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绝对头条
刘小青是市一中的新生，他对现在社会上人人都痛恨的贪污腐败之类的话题特别敏感，每次他听说哪个当官的又被抓了，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给刺了一下，他很担心自己的爸爸。他的爸爸刘大方是副市长。
最近学校里想搞一个“关心父母”的活动。具体来说就是当官的子女看住自己的爸爸妈妈，别让他们贪污腐败。这是为了提高他们对社会的认识，也是为净化社会而出自己的一份力。
为了把这事宣传开来，学校还开了一次大会，把学生父母都请到学校来。还请了当地报纸的记者。一中里当官的子女很多，这个活动搞得很是轰动。刘大方也特意应约而来。在大家的掌声中，校长很正规地发给了同学们“廉政监督员”的聘书。然后带着大家举起右手，庄重宣誓：“为了家庭的完整，为了我们的将来，我宣誓，一定要当好廉政监督员的职责！”
完了后，刘大方代表各位领导讲了话：“我们坚决支持学校的这样做。也希望各位家长看在自己孩子的份上，做一个廉明的好官。给孩子一个健康的环境！”
谁也没有想到，一个星期后，刘小青的同班同学马小友的爸爸质监局长马清明就被抓了起来，听说是跟最近市里一座没竣工就已经倒塌的大厦有关。是刘大方下的命令。
为这事，马小友跟他急了。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拦住了他，说：“你爸才是最大的贪污犯！我爸爸说了，他都是听你爸的使唤，是你爸爸的替罪羊！”
“你胡说！”刘小青不能容忍别人对爸爸的污辱，他捏紧了拳头说，“你爸贪污了还要赖我爸！”
“我爸说过了，你爸的罪证都在他的脑子里，要是惹得他不高兴了，他就把你爸招出来！”回到家后，他气呼呼地问爸爸：“你为什么要把马叔叔抓起来？他不是你的好朋友吗？”
刘大方笑了笑说：“不是我要抓他，是法律要抓他。你知道吗，他负责的那个大厦还没建出来就倒了，死了好几个人呢！不抓他行吗？”刘小青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想到什么，一本正经地问道：“爸爸，你没有贪污吧？”
刘大方一愣，笑说：“怎么，连爸爸也不信任了？”
他想了想，把马小友的话全都对他说了。刘大方拍了拍他的脑袋说：“他恨我抓了他爸，可以理解的。好了，去学习吧！”
几天后，马小友突然没来上学了。再过了几天，他在妈妈的带领下来办转学手续。大家都注意到他胳膊上挂着个黑袖套。有人说他的爸爸在押往邻县取证时，囚车翻进了深谷，他爸爸跟两个民警当场就死了。
“廉政监督员”活动取得了初步的成效。城建局局长郭东升因为贪污被儿子郭刚识破了，最后在儿子的苦心劝说下，投案自首了。他坦白自己跟马清明同流合污，把大厦搞成了个豆腐渣工程。为了感谢学校的这个活动，刘大方还特意让人送了面锦旗来。
郭刚不仅没有被大家嘲笑，反而让大家很是佩服他。刘小青也很佩服他，他常想，要是换成了自己，只怕他就没有这种勇气。所以他跟郭刚反而更好了。
这个星期天，他到郭刚家去玩。自从郭刚的爸爸出事后，妈妈为了帮他还款，卖了城里的房子，搬到了乡下的老家住。郭刚拿出了风筝来放。刘小青乐坏了，城里根本没法放风筝，他还从来没有放过呢。风很大，风筝呼呼地往上飞。刘小青兴奋地要去抢郭刚手中的线。不想郭刚一挣，风筝就断了线，摇晃着掉了下来。正好掉在郭刚家门口的大槐树上。刘小青感到很不好意思，就爬上树把风筝取了下来。
刘大方这几天的心情总算放松了一些，其实他才是大厦倒塌的幕后操纵者。当初马清明介绍的那个包公头一家伙就甩了他五十万。看着花花绿绿的钞票，他不能不动心。虽说他现在并不缺钱，可是以后呢？他还想把儿子送到国处去读书呢！他当然也知道包工头给他钱的目地，但他还是轻视了包工头和马清明以及郭东升等人的贪婪，他们竟然可以不用水泥来砌墙，可以用地条钢来作支架，结果大厦还没建成就倒了。
市里派他来调查此案，他深知如果不给市里一个满意的交代，市里一定会再派人来调查，那样他们就很被动了。他直言不讳地对马清明说了自己的想法，丢卒保车。因为如果连他也进去了，那他们一个都跑不了，只有让他们先顶着，他才有机会在外面施展自己的能力来搭救他们。马清明也知道现在只能这样了，就答应了。可是没想到马小友竟然竟然把他和妻子说的悄悄话对刘小青说了。刘大方听说了后，感到他对自己太有威胁了，就让人在囚车的刹车上做了手脚，造成了车祸。
