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异世穷游记
9571500000046

第46章

第四十六回

“还记得,那天晚上,我不小心撞翻它旁边的水桶,满地都是水……第二天醒来才发现,花儿谢了,叶子黄了……大家都说,它是被我踢翻的那桶水,给灌死了!”老人双眼微眯,思绪飘回那个铸下大错的童年。

“从那天起,村里的树木相继枯萎,然后是草地,后来田里种什么都活不成。村子败了,乡亲们纷纷离乡别井逃到外地求生。三百年了!父母,兄弟,还有姐妹们相继走了!儿孙也走了几批!可小老儿不信……不信它就这么死了!我等了它整整三百年……那满树冠鲜艳美丽的花儿……”

老人老泪纵横,“如今,我快撑不住了,只想临走前,看看它的叶子,看看它的花……想它活过来……都是我的错!如果当年小心些,如果当年把桶拿开……”

“爷爷,那不怪您!是它时候到了,跟您没关系。”老人的哀伤,感染了蹲在他身旁的两个娃儿。

当地人对于植物的偏执,林莺已经无力吐槽。但是,一个普通的老人,对一棵树产生的执着竟然让他活到三百多岁,信念的力量,确是神奇得令人瞠目结舌。

她的眼睛有些酸涩,朐口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非常难受。

他心里肯定很难受吧?为这件明明看似不起眼的小事在内疚吧?任何一个小孩都有顽皮的时候,闯下的祸或轻或重。

有些人,对儿时犯下的错一笑置之。小孩子么,不懂事,能谅解,他们会这样自我开脱。

可有些人,却对儿时不经意犯的错铭记一生,并为此付出一生的代价作惩罚。

这位年老体弱的老人,明显是后者。

“上村谷,下村鱼,家家丰足有粮食;

东村口,西路边,富贵村前,迎来凤凰鸣……”

老人仿佛回到了儿时无忧无虑的光阴,回到了小村庄当年丰衣足食的欢乐场景!嘴里不断轻哼儿时小曲,“一年一年回村来,抬头又见凤凰花儿开……”

“呜呜……又见凤凰花儿开!三百年了,我累啊!年年回来,可它为什么不长叶子,不开花儿呢?为什么不开,它在怪我呢!每棵树,每棵小草,每个人……都怪我!呜呜呜……”老头儿再也忍不住了,在两个小小辈面前痛哭出声。

“爷爷……呜呜……”虽然听得不是很明白,但见老人如此伤心,小男孩忍不住也开始掉金豆,他想起自己田里死活不肯发芽的种子~

一大一小的悲泣,让林莺也红了眼眶。她没再安慰他们,心理有负担的人们,需要适当地宣泄出来。

她站起来,小手摸上那棵没有生命力的枯老粗树干,它已经死透百年了,树身没有一丝生机。不忍面对痛哭中的一老一小,她来到河边,面向那片荒凉的土地,两道秀气的小眉头紧紧纠结在一起,一股莫名的哀伤,忽而划过心口。

“我错了……伟大的自然女神啊!请原谅我……都是我的错,原谅我吧!再让我看一眼,最后一眼……”老头儿的意识开始陷入混沌之中,嘴里仍然弱声呢喃,眼看着快撑不下去了。

他的祈愿一声比一声低,恍然之间,将林莺带回一年前的梦境,那久违的呼唤声,再次响彻耳边:莺,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她的视线逐渐模糊……

“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空洞的轻柔嗓音,是那样的熟悉,是那样的亲切,却又那样的揪心疼痛。这是一丝残念,跟眼前的老人一样,吊着最后一口气,不死心地,在世间留下最后的一抹祈愿……给她!

脸蛋上一凉,一股难以形容的哀伤如潮涨的水般涌上心头,她再也控制不住,像回应那抹残念般,“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哭声响彻空旷荒凉的天地之间,心中的不满与期盼遍及四野——

她不喜欢这片荒凉的土地,不习惯这里的植物古怪的特性,更加不喜欢这里的人们,甘愿为了植物付出一生的光阴与努力……在她的心目中,植物本应遵循大自然的规律自由地生长,人们应该为自己的幸福快乐而活着。

就像她的前世那样,不管她再怎么努力,亲人的目光始终留在别人的身上!她在,没人会觉得特别的开心;她死了,也不会有人特别的悲伤。而如今,再没有人记得世上曾经有她的存在。

这个世界也应该那样!只有那样,离去的人,离去的一切事物,才不会因为受到牵挂而舍不得离开,最终忍不住回身……

“呜哇……”

她撕心裂肺的哭声清脆嘹亮,掩盖了世上所有的声音,在荒凉的土地上回荡……

她的哭声让枯树旁的一老一小停止了哭泣,他们心中所有的不甘与挫败,在见到眼前奇异的一幕时,已烟消云散。两双被泪水浸泡过的眼睛此刻正瞪得老大,清澈明亮的眼神被面向大地哭泣的小女孩所牵引……

哭泣中的小女孩,身上渐渐浮出一片淡淡的绿色光芒,绿芒中散布着许多明亮的光点,像带有生命力一样,不断地在小女孩身边环绕流窜。绿芒变浓了,萦绕的范围越来越广,光点也越来越多。

慢慢地,以小女孩为中心,绿芒开始向四周扩散。绿芒所到之处皆布满光点,天空中,枯树上,还有那片荒芜的大地……

光点涌进枯死的老树,渐渐地,干柴般的老树回复了生气。干枯的树皮先是透出一层浅绿,然后深绿……树枝上慢慢冒出一点点的绿意,那是老树消失百年的细碎叶子……

千年的老树活过来了!羽状的树叶浓密显得生机勃勃。不但如此,嫩绿的树叶中还逐渐浮现星星点点的鲜艳橙红色!并且越来越多,眨眼之间,高大的树冠上呈现火红一片。花红叶绿,颜色分外鲜明夺目,极显富丽堂皇、绚丽多彩的绝美风姿。

不但这棵老树如此,小村庄所有的树木都活了!虽然村子里依然寂寥无人,气场却不再显得死气沉沉,反而处处溢满了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