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一如既往的挖苦吗?”戈蓝有气无力地说。
“我可没那么大的能耐,能够挖苦你!”
“我只想确认一下,我究竟说了些什么。”
“说了。”
戈蓝的神情激动起来,“说什么了?我当时肯定是脑子混乱了,全是乱说的,你可别当真。”
那么在意那时候的话,一定是什么重要的话。不过,她的自卫意识也太强了吧,说什么我们是同类人,还叫我信任她,可是,她自己都无法信任我。端木彦风忽然就很想抽自己两个嘴巴,我怎么就认同我和她真得是一类人了呢?
“没说什么,只是在那种情况下还是不忘使唤我。”
“那么,你答应了,是吧。”戈蓝的身体往前仰,脸上满是期待的表情。
端木彦风没有回答,他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得到端木彦风的首肯,戈蓝松了一口气,再度朝后靠去。“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
“别再和我提那该死的同类了,我只不过是可怜你而已。”
“都一样,对我而言,要的是结果,不是过程。”
端木彦风拧动钥匙,正要发动,却被戈蓝阻止了。“我会自己回去,说完就走。”
“好吧,我要做什么?”
“你还记得那天我差点被车撞到吗,我想要你帮我查查这辆车的来历。”戈蓝看着窗外说,“不过,车牌号我没有看清楚,只知道是辆银灰色的北京现代,车牌前面的‘沪K’。”
端木彦风不由笑出声来,“还真是好笑,全上海多少辆北京现代,你让我上哪找去,就算我是交通局的,似乎也帮不了你这个忙吧。”
“但是你答应了,所以,你就能找到吧。”
“我没你说的那么神通广大!”
“总之,请尽快给我答复吧。”戈蓝说完,打开车门,走出去。关车门之前,戈蓝把热饮在端木彦风眼前示意了一下,“还有,谢谢你的招待。”
“无足挂齿。”
戈蓝“砰”地一声关上车门,大步离开。
端木彦风一只手放在方向盘上,一只手撑着脑袋,通过玻璃镜看着逐渐远去的戈蓝,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装着手帕的口袋,若有所思。“我疯了吗?真是个可怕的女人。”然而,端木彦风却又忽然笑了,他感到自己有一种久违的心动。自从记事起,他就再也没有对身边的人有过这种感觉了,因为身份的特殊,大家总是在害怕他,慢慢地,他被孤立了。已经习惯了冷漠,习惯了一个人生活,对周围的事情漠不关心,可是,这次是怎么了,他突然就有了一种想要感谢什么的冲动。“是魔法吗?”
回到凌家后,戈蓝没有看到一个人,凌成,凌菲雅,包括王洁羽都不在了,出去了吗?幸好昨天凌菲雅给了她钥匙,不然又要进不来了。这样正好,省了向他们解释这么久去了哪。
戈蓝坐在梳妆台前,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眼睛还是肿得厉害。她弄了个热水袋,放在眼睛上敷着,只要消肿就好了。十分钟后,热水袋的效果似乎不太大,戈蓝也顾不了许多,随便处理了一下,便出门了。
只要找到姥姥问清楚就好了,她一定知道有关妈妈的事,就算姥姥怎么处罚我,都不要紧。为了妈妈,受什么苦我都可以忍受。用这个东西和姥姥交换的话,一定可以的,姥姥绝对不会拒绝的。妈妈,你放心好了,只要姥姥那边问清楚情况,很快就可以结束一切,不需要太长的时间。
想到就要成功了,戈蓝走路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然而,或许是被戈蓝自认为的即将到来的成功冲昏了头脑,她根本就没有想到,在她的身后,有个人紧随其后,暗暗地盯着她。
上了出租车,丝毫没有犹豫,直接给司机指了路。戈蓝现在的心情有点迫不及待,她想立即就回到那个她曾经几度想要逃离的地方。
只是,戈蓝想的太简单了,在她认为,她做的这些事情只有她一个人在做,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采取行动,大家都原地不动,等着她的行动。戈蓝实在是有些天真。“太天真了,不是吗?”那个带着大墨镜的人咧着嘴,好像一只正在玩弄爪子底下的老鼠的猫一般。
到了,戈蓝下车,看着出租车远去后,她才往那条小巷子里走去。姥姥应该是在的吧,她从来没有在这个时候不在的。戈蓝自信满满地走到了巷子的尽头,老式的门,脱落的朱红色油漆,多久了,多久没有回来了呢?十五年来,第一次离开这么久,刚刚开始还有些许的不适应,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她竟然也习惯了都市里的生活。
只所以回到凌家,就是为了换回姥姥要求穿的旗袍,戈蓝想到马上就要见到这些天一直想着的姥姥,脸上流露出喜悦的表情,连因为独自离家出走而要受到姥姥严重的惩罚也都忘了。什么呀,原来我这么舍不得姥姥啊!