马清明既然已死，就只有另外找人顶罪了。于是他又找到郭东升。郭东升也是明白了，立马就同意了。他的自首当然不是儿子的劝说起了作用。
一切看起来是那么顺利，刘大方高兴极了。想到不久后的市长换界，自己是最有希望的一个。他得意地倒了一杯酒，正要喝，突然电话响了，一看来电号码，却是陌生的。他迟疑地打开一听：“喂，哪位？”
那边的人显然是压着声音在说话：“刘市长，你别管我是谁，反正我知道你跟马清明和郭东升之间的交易。”
他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你是谁？想要干什么？”
那人没有说话，却放了一段录音。他一听，冷汗直冒，原来这竟然是他跟郭东升商量让他替罪时的谈话。“我要你准备一万元钱，今夜十点在七里桥下见面！”说着，那人挂了电话。
他放下电话，这才发现手心已经是湿透了。怎么回事，怎么还会有人知道他的秘密？这个郭东升，他一定是担心自己会不管他，这才录下音来。可是我已经帮他出了很大的力了，他怎么还让人用录音来敲诈我？不对，他是个聪明人，应该不会这么做，唯一的可能是别人发现了录音的带子。可是他为什么只要一万元呢？是了，那人一定想把我当成一个长期的取款机。他抽起了一根烟，静静地想了起来。
下班了，他没有回家，就在办公室里等到了九点多钟，这才出门叫上一辆出租，在离七里桥还有几百米的地方下了车。然后步行去了。到了那一看时间，正好十点整。不多时，一个捂得严严实实的人从桥后面走出来，含糊地说：“钱呢？”
“钱我带来了，录音带呢？”
那人上前了几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鼓鼓的袋子来，一手递上来，一手去拿钱。就在这当儿，刘大方猛地掏出一把刀子来，直直地捅在那人的胸口上。那人闷哼一声，无力地瘫倒在地。他忙抢过他手中的袋子，匆忙看了一眼，见里面是几盒磁带和一本笔记本，应该是这些了。他正想着要赶紧离开这，一眼看见那人的帽子跌落下来，捂在脸上的围巾也散了，这一眼，看得他失声惊叫起来：“小青，怎么会是你？！为什么是你？”
刘小青无力地抽搐着。那天他去树上拿风筝，却在一个树顶的一个树洞里发现了一个用塑料袋封得严严实实的袋子。好奇地打开一看，原来是几盒磁带和一本笔记本。他翻开笔记本随便看了一眼，竟然他看到了爸爸的名字。他似乎有点明白了，不动声色地把袋子放入口袋中。回到家后，他就看了那本笔记，这是郭东升写的，上面很清楚地记着给刘大方每一笔钱的数目和日子。他还听了那些磁带，里面阴暗的交易让他直起鸡皮疙瘩。这本是郭东升为了自保而有意留下的证据，却没想到被他发现了。他怎么也不敢相信爸爸会是和马清明以及郭东升等人同流合污的大贪官！正因为不信，所以他才打电话来试探他。他想如果爸爸是被冤枉的，那他一定不会来。如果他来了，那就……他不敢想下去。
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一见面，就被爸爸捅了一刀。
“儿子，你会没事的。你放心，你一定不会有事的！”刘大方手忙脚乱地去捂他的伤口，却怎么也捂不住那汨汨而流的鲜血。
“爸爸，对不起，”刘小青虚弱地说。“我没有起到监督员的责任，让你变成了贪官，我对不起你！”
“儿子！“刘大方疯狂地地摇晃着渐渐冷却的刘小青……
空巢
引子：国家统计局的调查数据显示:我国60岁以上的老年人有1.4亿,全国空巢老人的家庭占家庭总户数的40%,并且正在不断地上升……
一 托付生命
马小海是省城一家煤气公司的送气工。这天，他送煤气罐到一幢大楼的七楼，刚到那里就闻到了一股子臭味，像是肉变质了一样。他捏着鼻子按响了人家的门，里面出来一个老太太。老太太姓王，是他的老客户了。
王老太请马小海把煤气罐扛到厨房里去。进了屋后，马小海感觉臭味没那么浓了。不由得好奇地问道：“大妈，门口怎么那么臭？”王老太说：“我也觉得很臭，可能是对面的人家搞的吧。”“那你咋不跟那家人说说？”王老太苦笑着说：“虽然是隔壁，可我一次也没见过他们，怎么好打扰别人。”
出了门，马小海又感觉那种臭气扑鼻而来了，他摇着头对王老太说：“这么臭，你怎么过日子啊，要不我帮你打个电话到物业那去吧，让他们来处理？”马小海知道王老太是个留守老人，老伴死了，儿子也去了美国，所以来送煤气时常常帮她做点力所能及的事。王老太同意了。于是马小海打了电话给物业公司，那边答应马上来交涉。马小海挂了电话，然后告别老人，接着去送煤气了。
