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哗啦一声锁链落地,南宫澈与南宫清大步踱入牢中。“萧夜,我们又见面了。”南宫清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男子,嘴角牵起一丝笑靥。只是这笑映在萧夜眼中怎么看都是不怀好意,身体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若是朕记得没错,萧公子与朕的皇后娘娘可是旧识呢,上次私闯皇宫还是朕的皇后为你解围的。”南宫澈语带双关的说道。
这个男人还真是记仇,萧夜一脸的挫败,要知道会落在他手上,当初就该知趣点才是啊。他可是连一根手指都没碰过夜姬啊,简直比窦娥还冤啊!
“上次,上次只是一个误会而已,我与皇后娘娘之间可是比清水还清啊。”萧夜无力的咽了咽口水。
“哦?是这样吗?”南宫澈邪魅的一笑,一副我凭什么相信你的模样。
萧夜心中这个恨啊,明知道他有龙阳之癖,还和他绕什么圈子啊。他刚刚当了父亲,还打算带着老婆孩子回江南故居呢。这个夜姬真是害人不浅啊!
“萧夜的底细,皇上只怕也知道的七七八八,萧某与皇后娘娘只是名义夫妻而已。皇上此番将我抓来,有何吩咐明说便是。”如此的绕来绕去,还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萧夜可是等着早些收工回家呢。
南宫澈得逞的一笑,他要的就是萧夜这句话。南宫澈俯身,将心思道给了萧夜听。而萧夜听完了他的话,不由得直冒冷汗。亏这男人想的出来,他认儿子,自己不去说,非要他当和事老。想起立帆那一脸的冷傲,萧夜再次打了个冷颤。
“来人,带他去见立帆公子。”南宫澈起身,对门外的狱卒吩咐道。然后优雅的向着天牢外走去,在门口处却又停住了脚步。“对了,朕似乎忘记告诉你,信儿和你刚出生的千金已经被清一同接入宫中了,等你办好了差事,朕自会命人送你们离开。”
威胁啊,堂堂的帝王竟然也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简直是令人发指!萧夜心中不住的控诉,却只能认命的垂头走出监牢。
此时的立帆正在上书院中安心读书,见到萧夜出现在面前,也是一脸的错愕。“你,你怎么会进宫来?”
这问题应该去问他老子才对,萧夜一脸哀怨的坐到了立帆身旁。“还不是为了你们娘俩,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的。”
“我们?”立帆更加的不解了。
“那个,帆儿啊,你也知道的,我和你娘亲只是空有夫妻之名……”萧夜吞吞吐吐的开口,也为难着要如何开口。“这些年你都没有想过你的亲生父亲究竟是谁吗?”
立帆剑眉紧皱,目不转睛的盯着萧夜,思索着他接下来的想要说的话语。萧夜突然进宫,又无故提起此事,想必是要告诉他关于亲生爹爹的事了。可是十多年都过去了,他若是想说,有很多机会,为何偏偏选在现在。“这十余年来,萧家对我的养育之恩,立帆从未忘记过,虽然你不是我亲生爹爹,但我依然会敬你如父。”立帆故意的转开了话题。
这个狡猾的小狐狸,真和他老子一个德行,居然给他顾左右而言其他。“立帆长大了,总是要认祖归宗的。”萧夜深吸口气,硬着头皮将这个话题继续了下去。
这一次立帆没有回应,而是定睛的等着萧夜的下文。只见萧夜勉强的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清茶,好半响过后,仿佛下了很大决心的艰难吐出几个字。“你亲生的爹爹,名叫南宫澈!”
