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蓝忆记忆中最美的一个夜晚。
天际还没有完全被暮色染透,整个天幕呈现出一派湛蓝、霞红与星光月色交织而成的瑰丽色彩;而人间已经次第亮起灯火。整个世界沉浸于一种似明非明,却有光线流转的奇妙光影里,每个人都看不清面目,却能显得衣衫格外鲜明,熙来攘往的街市里,像是流动着一道道光亮的线。
更妙的是,整个香集城中,妙香流转,纵然是大漠之中,却宛如置身江南花乡,一步一香,步步不同。满眼已经是璀璨的流光,鼻息之间更是缠绕着丰富的香气,便刺激得人的脑海里不由得产生旖旎幻象,仿佛天上人间,宛若美梦一场。
当然,最然蓝忆醺然欲醉的,是此时能够挽着幻香的手,徜徉人间,流连香海啊。或许这会是一生中唯一的一次,所以便更只愿深深沉浸梦里,放纵自己无尽沉沦,再不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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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瑰丽,满城流光,幻香也终于被这人间香氛感染,带着柔柔的笑,静静望着身边小鹿一般欢悦的蓝忆。
此时此刻真的奇妙:漫天璀璨却都是杳远,满城流光全与他无关,仿佛只有眼前这笑靥如花的小人儿,才是他眼中最美的风景——灵动如星光,璀璨如灯火。
“啊!这是紫苏……紫苏的叶子碾碎了压在枕头下,可以安神促眠……”蓝忆咯咯笑着,指着摊子上一丛看似干枯叶子的香料说给幻香听。嫣红笑靥里蓝忆调皮地讲述,“曾经,铺子里有个伙计,什么都好,就是好.色,看上了邻居一个寡妇,总是半夜趁着他娘子睡熟了,爬到人家去。他娘子气得怎么吵闹都没有作用,便哭着来找我诉苦。”
幻香紫瞳闪烁,忍不住微笑,“所以,你便给了她紫苏叶子?”
蓝忆大笑,“哈,是啊!可是你猜怎么着,结果他娘子又哭着来找我了……”
幻香不解,“怎么?留住了她相公,她怎么还找你?”
蓝忆笑得趴倒在幻香的手臂上,“哈……因为紫苏叶子让他相公彻夜沉睡,闹得他相公连她也‘照顾不周’了啊……哈……”
幻香惊讶挑眉,终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定然是这满城的香气,熏人欲醉吧,幻香只觉此时心中无限柔情涌动。西域本不似中土,男女之防并不严,所以街市之中时时见到情侣揽腰而行——幻香忽地想要伸出手去,将身边这个小小的人儿拥入臂弯……
却不想,幻香刚伸出手去,小人儿已经自己跳开,眼睛闪烁着光彩直奔下一个香料摊子奔去,让幻香只揽得一袖空气,害得幻香站在原地,摇着头苦笑不已。
幻香苦笑里,蓝忆已经跳转身来,娇媚地笑,“幻香快来!你看,我找到了什么好东西!”
幻香只好皱眉走上去,看着蓝忆捧在手里的,红褐色圆球样的东西。看着很普通,根本感觉不到蓝忆何以这般惊喜。
蓝忆咬唇,像是压抑着极大的快乐,“幻香,快,读我的心,猜猜这是什么!”
幻香微微皱眉。越是走近蓝忆,他越不想去读她的心——不是不想懂她,而是每多读一次,他对她的留恋便会更多数倍——那颗小小的心里,竟然已经盈满了那么多对他的深情与体谅……每次一读,他便痛彻心扉。
幻香笑,“我一个大男人,何必要了解这么多关于香料的东西?”
蓝忆撅嘴,“亏你还叫幻香……你注定是与香有缘的人,你知道不知道呢?”
幻香微笑——与香有缘,这缘说的是眼前的小人儿吗?他莫名以“香”为名,而在跌跌撞撞的轮回里,偏偏就藏着这样一个善用香的小女子。这又究竟是巧合,还是早已经是上天偷偷的安排?
心中有隐隐的繁花,次第开放,幻香微笑,“好,林大——公子,请指点在下吧。”说着紫衫轻展,长身一礼。
满城流香,满眼璀璨,蓝忆笑着拍打幻香,“揶揄我,嗯?”
幻香忍不住宠溺刮着蓝忆的鼻尖,“快说吧,没看见人家商人盯着你手里抱着的香料呢!”
“啊……”蓝忆捂住嘴,脸儿红透,“是啊,是我太过分了,这么珍贵的香料,我竟然抱在怀里既不给钱也不给人家送回去……”
幻香微笑,已经走上前去,问那商人,“一百两,够吗?”
商人上下看了幻香一眼,略一迟疑,“公子定然以为足够,显然是不懂香之人。不过看在那位小公子懂香的份儿上,便卖给公子了。”
幻香的脸腾地便红了。这么多年,还没被人这般贬损过……竟然,就连这样的事,都是跟蓝忆在一起,才第一次经历……
蓝忆慌忙赶过来向那商人微微一礼,“多谢您。我家相公果然不懂香,我回去好好教导他……”
那商人笑,“小公子,看得出你是女儿家。便看在你相公想讨你欢心的份儿上,卖了给你们吧。香料易得,真心难求,小姑娘,祝你们幸福。”
商人洒脱说完,再不回眸,静静招呼着其他的客人,任凭蓝忆和幻香站在摊子前,相对红透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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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身走回人群,蓝忆才眨着眼睛笑着望蓝忆,“这香,是龙脑香啊!”
幻香也是一挑眉,“这便是名闻天下的龙脑香?看上去却这般粗陋。”
蓝忆笑,“龙脑千金难求。就算当年唐明皇赐给杨贵妃的也不过十枚,而那十枚便是那一年交趾国进贡的所有了……”
蓝忆眼眸闪闪望着幻香,“关于这龙脑香,还有一个感人的故事呢,你听说过没?”
幻香微笑,“我只知道这龙脑香树在天竺一带被称为圣树,所产龙脑香皆是进献于佛前,点燃佛前的莲花长明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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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更:12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