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出远门怎么办?”
“没有远门,哪儿都没有。”
一个成天被关在家里的小孩吗?戈蓝没了声响,凌菲雅也专心开着车。而她的大脑里,还在迅速用职业化的逻辑分析着戈蓝的症状。
在戈蓝的世界中,只有姥姥的存在,从她的童年开始,她接触的只有姥姥,姥姥的一言一行都在她的成长过程中有着极其关键的作用。也正因为此,戈蓝的意识中只有姥姥的言语。大概是姥姥的教育很严格,她有很强势的家长观念,她只灌输给戈蓝她认为是正确的价值。所以戈蓝的思想一致都被压制着,就算起初有什么想法,但说出来之后,立即遭到姥姥的反对,或许还会有一顿骂,所以渐渐戈蓝便不再有自己的观点。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戈蓝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会觉得姥姥在旁边一样,她在作出任何选择的时候,都要经过姥姥的同意。若是所做的事情与姥姥的价值观有悖的时候,戈蓝就会看见姥姥在责备她。而那句“不能有欲望,欲望是罪恶”,就是姥姥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还有可能也是最终的目的。戈蓝所过的,完全就是一种禁欲生活。
虽然戈蓝看起来对什么都漠不关心,但是,从种种迹象还是可以看出来,她的潜意识里仍是有自己的想法的。更甚者,戈蓝的内心深处,有一股反叛意识,她不想活在姥姥的控制下,只是畏惧姥姥的威严而一直压抑自己。现在还不能弄清楚戈蓝为什么会晕倒在大街上,不过从戈蓝的话语中可以知道,她是从家里逃出来的。可以令一个过禁欲生活的女孩产生逃跑的意识,并且还付诸了行动,那是怎样的逼迫呢?
车窗外的景物迅速地向后倒去,绿化树,车辆,行人,高楼大厦,瞬间变换的广告牌……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应当,似乎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如此,繁华、凌乱,大家都已经习惯了。没有人会看着迅速变换的东西而感到奇怪,因为,在他们看来,这是理所应当的,只要跟着变就好了。为了不被变换着的社会淘汰,他们在没日没夜地奔走,吃着廉价的街头快餐,在窄小的房子里睡上几个小时,然后又继续睁大布满血丝的眼睛工作。如果不能跟上众人的步伐,那也只有成为社会的弃儿了。
这就是所谓的物竞天择吧!
戈蓝望着窗外,想起了李嘉诚的一句话:与其羡慕别人的多姿多彩,与其慨叹命运的不公,不如大吼一声,抖落身上的尘土,向命运发出闪电般的挑战。
四十分钟后,凌菲雅的车缓慢地驶进地下停车场,车内渐渐暗了起来。下坡之后,进入宽敞的停车场,停车场内,各种各样的车停放有秩。凌菲雅选了一处尚未停车的位置,小心地倒着车,技术娴熟,不过半分钟,就准确地停到了位置。
凌菲雅熄灭车火,身体向右倾斜,先替戈蓝打开车门,然后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开门下车。锁好车后,她牵着戈蓝的手,走到外面。
一座很高的写字楼,从人行道到正大门的路都还有十米之长。倾斜的道路并不是平滑状的,而是齿轮般一级一级,一级大概10公分的宽度,两级之间的高度也不过1公分而已。写字楼的正对面是一个面积很大的花圃,里面栽种着各种绿化植物。花圃两旁才是连通大门与人行道的道路。大量宽得可以通过一辆车。
戈蓝抬头看着大厦,大厦有五十层,外层是厚厚的瓷砖,看不见里面的东西。她的眼睛里仿佛布着一层雾水,尽是迷茫。
“我们进去吧!”凌菲雅拉着戈蓝的手往大门走去。
此时是七点三十五分,正是上班的高峰期,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穿着正式的服装,手中或拎着包包,或拿着文件夹、文件袋,里面装着各种纸质的材料,都一致地往大门涌去。在花圃的一端,也有几个人正大口大口吃着早点,那样的吃法,好像要把所有的食物一口吃掉似的——只是为了节省一点时间来工作吧,竞争实在是太大了,若不争分夺秒,那么就随时都会失业。
高大的玻璃门,感应到戈蓝和凌菲雅后,就立即向两边滑去。进去后,凌菲雅带着戈蓝来到门边的电梯口,等着电梯。
“这是……”戈蓝不解地问?
“我们去三十层,我的公司是三十层到三十五层。因为心理咨询不像其它的行业,需要太大的空间,员工也不要太多,只要聘请一些专业人士就好了,为了节省不必要的开支,所以我只租用了五层办公楼。”
这时,“叮咚”的一声,电梯门开了,五六个人从里面走出来来,电梯便空了,凌菲雅和戈蓝走进去,一同进去的,还有另外十几个人,电梯立即就爆满了。电梯启动的那一刻,戈蓝觉得头很晕,好像身体在旋转,她不自主地往后靠去,还好她站在最里面,正好靠在了电梯的金属壁上。
电梯里的空间极其狭窄,大家都挤在一起,戈蓝一直后退,最后退到了90°的夹角里。女人们的香水味儿,男人们的香烟味儿,还有品种不一的发胶味儿,全都混杂在一起。戈蓝低着头,掏出手帕捂住口鼻,直到电梯不知道第几次发出“叮咚”的响声,戈蓝的手被人牵起,与一股力量将她往外面拉去。
“怎么,难受啦?”