立帆一脸的不可置信,脑海顿时如炸开般,震惊的不知如何反应。
“帆,帆儿,你没事吧。”萧夜吞吞吐吐的对面前仿若雕像般的少年轻唤道。
许久后,立帆恍若大梦初醒,不可置信的拼命摇着头。“不,我不相信,他那么对我,怎么可能是我爹爹,我不相信。”立帆大吼道,转身向门外跑去。他要回含凉殿,他要亲口听娘亲对他说,那个男人不是他父亲,他们什么关系也没有。
而当立帆飞奔回含凉殿事,夜姬的屋内早已没有了熟悉的女子身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红梅蹲在角落处,口中不停的吐出鲜血。成君扬蹲在她身边,认真的检查着她身上的伤口。而南宫澈就坐在夜姬的床榻上,剑眉深锁,一脸的阴霾。
“发生了什么?我娘亲呢?”立帆径直的走到南宫澈身前,大声的质问。他看着南宫澈的目光是复杂的,带着浓浓的恨意,又透着几丝说不出的期待。南宫澈明白,萧夜定然已经将实情告诉了他。
“帆儿,你娘亲被人挟持了。”南宫澈坚实的手臂扶上立帆的肩膀,想要安抚情绪不安的少年。
而立帆却丝毫不领情的爬开他的手。“别碰我。”
“太子殿下,不可与皇上如此说话。”刘进在一旁出声提醒,不由得为这小皇子捏了一把汗。早朝皇上刚刚册立了太子,皇后娘娘就发生了此事,现在皇上的心情也不好,这小皇子不是火上浇油吗。
“谁说他是我爹爹!”立帆大吼一声,如墨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南宫澈,“除非我娘亲口承认,否则你什么都不是。”
南宫澈轻叹一声,再次伸出手臂强行将立帆拉到自己身旁。“骨肉至亲,岂是你不曾任便不存在的。帆儿,你娘亲现在下落不明,朕不想和你吵架,你最好给朕乖乖的,否则,朕就让你一辈子都见不到娘亲。”
又威胁他,这个男人除了威胁还会不会别的。立帆虽然一肚子的怨气,却也不敢发作,居然乖顺的坐到了一旁。
“君扬,红梅怎么样了?”南宫澈对一旁的成君扬问道。
成君扬没有回答,而是一脸哀默的摇了摇头。南宫澈会意,踱步至红梅身前,俯身将她抱起平放到床榻上。
“对,对不起皇上,臣妾,没有保护好皇后,咳咳……”红梅有气无力的开口。
“朕不怪你。”南宫澈柔声的安慰了一句。
红梅会心的一笑,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温柔的和她说话,即便下一刻就死去,她也值得了。“皇上,是,是寒王爷将皇后娘娘带走了。快去救娘娘……”红梅紧握住南宫澈的手,用尽最后一丝气力说道。
“朕知道,你好好休息,朕会去将溪儿带回来。”南宫澈轻声说着,声音那么柔软,生怕大一点声便会惊吓了她。
红梅释然的一笑,那笑虽不是倾国倾城,却也温婉可人。她的眸光逐渐的涣散,透过南宫澈的身体,散落在四处。“等,等溪儿回来,红梅会继续照顾她,就像曾经一样,曾经……”红梅的声音,越来越弱,握住南宫澈的手渐渐的滑落。
南宫澈紧闭了双眼,对这个贤淑的女子,是惋惜,是愧疚。是他错了吗?当他心中除了落溪再也放不下任何人的时候,就不该留下她,不该耽误了这个女子的一生。
身后的立帆,也是呆愣住了。他虽比普通的孩子聪慧过人,却终究年幼,从未经历过生死别离,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自从进入含凉殿,都是红梅在照顾着他们母子,虽然未细致的了解过,而她的一颦一笑也是深刻在脑海中的,他不知要如何面对红梅的突然离开。
“她死了吗?”好半响,立帆才后知后觉的问了一句。
“她是为你娘亲死的,所以我们要将你娘亲平安的带回来。”南宫澈微叹,顺手将立帆揽入了怀中。溪儿失踪了,红梅死了。怀中小小的男孩竟成了他此刻心中唯一的支撑。