戈蓝抬手拿着大门上小狮子头下已生了锈的铁环敲了几下,等李妈出来开门。等了好一会儿,戈蓝也没用听见脚步声。一定是里面在忙着没听见敲门声,毕竟,这座房子太大了。戈蓝又伸手敲了敲门,还是没人来开门,怎么回事呢?戈蓝有些慌了,她不由联想到小涵被杀的那个晚上,也是这么安静,无论她怎么按门铃都没有反应,难道,姥姥和李妈……不会的,谁会对两个老人家怎么样呢?而且这么偏僻的地方,还有谁会来呢,姥姥没有钱,就算是抢劫也是不可能的。
但为什么没人来开门呢?戈蓝不停地敲着门,后来干脆换成双手猛地敲打着门,也许是用力过猛,门忽然就开了,虽然只是小小的一个空隙。戈蓝的内心越来越不安了,李妈忘记过闩门吗?没有,十五年来,李妈从来没有过的。
戈蓝快步走进去,穿过熟悉的走道,来到那个过去她渴望的院子里。若是在这之前,戈蓝必定要停下来,慢慢观赏,看看什么花开了,什么花又谢了,那棵始终不肯枯黄的小草还在不在,树上的叶子都安好吗?但是,此时的戈蓝,丝毫没有那个闲情,她几乎用小跑的速度来到姥姥的房门口。
门是关着的,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戈蓝深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呼吸,又擦去了额头上的汗,整了整并不乱的领口,她这才准备好了,轻轻地叩响木质的房门,轻声说道:“姥姥,蓝儿回来了。”屋内没有动静。一定是姥姥生我的气故意不理我的,戈蓝告诉自己,先道歉,姥姥一定会开门的。“我知道错了,姥姥,蓝儿再也不任性了,姥姥开门吧。蓝儿想您了。”还是没动静,恐惧在戈蓝的心里逐渐扩大,戈蓝疯了一般的敲着门。
忍受不了,这份安静,最喜欢的安静,为什么会这么恐怖!戈蓝用力推开门,可是,门并没有闩上,戈蓝差点被自己的冲力甩出去,还好扶住了房里的桌子。“姥姥,姥姥……”戈蓝叫着;姥姥,将里外相连的房间搜了个遍,都没有看见姥姥的半个身影。去哪里了呢?戈蓝左右看了看,注意到那个衣柜,还有书架,明显被人翻过了,是谁呢?除了奶奶,应该不会还有人来这里的吧,可是,姥姥从来都不会乱放东西的,每一件她用了东西总是在用完后整理好放回去的,那么明显的痕迹,显然不是姥姥。
不管怎么样,先去找找李妈,或许,她还在,她应该知道些什么的。戈蓝跨出姥姥的房间,随手一关,朝李妈的房间走去。李妈的房间并不远,离姥姥房间只有五六米,戈蓝找到李妈房间,只是礼貌性地敲了几下门,就推门而入了。李妈的房间相对于戈蓝和姥姥的房间要简陋许多,没有多余的物品,床,衣柜,桌子,就这几件大件的物品。一眼就可以望到底,没有人。
戈蓝继续找着,这么大的地方,也许在别的地方也说不定,姥姥以前也经常不在房间里的,还有李妈,厨房,洗衣房,上街买日用品去了,对,这些都有可能。戈蓝安慰了一下自己,又到处找了起来。
半个小时后,戈蓝拖着已经即将虚脱的身体推开了自己的房门,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昏暗,熟悉的空气,一切都恍如隔世,又回来了吗?戈蓝坐在床上,然后躺了上去,就像那天一样,望着天花板,望得眼睛生疼,流下眼泪来。“消失了,消失了……”戈蓝喃喃自语着。
床!戈蓝一个转身坐了起来,好干净,一点儿灰尘也没有。她又到处看了看房间里其他的东西,是的,很干净,甚至可以说是一尘不染,这说明,每天都有人打扫。戈蓝的脑海中拂过刚刚进到院子里时的情景,她赶紧下床一路跑着到了院子里。
是的,石桌上,那壶茶,还有两个茶杯,茶杯里还剩下半杯未喝尽的茶。戈蓝用手触摸了一下茶壶,又用手指试了试茶水的温度,还是温的。那就是说,姥姥刚刚还在的,两个杯子,是李妈的,李妈也在。“肯定是有急事才会这么匆忙的,被子都没来得及收拾,否则这不符合姥姥严谨的处世态度。”
戈蓝决定继续等下去。她拿着杯子,眼睛无神地盯着那株枯萎了的吊兰,姥姥,会没事的吧。戈蓝这时想起了姥姥房里的那个被人翻过的衣柜,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吧,否则,也不会被弄成那样,上次,自己不也从里面找到了被姥姥藏起来的纸条吗?戈蓝觉得,还是去看看,反正在这里干等着瞎着急也无济于事。
再度进到那个房间,戈蓝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绝望,为什么会这样呢?先是小涵离奇死亡,接着是姥姥不见了,李妈不见了。难不成两件事之间有什么联系吗?不可能,姥姥和凌菲雅家怎么也扯不到一块儿去,这次要不是自己逃出去偶然碰上凌菲雅,那她们两家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交集的,是碰巧的。
打开衣柜的门,里面尽是些衣服,夏天的旗袍放一排,冬天的夹袄及棉衣裤,最下面一排是鞋子。那个锦盒找不到了,除了衣物,什么都没有了。对了,书架,书架也是乱的,里面也有什么吧,可上次戈蓝并没有找到有价值的资料。是我太粗心了,当时什么也没找到,漏了些什么重要的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