家长和孩子们拼死也要圆大学这个梦--没有圆上大学的梦,就根本谈不上圆未来理想和前程之梦。美国人的梦是淘金式的发大财之梦,中国人最集中和最突出的梦想就是上大学。没有大学梦,就等于一生死定,一生不会有太大的出息。高考的竞争太激烈,中国的大学“独木桥”让孩子们感到太可怕,家长们也害怕得要命。你除非全身心投入到帮助和辅导孩子的3年高中(其实大部分家长为了孩子将来能上大学,从小学、初中便开始狠抓了),否则你就劳而无获。可是许多家长自己正处在事业和生意上的高峰,哪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放在孩子身上?或者说即使有精力、有时间,孩子未必就能闯得过中国高考的“独木桥”,于是这些家长就苦苦地寻求着中国独木桥以外的大学路。此时此刻,洋人们看准了机会,笑眯眯地向他们走来了--
最典型的要算英国绅士了。各国都把矛头指向了美国人,其实世界上最厉害的还是英国人,别看它现在很衰弱似的,但实际上它的骨子里从来没有停止过野心。在它的眼里,这个世界从来就是英国人的。美国人牛吧?可美洲大陆还不是英国人最早发现和拓荒的!中国人不是现在把香港收回了吗?那天交接仪式上布莱尔首相也参加了,在全世界面前他们交还了一块领土,可大家有没有注意到,仪式临结束时布莱尔有意朝中国总理眨了一眼,这一眼很神秘,带着一股并非失败者倒有几分胜利者的微笑。就在参加交接仪式之前,布莱尔在国内一次重要的会议上特意召来了一批教育官员,明确地告诉他们:我们大英帝国已经结束了在华的领土管辖,可是那儿仍有我们巨大的天地,那就是市场,它就像我们的先辈开着远航船到世界各地去开拓新大陆一样具有永远有利于我们大英帝国的意义。过去我们的先辈们每到一地,以挂起国旗、推广英语为我们的目的。现在我们用不着再做那些容易引起对方反感的事了,占领市场就是不用我们在别人那儿挂起国旗但同样能获得我们想要获得的一切。中国人从我们的手中收回了香港,我们可以从他们手里再夺回比一个香港甚至几个香港更大的利益。抢占中国的教育市场,就是我们从中国人那儿可以重新占领的又一个“香港”!
布莱尔说完这番话后,引起了全英国校长们的热烈回应。“市场就是money(钱),我们愿意到中国当21世纪的无冕总督。”
杀回来的洋“狼”不仅有从英吉利海峡来的,也有从北美洲、澳洲、新西兰来的,甚至小小的泰国“狼”也来了。1999年,仅北京一地就举办过两次洋“狼”抢占中国教育领地的大规模“战事”。春天那次在北京国际展览中心举办的“国际高等教育展”,战况空前激烈,来自英、美、德、法、加、澳、新、瑞等“16国联军”,同时在中国首都吹响了进军号。
2000年春节刚过,“洋鬼子”们又蜂拥而上,2月26日在北京国贸大厦举行的首场“国际高等教育巡回展”,开馆仅一个小时,就有上万人拥入展厅,其火爆的场面超过以往。据说今年上半年就有三四场这样的“洋大学摆摊”活动,其规模和出场频率也超过以往。面对如此疯狂的“洋鬼子”的大举进攻,中国人没有任何的抵抗,相反几万人带着笑容、带着美钞连同自己心爱的子女们一起去拥抱这些“洋鬼子”,场面令人感叹。
当我在现场听到和看到的中国人在“洋鬼子”面前表现出的“特别的爱”时,顿然有种“大国寡民”之感。
在那个人山人海的场面上,我首先感受到的是今天的中国在“16国联军”面前,没有了当年的“义和团”勇士,倒是出现很多别样的风景线。
有位男士在著名的“天坛红桥市场”做事,他在英国“侵略者”面前涨红着脸说:我早盼着你们来了!这不,我已经积蓄了十年的心血钱,只等你们过来“招兵买马”,看看我这孩子行不行?要行,能给个大学上,钱是小事--他拿出一张信用卡,在英国人面前晃动了几下,“侵略者”的蓝眼睛顿时射出光芒。
另一位是某国家机关的女公务员。四十多岁,风韵依然,她身边十几岁的女儿也长得出水芙蓉一般。在加拿大“侵略者”面前,女公务员一副兴奋不已的样子:你们哈利法克斯的女子学院我早听人说了,我的孩子愿意去,如果不反对,我也愿意陪她一起去。那满脸毛茸茸的北美家伙,心领神会地张开热情的双臂,将这位女士拥抱在自己的怀里:太欢迎了,漂亮的中国女士!这时,在场很多中国人的脸上充满了羡慕之情,至于“侵略者”们,无不欢欣鼓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