御书房中,南宫澈坐在主位上,南宫清与司徒吟风沉默的坐在两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南宫澈那张胜过千年寒冰的脸,都沉默不语着。
“南宫海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在宫中掠走七哥的皇后。清这就启程去边关将皇嫂抢回来。”好半响,南宫清终于打破了沉默,信誓旦旦的开口。
“只怕此事没有那么简单。”司徒吟风思索良久开口说道。“寒王爷在边关经营多年,此番敢如此大胆而为之,只怕是与汉阳国早有勾结。”
若真是如此,那便意味着战争可能一触即发。“南宫海真是疯了,居然为了一个女人投敌卖国,父皇若是知道,还不起的从皇陵中跳出来。”南宫海没好气的说道。
南宫澈半依在龙榻上,依旧没有丝毫的反应,似在思索,又好似在走神。其实他只是在想着他的溪儿而已。那个如仙子般飘逸灵动的女子,若他是南宫海,只怕也会走出这一步的吧。
“皇上,不如臣率大军去营救皇后娘娘吧。”司徒吟风起身拱手说道。
南宫澈终于有了反应,思索着摇了摇头。“这是朕的家事,无须他人插手。”
“七哥难道要御驾亲征?”南宫清吃惊的开口问道。但转瞬一想,依着七哥对落溪的感情,亲自去营救也是无可厚非的。“那清和你一起去。”
“不行。”南宫澈断然拒绝。“你们哪儿都不能去,替朕好好的守住朝廷。”
“可是……”南宫清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南宫澈打断。
“没有可是。替朕好好照顾帆儿,若是朕和溪儿有什么意外,就劳烦清和师兄辅助帆儿继位,告诉他要做个好皇帝,别辜负了祖先。”南宫澈的话语异常的凝重,即便是平日嬉笑惯了的南宫清也再笑不出来。这分明就是临行托孤。
“我不要做皇帝!”门外一袭白衣的少年负手而立,好看的凤目微眯,复杂的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南宫澈身上。“我要去找娘亲,我要听她告诉我,谁是我父亲。”
三日后,南宫澈的大军向边关进军,南宫清与司徒吟风坐守皇城。而立帆,南宫澈终是拗不过他的性子,还是将他带在了身边。
不知昏迷了多久,当夜姬再次醒来已经置身在陌生的环境中,她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与南宫漠的交谈中,然后他的身影在她的面前越来越模糊。
“你终于醒来了,落溪。”床畔响起男子温润的声音,是南宫漠。
夜姬挣扎着起身,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冷冷一笑。“寒王爷这迷药的分量下的可不轻,夜姬定然睡了很久吧。”
“溪儿已经昏睡了七日。”南宫漠淡淡的回答。
七日?那么这里是……“这是哪里?”夜姬绣眉紧拧。
“边城。”南宫漠的回答非常简短。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夜姬不悦的说道,顺手掀开身上的锦被,快速的走下床榻。她失踪七日,南宫澈与帆儿怕是急坏了吧,她要马上离开这里。
“你去哪?”南宫漠不由分说的拦住了她的去路。
“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夜姬冷淡的吐出几个字,甩开南宫漠的手,继续向外走去。
而男子再次闪身挡在了她身前,“我不许你走,溪儿,我不会在让你离开我。”南宫漠手臂一览,便将夜姬带入了怀中。
夜姬并没有挣扎,因为二人的力气悬殊太大,反抗也是无济于事,只是冰冷的吐出三个字。“放开我!”