不多时，马小海接到王老太太的电话，电话里王老太太颤抖着声音说：“你知道那臭气是怎么来的吗？因为屋子里死了一个人！”马小海吓得差点把手机摔掉，忙问道：“死人？怎么死的？”王老太说：“住了这么久我第一次看到邻居，原来和我一样也是个孤老，是心脏病突发而死的。可怜啊，人都臭了……对了，你现在能到我这来一下吗，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啥事你只管说。”马小海见三轮车上的煤气罐也送得差不多了，就转过车头去了。
到了那后，王老太一脸慌张，拉着他说：“小伙子，能答应帮我个忙吗？”马小海点头说：“当然没问题，有什么事尽管说。”
“是这样的，我能不能每隔两天就打个电话给你？”王老太解释说，今天她看到邻居的惨状，算是上了一堂记忆深刻的课了。刚才她就一直在想，如果哪天自己突然死了，一定也是像邻居一样尸体都发臭了才被人发现。“你看这样行不，我每隔两天就打个电话给你，如果没打，就说明我出了问题了，到时就麻烦你来看看我是不是还活着。”
马小海愣了愣，连连摇头，说：“你这么好的身体，怎么会呢？不行不行，我要答应了不是折你的寿吗？”
王老太的眼睛顿时潮湿了，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儿子又远在美国，这里一个亲人都没有，只有跟你比较熟，你就答应我吧？我每个月给你两百块钱。”
“这不是钱的问题。”马小海想到王老太竟然把命交给了不是很熟的他，显然是实在没办法了，心一软，又说：“好吧，既然你这么信任我，我就答应下来。不过，两天打一个电话太少了，一天打一个吧，还有，只要你有事，尽管打电话来就是了。”
王老太顿时破涕为笑。
这时马小海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母亲死后，父亲的身体就一直不好，他作为独子本该留在家中照料，只是老家穷得实在没办法活人，只有出来打工。算算自己也有一年多没回过家了，不知道他怎样了？想到这，他再也坐不住了，立即告别王老太，回到公司请了两天假。
马小海回到了老家。进了自家的门一看，里面冷冷清清的，他叫着“爹”，可是没人理他。四处找过后，还是没有找到爹的影子，又到了田地间，还是没有找到。心里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好不容易找到了村长，一问，才惊恐地知道父亲已经失踪一个多月了，村里不知道他在哪，也不知道他的手机号码，所以也没办法通知他。马小海急了，一把揪住村长的衣领吼道：“你是怎么当村长的，村里的人上哪去也不知道！”
村长也急了，说：“你爹不是五保户，也不是属于民政部门享受待遇的人，我们哪有那个精力去管着他？再说了，你爹生着两条腿，想上哪去又不用跟我打招呼，我怎么知道他去了哪？”
马小海长叹一声，立即去了乡派出所报案。民警接了案后也是无奈地摇摇头，说：“乡里几乎每个月都会发生几起老人失踪的案子，说实话，找回来的机会比较小。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二 孤单老太
这两天马小海骑着自行车把整个乡都跑遍了，见人就拿出爹的相片来问，但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又向公司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在这七天里把整个县城以及临近的乡镇跑遍了，还是没有找到爹的影子。又想请假接着找，那边公司却不答应了，说现在都是让别人加班才抵上他的缺，老请假算个什么事，真要不想干了就直接说。马小海知道城里工作不好找，而公司的待遇又不错，实在不舍得放弃这份工作，就把实情跟老板说了。老板听了又同情又为难，最后说就再宽限他一个星期，到时如果不回来，就算是主动离开公司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马小海在县城的车站上终于问到了一点爹的消息――一个司机看了他拿的相片后说见过这老头。半个多月前，老头坐了他的车，老头好像有点老年痴呆，司机问他要票，他随手就拿出了一大沓的钱给他。司机问他去哪，他也没说。司机以为他是去省城，就给他补了张去省城的票。以后就再没见过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