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明不由得一笑,“鳖灵,既然你家里也有适龄的女儿,怎地却没大大方方地推荐给朕来?”
鳖灵面上发窘,“哎哟,陛下,这于理不合。为臣这个女儿是个庶出,她娘是微臣一个家生的奴才,所以这个女儿的身份不够。”
“再说……”鳖灵局促起来,欲言又止,“皇上您还是看看这些大家闺秀们的图册吧,就当没看见为臣这个女儿。”
鳖灵这样的欲言又止反倒勾起了开明的兴致,“怎么了?鳖灵你还有什么话没说完?”
鳖灵面上就是一抽抽,“陛下,您就别问了……”
开明笑,“说给朕听吧,朕想听。”
鳖灵老脸红着,“为臣这女儿是个,是个,痴儿啊……”
开明听着也是一愣,“痴儿?”
鳖灵难过地摇头,“也就是俗称的花痴,特别喜爱美貌男子……”
鳖灵叹息,“都是为臣不好,当年要了她娘的身子,却临时外出公干而忘了这回事。为臣那小妾独自在惊惶之中孕育了她,出生刚落地的时候就受了寒湿,造成现在的样子。”
开明心中不由一软。他自己何尝不是这样的身世?“她叫,什么名字?”
鳖灵叹息,“她叫玲珑。”
“玲珑?”开明微笑,“好名字。”
“都说比干有七窍玲珑心,都说聪明者为‘玲珑剔透’,为臣唯愿此名能给小女带来一份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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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乞巧,渐渐演化为人间的“女儿节”,于是不分贫富,众女皆衣锦夜行。
大邑城中满街流光溢彩,河中绵延的河灯宛若天边银河落入人间。
开明微服,静静走在繁华扰攘的街巷之间,与京中百姓同享这人间喜乐。
幽幽夜色,盏盏灯火,开明只觉眼前阵阵恍惚,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年的西域大漠,仿佛又在满街的红灯光影里看见那浴着火从客栈窗棂跳下的女子……
烈火灼灼,本是惊心动魄,可是那一瞬的绾绾,却是美得惊人。仿佛火中的凤凰,华贵坚毅,带着让人无法别开目光的美……
开明闭住眸子,压抑住心底翻涌而起的疼痛。
忽地,前方传来惊惶的大叫,“啊——你这个疯子,这里是三楼啊,不能跳啊!会摔断你的脖子的!”
开明一惊,急忙扬眸向前方望去——灯影花束树,满街流光。一座三层的酒楼之上,正有一个女子咯咯笑着,直直站在窄窄的窗棂上!
满街的灯影流火,一天一地的夜色幽幽,开明只觉自己的心都灼热了起来,控制不住自己地奔跑过去!
街上本是人多,这一乱登时将所有人都吸引了过来。待得开明奔到楼下的时候,早已经围得是里三层外三层地水泄不通。
开明仰头。窗棂上的那少女嘻嘻笑着望住楼下的众人,身上姹紫嫣红十数个颜色,发髻歪在一边,整个人看上去诡异又凌乱,却——一双眸子闪烁如星,纵然面对众人亦无半点的恐慌。她指着窗子里惊惶站立的一个白衣公子,咯咯地笑,“郎君,你不是说过,只要我敢从这里跳下去,便将你扇子上那块玉坠儿给了我?那我便跳给你看,你高兴不高兴哪?”
那白衣的公子早已经抖得一如筛糠,“你,你……这是你自己要寻死的,与我无关啊!可不是我挑唆你去做的,你别想陷害我!”
开明皱眉。金沙国立国千年,国中的居民水族与凡人杂居,上天为了避免凡人的惊恐,便在大邑城中设了障碍,除了皇室与特批之人,一般的百姓,纵然是水族也已经失去了使用术法的能力,所以一旦这姑娘真的跳下了楼去,那便是生命的危险啊!
白衣公子的薄情使得楼下观望的人群都有了些不满。显然那姑娘有些花痴,或许就是喜欢上了这白衣的公子,可是那白衣的公子既不明白拒绝,却又有心戏弄,便编排出跳楼的花样儿来推开姑娘,却没想到姑娘认了真,真的肯为了一个扇子上的玉坠儿便跳下三层楼来!人丛之中纷纷扰攘起来,“姑娘,别跳!为了这样薄情的人,不值得!纵然你跳了,他也不会喜欢你!”
窗棂上的少女却是嫣然一笑。那般五色杂陈的妆容,那样诡异的表情,足足是个痴儿的样子,却在那嫣然一笑的瞬间里闪过一抹耀眼的灵动,“不,我还是要跳!我既已经许下了承诺,既然说了要跳,那就一定会跳!他的薄情与否与我无关,我只知道自己一定要信守承诺——”霍地伸手,指尖直指向那白衣的公子,“只是你这玉坠儿必得先给了我!”
白衣公子大窘,“不行!”
楼下观望的人群嚷了起来,“戏弄个痴儿,这是作孽啊!给她,快给她,否则我们都不让了你!”
见惹起了民愤,白衣公子颤抖了,“不是在下吝啬这块玉,实是这玉坠儿乃是祖上留给在下定亲之用!”
楼上楼下两相解释里,没想到那本在窗棂之上的少女霍地纵身,宛如彩蝶扑花一般纵向那白衣公子,趁着他没防备,一把扯过了玉坠儿,彩蝶般的身子从窗口直接跳下!“归我啦,这玉坠儿终于是我的啦!”
“啊——救人啊……”楼下众人惊呼里,开明本能地腾身而起,纵向那彩蝶一派从空中扑落下来的少女……
却,已经盈怀,那少女却眨眼而笑,“你长得不好看,我不要你抱!”竟然在空中横向推开开明,她自己直如彩蝶,翩然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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