“还好。”
“下次带你乘专人电梯好了,这里确实是有些挤。”凌菲雅自嘲地笑笑。
“专人的电梯?”
“对呀,一般的电梯只有普通员工乘坐,但是,作为公司的董事长,就有专人电梯。不过,这座大厦的董事长可不少,我们还是要资源共享的。”
“凌董早。”迎面而来的一个女员工微笑着向凌菲雅问候。她手中还拿着厚厚的一叠文件。
凌菲雅只是略微地点点头。她带着戈蓝向右拐,就到了一个入口,也可以说是一扇门,有着厚重拉手的玻璃门。门的右边,竖着公司的名称:沁雅心理咨询公司。
“沁雅?”
“对,沁雅,当初想名称的时候实在是让我头疼了好一阵子呢。”
“给人的心带去清凉吗?雅致如你,真是个好名字!”
“倒真是让你说对了!”凌菲雅推门走进去。“也没那么多讲究,只是觉得公司就像我的孩子一样,所以一定得有我的名字,因此就选了这个‘雅’字。另一方面,有心理疾病的人大多会产生焦躁的情绪,所以希望经过我的帮助,会让他们感到清凉,这也是为什么用“沁”了,心上有了水,不就凉爽了吗?”
前台坐着的人看见凌菲雅后,立即站起来,说:“凌董早。”
“嗯,昨天王董来过了吗?”凌菲雅说着,然后对着戈蓝说,“她是前台的接待人员,负责和客户联系。”
“来过了,只是,您不在,王董就回去了,他说一定要您亲自接见才肯进行咨询。”
“那你再和王董联系,告诉他让他下午过来。”
“是,我马上就联系。”
得回答后的凌菲雅便和戈蓝走了。
越往里面走,上来和凌菲雅打招呼的人就越多,凌菲雅只是点头罢了。最后,她走到最里面,在一间房间前停了下来。她的手刚打在门把上要开门,忽然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走过来,说:“凌大小姐这么早就来了,真得敬业呀,让我们这下手下都有了危机感。”
凌菲雅终于是有了笑意。“那你还敢在这里和我开玩笑,不怕我炒你鱿鱼啊?”
“我好怕怕呀!”那名男子打趣地说。
“不开玩笑了,在这里等我有什么事情哪?”凌菲雅恢复了原来的严肃。
男子也不再笑了,认真地说:“端木回来了。”
“是吗?终于回来啦!你干嘛那么不开心呀?”
“他回来了,就是你面临选择的时候了。”
“这个我知道,我自己会考虑的。”
“希望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说着,他的头一歪,注意到凌菲雅身后的女子,雪白肌肤,如丝缎般的光滑。眸子里是一望无际的苍蓝,属于最明媚的天空的颜色,闪着灼人的明亮。脸颊线条柔顺。漆黑的头发有着自然的起伏和弧度,散下来,令人百般想象指尖轻抚那些发丝的触感。他呆住了。
凌菲雅见状,干咳几声,说:“我来介绍一下,我刚刚认的妹妹戈蓝。戈蓝,这是我的秘书兼好友段麒野,我们圈子里的人都叫他Duane。”
段麒野回过神来,露出迷人的微笑,他绅士地伸出手,说:“你好,Trista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啦,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说。”
“谢谢。”戈蓝淡淡一笑。
眼前的这个男子,身材伟岸,肤色古铜,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犹如希腊的雕塑,幽暗深邃的冰眸子,显得狂野不拘,邪魅性感。他的立体的五官刀刻般俊美,邪恶而俊美的脸上此时噙着一抹放荡不拘的微笑。
还未等戈蓝伸出手,凌菲雅就一把打掉段麒野的手,说:“少来这一套,我告诉你,别把你泡妞的手法用在这儿,我可不会让你靠近她的。”
“我说,你还真成了管事儿的姐姐了,连手都不让我碰一下,哎……只不过是礼节性的握手罢了。”段麒野撅着嘴巴,懊恼地抓着头发。
凌菲雅却是一拳捶在了段麒野的左胸上,“我还不知道你什么德行,少来这一套。”
“很痛耶!”段麒野右手护住左胸,身体弯曲,一脸痛苦地说,“我屈尊来给你当秘书,你就是这样对我的啊!”
“别装了,还不知道你,在家整天吃喝玩乐,要不是无聊得要自杀,你会来我这儿。你还得谢谢我收留你,你去别的地方谁要你啊?就算要你,也是冲着你那有权有势的老爸去的!”
“咳咳。”段麒野假咳一阵,凑到凌菲雅耳边说,“用不着这么揭我老底吧,不然会吓走美眉的。算我错了还不行,改天请你吃饭。”
“这还差不多。”凌菲雅抬起手,指指腕上的手表,说:“到点了,该开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