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这么倒霉!我赶紧递了一块钱过去,向他解释了原因。那小子一乐,把钱收下,说:“人一天的运气能从头发上看出来,早上一起来,头发顺溜的,运气就好,反过来像只倒毛狗一样,运气一准就差。看你头上这一绺头发直不愣噔的的戳着,你今天要小心了。”
我哪还有时间听他的废话,早就骑着车子跑了。走正道时间上来不及了,我决定抄小道。车把手一拐,进了一个胡同里,突然听到“唉哟”一声,跟着我浑身一震,落下车来。
一看,还有人比我更倒霉,捂着个大腿在地上直哼哼。
我赶紧上前扶起他,一看,是个老头,脸上痛苦得跟扭麻花一样。我忙问道:“老人家,咋样了?要不要紧?”
老头直哼哼:“痛死我了,我的骨头可能断了。”
这么脆弱?我从身上掏了掏,掏出二百来块钱,交给他说:“实在对不起了,按理说我应该带您去医院的,可是我马上就要迟到了,您就当体谅我,自个儿去看医生吧!”
老头抓住我说:“我怎么知道我伤得怎么样,万一有个大毛病,你这二百块够吗?”
我想也不想地掏出身份证来,说:“看,这我的身份证,您看仔细了,没错吧,是我。有了它,您就不必担心我会跑了吧?”
老头说:“算了,看你也不像把假身份证随身携带的人,就相信你吧。”
我千恩万谢地骑上了车子,老头在后面喊道:“年轻人,我看你头发都竖起来了,一脸的倒霉相,今天要小心了。”
不用小心了,我已经够倒霉了。
紧赶慢赶,到了公司还是迟到了。我的同事们有的对着我直摇头,也有的捂着嘴巴坏笑着,更有人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感谢地说:“兄弟,哥们谢谢你了!”我没跟这帮没人性的家伙多废话,就来到了老板的办公室。老板正在喝茶,看到我来,说:“你决定吧,晚上去哪?”
“老地方吧。”我无奈地说。
老板像公鸡一样咯咯地笑了起来,说:“瞧你头上这毛戳着,你不倒霉谁倒霉!”
我们公司有这条破规矩,迟到的话这月的奖金会被老板拿来做人情,请公司的员工们吃一顿。用老板的话说是:给别的同事有打牙祭的机会。
今天留领薪水还有三天的时间,眼见着快到手的奖金就这么飞了,看着这帮家伙欢天喜地地点着菜,我恨得直咬牙。恨谁?恨自己头上那绺不听话的头发。难怪早上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怎么看怎么别扭。我到了卫生间,用了大量的水要把它撸下去,可它们却顽固地戳在那跟我作对。
“哟,你不会吧,请个客也心痛得连头发都汗透了!”
“他哪是心痛啊,是急的,不知道怎么跟女朋友交代呢!”
我正要解释,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怕什么来什么,正是小娟的电话。小娟是我的女朋友,如果不是她的父母反对的话,我们的孩子可能都出世了。她的父母不知道从哪听说了我过去的一些事,比如打架和乱花钱,愣是不同意我们结婚。
小娟已经牢牢地掌握了我的财政大权,这一顿就消灭了好几百,怎么跟她解释呢?怕这帮家伙听到,我赶紧出了大门去听。
“你现在在哪,怎么这么久不接电话?”
“我这不是正忙着吗,正跟客户们谈生意呢?”
“真的是谈生意?骗我的吧?”
我真的不是很会撒谎,没等她逼问几句,就自个儿招了。她在那边沉默了片刻,说:“你知道的,我父母不喜欢花钱大手大脚的人,他们早就在劝我跟你吹了。”瞧她这意思好像有听从父母意见的味道,我急了,正要把洗心革面之类的词语用出来,她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这样吧,你马上到我家楼下来一趟,我在那等你,有话要对你说。”
我的心里顿时瓦凉瓦凉的,摸着那片倒霉的头发,真想把它们全都揪下来。我没有跟那帮没良心的同事打招呼,就骑着车子去了她家。小娟已经在楼下等我了。看到我来,什么也没说,只呆呆地看着我,满脸的无奈与凄婉。
“我来了,有什么话就说吧。”
“走吧,跟我走。”
“到哪去?分手难道还要挑个地点?”我傻乎乎地跟着她走上了楼,又傻乎乎地看到她用钥匙打开一户门,然后又傻乎乎地跟着她进去了。进去了傻乎乎地一看,两眼都直了,我看到了那个卖早点的小子,还有那个被我撞了的老头。
“你们……他们……”我语无论次地说。
小娟打了我一下,说:“什么你们他们的,这是我爸,这是我弟弟。”
这下糟了,他们一家都跟我有仇。
但让我想不到的是他们一家对我居然非常好,好得简直能让我忘记以前对他们的恨。于是我放开膀子,把老头和小子灌得晕乎乎的,老头拍着我的肩膀说:“小子,小娟一直说你打架什么的都是以前的事,还说你现在心眼好极了。我一直不信,今天试了一次,不错,我很满意。这还你!”我一看,是我的身份证和那二百来块钱。
我拷,在戏弄我!我正在那里装憨厚地笑时,那小子又拍着我的肩膀说:“哥哥你威猛!我打架在社会上也算是小有名气了,从来没惧过谁,今儿我服你了。把我老姐交给你,我放心,以后没人敢欺负她!”