南宫漠漠然的摇了摇头,抱着夜姬的手臂收的更紧了。“落溪,我不会在放你离开。十年前,我曾错过你一次,这一次绝不会再错过。”南宫漠异常认真。
十年前,当落溪倒在南宫澈怀中的那刻,他的心便为她冰封。都是他的错,若是他守在落溪的身边,她便不会落入皇甫贵妃手中,不会发生意外。
十年后,她的落溪终于回到了他身边,叫他如何还能放手呢。如今他将落溪带来边城,又联合外族,只怕战争一触即发了。为了一个女人,他南宫漠不惜舍去一切,他的剑愿为她出鞘。
“寒王爷联合外族将夜姬掠来此地,皇上必然动怒,大兵压境,就不怕引来战争吗?”夜姬微微一叹,其实南宫漠也是一个痴情的男人,只是一个人一颗心只能给一个人。她的心在南宫澈身上,不能回应他的爱。
“只要有你在我身边,即便是地狱,我南宫漠在所不惜。”
夜姬苦涩的一笑,用尽所有力气推开环住自己的男人,并顺势拔出他腰间的佩剑架在了颈项之上。“那么寒王爷可曾问过夜姬是否愿意与你一起入地狱?”
“落溪,你做什么,快把剑放下!别伤了自己!”南宫漠看着夜姬架在颈间锋利的剑刃,不由得直冒冷汗。
夜姬淡淡的摇了摇头,“兄弟妻不可欺,夜姬是南宫澈的妻子,是立帆的娘亲,我与王爷此生无缘,放我走吧。”
“不,”南宫漠伤痛的摇了摇头。“落溪还是那么爱他吗?一定要回到他身边去。可是他曾伤你至深啊!”
“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我的记忆中只有南宫澈小心翼翼的呵护,他的自责,伤痛,和他的不知所措。”夜姬淡淡的说着,眼中透射着幸福的光芒。她从没有向此刻这般迫不及待的想回到那个男人身边。
眼前的一幕是那般熟悉,十年前的瑾王府,落溪便是以死威胁南宫澈放她离开的。而如今,她用同样的方式来对他,他又要如何选择。“你一定不记得了,十年前的你,就是这样逼迫南宫澈放你离开的。”
“是吗?那他一定是妥协了。”夜姬勉强的牵起一丝的笑靥。
“为什么那般肯定?”南宫漠不解的问道。
“因为,他爱我,不会让我受到伤害。”夜姬一字一顿道。
南宫漠苦涩的一笑,是啊!爱,多么沉重的字眼。他能给落溪唯一的爱,竟然是放手,放她离开,让她去找她想要的幸福。
“你走吧。”好半响,南宫漠才艰难的吐出几个字。
夜姬反应许久,才肯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男人真的肯如此轻易的就放她离开。手中的剑依旧没有放松,夜姬将信将疑的向屋外退去。
南宫漠看着她警惕的模样,不由得觉得好笑。“落溪,我说过放手,自然会言出必行。我要你知道,我和他一样爱你,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伤害。”南宫漠的语气是那般哀伤,那种孤寂让人心疼。
夜姬缓缓的放下手中的剑,隔着不远的距离,静静的凝视着这个受伤的男人。“若是有来生,夜姬欠王爷的,定然会悉数偿还。”夜姬淡淡说道。“答应我,不要再插手到战争中,我希望你平安。”
“恩!”南宫漠吃力的点了点头,算作答应。然后背过身去。他不想看到落溪离去的背影。似乎在多看她一眼,就会动摇,便再也舍不得放她离开了。来生?这是落溪第二次对他说这个词。真的会有来生吗?他迷茫了!