我的冷汗直冒,早就听小娟说她弟弟是个打架不要命的楞头青,今早如果他的楞劲上来……
我摸了摸头上戳着的那绺头发,心里不知是啥滋味。
改变你的命运
一 身心疲惫
小刚两岁的时候,刘志强就觉得这孩子有点不对劲,两岁了还不会走路和说话。妻子李小萌心里直犯嘀咕,对刘志强说:“小刚是不是……”李小萌不忍心说出来,刘志强明白她的意思,直摇头说:“不可能,有些孩子发育得晚,再过些时候就会好的。”
这一等就是几年过去了,小刚八岁了,会走路了,可是更多的事实都证明了他是个智障的孩子。他不会说话,成天都在傻笑着。
夫妻俩四处举债带着小刚去看病,但医生们面对小刚时总是无奈地摇着头,这种先天性的智障还不是目前的医学可以解决的。还有的医生更是干脆,劝他们重新生一个,以他们这种情况,国家政策充许生第二胎的。李小萌对这个建议很是动心,不止一次劝说刘志强,可是刘志强总是说:“如果再生一个,对小刚来说太不公平了。”
李小萌开始注意起别人家的孩子了,如果她知道哪个孩子特别聪明,就会千万百计地去跟孩子的家长套近乎,询问他们教子的方法。她想象得很简单,只要学会了方法,把小刚教成一个普通的孩子就够了。
这天李小萌听说一中出了个天才学生,这孩子叫张博,现在读初二,次次考试都是第一名,还参加过一个国家级的数学比赛得了银奖。李小萌立即打听了他的家长,原来他的母亲早就去世了,父亲叫张留望,是个下岗工人。问清了地址后,她立即带着礼物上门去了。
张留望四十多岁,长得仪表堂堂,听说她是来取经的,很热情地把把她请进屋去。又听她说了自己孩子的事,表示很同情,说:“你也别客气,想知道什么尽管说。唉,当父母的都不容易啊。”他搬来一个大纸箱,打开,里面都是张博这此年所获的各种奖状。
李小萌看着眼红,说:“我家小刚什么时候有这本事,我死也冥目了。”
张留望有点炫耀似地说:“孩子聪不聪明,主要是先天带来的,也就是有没有天才。”但想到这话对李小萌刺激太大,又说:“当然,后天的培养也是极其重要的。前天我看电视,说的就是因为家长的努力,结果让智障的孩子终于变得像普通人一样可以独立生活了。”
李小萌心里很难过,张留望不过也就是一个下岗工人,可是他说的话却是如此自豪,这一切只因为他有一个天才的儿子。心里对他生起了很多羡慕,说:“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到你这来取经了。我不奢望把小刚教成像小博这样的天才,只是希望他像个普通孩子就足够了。”
张留望看着虽然已经三十出头、但面容依然靓丽的李小萌,笑了笑说:“我说过,我是知无不答。只是教孩子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我呢,又要做点生意,怕抽不开身来去找你……”
李小萌说:“哪里敢要你来找我,只要你不厌烦,我会时常来找你的。”张留望笑嘻嘻地说:“我巴不得你天天来呢,怎么会厌烦像你这么漂亮的女人呢!”
李小萌听了脸一红,匆匆地告辞走了。路过路边商家的橱窗时,她有意地看了看,玻璃反射出她的相貌,虽然有点憔悴,但的确还是美丽的。
这以后,李小萌就时常去找张留望了。两人很快就熟悉起来,除了谈孩子,他们还谈家庭。李小萌知道了张留望自从妻子去世后,他又当爹又当妈的痛苦,很是同情他。张留望也知道了她的男人刘志强是一家中学的老师,为了专心照顾傻儿,已经辞职了。熟悉了后,张留望说话也就直接了,他说:“虽然我很明白你们的良苦用心,可是事实是小刚是个傻子,他永远也不可能正常的。”
李小萌叹着气说:“我们又何尝不知道,可是……唉。我多么希望有一个正常的孩子啊!”
张留望突然“扑通”一声跪下来,结结巴巴地说:“你其实可以成为一个天才孩子的妈妈。”李小萌惊慌之后很快明白他在说什么了。其实她对张留望并不反感,最重要的还是有一个天才的孩子。想到自己跟刘志强,只有结婚那时才像夫妻,生下小刚后,他们没有一天不是在唉声叹气度过的,夫妻感情早就破灭了。想到这,她叹了一声,向张留望靠了过去……
二 曙光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