夜姬离开南宫漠的府邸,便马不停蹄的向南宫澈的营帐而去。七日之隔,南宫澈的大军便已在边界处安营扎寨。她要立刻回到他的身边,告诉他,她是安全的。不能让他分心。
当风尘仆仆的夜姬出现在南宫澈面前时,男子的脸上先是不可置信,然后惊喜的上前将她紧紧拥在怀中。“我是在做梦吗?溪儿。”温热的气息就吹拂在耳畔。
“你说呢?”夜姬眸中含泪,用力的在南宫澈肩头咬了一口。
南宫澈吃痛,急忙放开了怀中的小女人。“真是狠心。”南宫澈宠溺的刮了下夜姬的鼻尖。
“娘亲!”刚刚从营帐中走出的立帆见到夜姬的身影,匆忙的跑了上来。
“我的帆儿!”夜姬俯下身,将立帆揽在怀中。心疼的唤着他的名字。“傻孩子,谁让你来的,边城就要打仗了,很危险。”
“帆儿不放心娘亲,所以就来了。”立帆云淡风轻的回答。用眼角的余光瞟了眼南宫澈,然后将夜姬拉到一旁。
“帆儿怎么了?”夜姬看着立帆别扭的模样,不解的问道。
“他,他说他是我爹爹?是吗?”立帆蹩脚的开口问道。
夜姬的脸颊不由得绯红的一片,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南宫澈的方向。而男子正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们母子俩。
“恩。”夜姬轻点了下头,俯身与立帆对视。“十年前他就是我的夫君,所以他是你的爹爹。”
立帆的脸上闪过片刻的呆愣,但很快的便恢复了以往的模样。“哦,知道了。”立帆简单的回了句,便转身向营帐内而去。
知道了?这孩子的反应也太过平淡了些吧。望着立帆远去的背影,这次倒是换成夜姬一脸的呆愣。
“发什么呆啊!”立帆走后,南宫澈一派优雅的走到夜姬身前。
“没什么,只是帆儿好像不太喜欢你这个爹爹呢。”夜姬玩笑的开口说道。
“血浓于水,帆儿总会接受我的。”南宫澈平淡的说了一句,拦住夜姬纤细的腰肢,向营帐旁的小山丘走去。“陪我去山顶坐坐吧。”
夕阳西陲,夜幕渐渐的笼罩了下来。南宫澈在山坡上点燃的一团篝火,二人围在火旁相依而坐。
“溪儿,关于过去,你还记得些什么?”南宫澈随意的开口问道。
“南风初起华灯熄,宫壁辉煌草萋萋。繁华一梦扶风晚,谁与澈水昔何夕?”夜姬窝在男子怀中,沉默良久,才缓缓的吐出几句。
南宫澈低头凝视着怀中美丽的女子,眼中竟不自觉的蒙上淡淡的云雾。他从成君扬那里了解到,忘忧草是一种很特殊的药物,不是让人遗失记忆,而是强行的将人的记忆从脑海中抹去。他的溪儿此生都不会在记得他们的曾经了。南宫澈也曾为此事而耿耿于怀过,而现在,在那首藏着他名字的诗从她口中说出时,一切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她的溪儿并没有忘记,从没有将他从心中去除。
“南宫澈,我不记得曾经的事了,给我讲讲你和落溪的过去好吗?”夜姬淡淡开口。一阵微风吹拂而过,女子下意识的向男子怀中缩了缩。
南宫澈将怀中的夜姬护的更紧了,看着他的眼中是浓的化不开的爱恋。思索良久,才缓缓的开口。
“从我懂事起,便从未在娘亲的脸上见到过笑容,她是个淡漠的女子,闲适从容、与世无争。若不是她意外的死亡,我想我们会永远平静的生活,即便不被重视,即便只能被圈养在深宫的某个角落。”南宫澈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年少时,小小的自己藏在柜子里,亲眼看到娘亲被白绫勒死时的情景。
“自从母妃死在我面前的那刻起,我便一直在演着一场戏,演给父皇看,演给姑姑看,演给永成王看,甚至演给落溪。在父皇与其他皇妃、皇子面前掩盖所有的锋芒,谦卑的活着。在姑姑面前故作坚强。
我确是喜欢落溪,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我知道她就是我今生想要的女子。可我亦知道她是永成王之女,所以我不得不隐忍着对她的感情,甚至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一次次的利用她,伤害她。
大婚当日我故意伤害落溪,就是为了让她痛,因为落溪是永成王的软肋,她痛,永成王会更痛。这样我才有了足够控制永成王的筹码。只是我没想到落溪会离开,永远永远的离开了,是我将冰冷的剑刺入了她的身体。我怕,我真的很怕,我怕她会成为我的弱点。“南宫澈说着,手臂紧紧的环住夜姬的身体,生怕一不小心,她就会在他身边消失。
“我很自私,是吗?”南宫澈苦涩的一笑。
“似乎有那么一点点呢。”夜姬思索半响,玩味的开口说道。“南宫澈,皇权真的那么重要吗?”
“与你相比,那个冰冷的皇位,什么都不是。只是我明白的太晚了,溪儿,对不起。”南宫澈俊美的脸庞埋在夜姬如瀑的发间,身体竟然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夜姬伸出手臂环住男子的肩膀,是在安慰。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她的记忆中不再有伤害,留下的只是他对她的好而已。
“南宫澈,你唱歌给我听好不好?”夜姬推开怀中的男子,随意的岔开了话题,既然都过去了,何必还要徒增伤感呢。
“唱歌?”南宫澈一时竟呆愣住了。这还真是难住了这个不可一世的帝王,他哪里会唱什么歌啊!
“就唱一首吗?什么都好。”夜姬撒娇的靠在南宫澈肩头,微眯着双眼,静静的相守着此刻的宁静。
“好吧。”南宫澈无奈的叹了口气,记得年少行军之时,也曾和边关的将士们学过些曲子。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美得无处藏。
人在身旁,如沐春光,宁死也无憾。
国色天香,任由纠缠,那怕人生短。
你情我愿,你来我往,何等有幸配成双。
啊待我拱手河山讨你欢。
万众齐声高歌千古传。
你看远山含笑水流长。
生生世世,海枯石烂……
虐待沙哑的男声,为心爱的女子唱着一首海枯石烂的歌,此刻的夜姬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最幸福的女人。如蝶翼般纤长的睫毛微微扇动,眼神凝视着远处的群山。夜幕中的山川河流,那么唯美而壮观。这就是南宫澈的江山,是他们要共同守候的家园。
宁静相守的夜晚过后,是出乎他们意料的惨烈战争,汉阳之战竟然打的异常艰难。南宫澈一身金色铠甲,亲率南秦的大军出兵迎战。高高的城墙之上,夜姬与立帆一大一小的身影,在血色残阳下竟定格成了永恒。
硝烟四起,血雾弥漫。一个个身影在身边倒下,又一个个身影向前冲去。汉阳一战打了三天三夜,汉阳城破,汉阳王在宫中自缢而亡。这场由南宫漠引起的战争终于告一段落。所幸的是南宫漠听从了夜姬的话,没有参与到战争中,避免了手足相残的悲剧。至于他究竟去了哪儿,没有人知道,无论南秦还是汉阳,再也没有了寒王爷南宫漠的身影。
平息了硝烟的战场,南宫澈从高大的骏马之上翻身而下,百万大军齐齐的跪倒在地,歌颂着帝王的凯旋。
“爹爹!”血色弥漫中,传来立帆震撼天地的一声呼喊。白色的身影箭一般的飞向南宫澈的方向,毫无犹豫的扑入他怀中。
南宫澈眼中闪过片刻的错愕,然后紧紧的将立帆拥在怀中。这是立帆第一次开口唤他爹爹。一种为人父的骄傲油然而生。
南宫澈抱着立帆,而深情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不远处的夜姬身上,美丽的女子一身的风尘,彩色的纱衣在空中随风而舞,略显狼狈,却依旧遮不住她的半分光芒。此刻的夜姬也专注的看着他,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仿佛穿越时空海洋,倾诉着彼此的心声。不用开口,不需要言语,只需这一个眼神,便深深的懂得了彼此的心意。
夜姬的嘴角挂起释然的笑靥,那抹笑平和宁静,亦如曾经那个竹林中淡漠于世的少女。那抹笑靥虽只有瞬间,却在南宫澈的眼中定格成为永恒。
已经不重要了。这一刻,夜姬的心中释然,没有了过去又能如何?她相信她曾经是深深爱过他的,并且会一直爱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