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期有些不满于身体的脆弱,这种程度的事情就成了这样,若是这些血迹被师傅看到,免不了又会让她担心。抬头看了看自己走过的距离,已经看不到当初下来的地方,上不能视,下不能观,掉在中间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真是让人不舒服。秦子期定了定神,朝旁边张望着看有没有下一步落脚的地方,就当他看准一处打算移过去时,不知是不是因为长期雨水侵袭,那岩壁竟然承受不住秦子期的体重,几乎是瞬间的事,秦子期已经滑下去了五六米,丝毫没有着力点的身体,危在旦夕!
“咕!”秦子期紧咬牙关,迅速将右手里的软剑向前方直刺过去,在内力的作用下,那刚才还软若蚕丝的宝剑此时锋利无比,在堪堪擦过岩壁数次后,终于结结实实的触及到了一块突出来的小石头。
秦子期眼睛一亮,然后趁着那一点点的力道,猛地提气,身体翻转,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再落下来的时候,岩壁已触手可及……“锵!”匕首接触岩石时发出了一声脆响,在秦子期惊讶的眼神中,那匕首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轻松插入,只是在上面留下个小豁口,而且立刻就弹开了。
秦子期倒吸一口凉气,怎么会这样?情况紧急,根本不容许他多想什么,运起残余的内力,双腿飞踢,尝试减缓下坠的速度,虽然这样很有效,可内力消耗之快,也几乎肉眼可见,不一会秦子期的脸色就开始发白,气息也开始乱了,毕竟,从上面到达这个位置,内力消耗之巨大,也是不容忽视的。
突然,脚下一滑,秦子期完全来不及变换身形,整个人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似的,一头栽了下去……
火堆燃烧时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夹杂着外面的雨声,成了这山洞里的背景音,而这场独幕剧仅有的两名演员,此时正面对面的坐着,中间隔着那跳跃中的火焰。面具人在段辰雪问过话后一直保持沉默,段辰雪也不急,一边慢悠悠的转着火架上的烤肉,一边漫不经心的打量他。
“你……是谁?我,又是谁?”漫长的沉默后,那人终于开了口,而在他开口的一瞬间,段辰雪的瞳孔瞬间缩小,这个声音,这个她绝对不会记错的声音,就是那个尝试控制自己并且成功一半的家伙!
眯了眯眼睛,段辰雪有些惊讶,她当初那么做的原因,就是想要这个人在巨大恐惧的压迫下脑死亡,没想到,居然还没死吗?
“我,无名小卒罢了。”段辰雪耸耸肩,“至于你,你都不知道的问题我怎么知道?不过算是我救了你,我见到你的时候你在昏迷,所以就把你带到这里来了。”
那面具人的声音很是无辜,“那你为什么把我绑起来了呢?你既然救了我……”
“绑你只是以防万一罢了。”拿下架子上考好了的野兔,放在唇前吹了吹,颇为满意的一口咬下,在她咽下去的一瞬间,她清楚的看见了那人喉咙的滚动,“我虽然救了你,可不代表我放心你啊。”
那人动了动被绑的结实的双手,“可我只是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可怜人,你还要对我保持警惕吗?这个面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戴在脸上。”
“不好意思,本性使然。”段辰雪表示无论他怎么说都不会给他松绑,转眼间,烤兔已经少了大半只,把它放到架子上晾着,段辰雪往洞口走去,“现在还在下雨,等到不下的时候,你是留在这还是跟着我随便你,可是……”段辰雪转过身,盯着那人从面具中透出的红色眼眸,“我不会给你松绑。”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绵延不绝的样子,段辰雪缩在火堆边闭目养神,偶尔有火星炸开来的声音,一切都显得那么静谧。缓缓地,一个影子逐渐向段辰雪接近,小心的,却又是那么的迫不及待,就在那影子还差一点点就要达到目的时,那紧闭的双眸却猛地睁开,里面倒映出跳跃的火焰,似乎也同样迸发出火焰那般,夺目耀眼。
“终于等不及了?”带着些许嘲弄的声音,说的对象就是那刚才还坐在一边的面具人,因为有面具,看不到他的表情,可他僵硬的身体却表现出了他的尴尬,就听他解释道,“我只是想跟你说,雨停了。”
段辰雪看着外面还有着涟漪的小水坑,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雨停了?”
“我是说……咳,刚才确实停了的,我们……你什么时候走?”
“和你有关系吗?”段辰雪拨弄了一下火堆,“还是说,你想报救命之恩?”
面具人显得有些急躁,他焦灼的在原地转着圈,忽而转过头,一双暗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段辰雪,嘴唇快速的动着,配上他被绑起来的状态,显得格外奇怪。段辰雪莫名其妙的看着他,难道在念咒么?不过既没有把自己‘昏昏倒地’了,也没把自己‘统统石化’,他到底在作什么?
念了一通后,那人似乎异常惊讶,然后又无声快速的蠕动着嘴唇,就这么来来回回四五次,那人终于疯狂的喊道,“为什么你没有被控制?这不可能!”
虽然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段辰雪依然摆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高深莫测的说:“没什么不可能的,你太高看你自己了。”
“不可能!”那人的怒火从面具后面迸发出来,突然像卡带那样突然停了,转而十分兴奋的声音传出,“哦,哦我明白了,一定是神玉,一定是神玉的作用,我就知道,哈哈果然是我的神玉!”
段辰雪被他弄得云里雾里,什么东西,这家伙该不是癫痫了吧?可她丝毫没有放松警惕,而且她直觉般的知道,这个人说的什么神玉,一定与自己有关系,要不然,那时他不会想着要控制自己。
“怎么,装不下去了吗,面具人?”段辰雪站起身,略仰视的扫过他,“说吧,你到底要干什么,要不然……”从腰间抽出一柄寒刃,漫不经心的在手里转着,“我就先解决了你,再慢慢地找出去的路。”
“你敢杀本神子?”那人不可置信的大叫道,“你这个贼子,胆大包天,你……你做什么?”突然脸上一痛,紧接着,一股夹杂着湿气的冷意扑面而来,那原本覆在面孔上的东西,已经被对面那人挑在刀尖上,就听她傲然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遮遮掩掩的,看着真碍眼。”
“你!”夜行月上哪受到过这等轻视,怒吼道,“你这个贼人,偷拿了我的东西,快点换给我,我留你一条贱命!”
“呵。”段辰雪将刀尖上的面具甩到一边,走上前,上下打量着他,“你是不是有些弄不清现在的情况?而且,我拿了你什么?你莫不是精神错乱了?”
“你居然不知道?神玉!我的神玉!你快点还给我,要不然……”他咬牙切齿道,“我就要让你尝尝万虫蚀骨之痛,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让你……”他突然闭嘴不说了,因为他察觉到一个寒气逼人的东西正贴着他的大动脉。
“你再敢多说一个我不喜欢听的字,我就放干你的血,让你清晰的体会到血液从你体内流淌出来直至你浑身冰冷,四肢僵硬,腥臭堵在你的喉咙鼻尖,让你下辈子都记得你是死在你自己的血里……”段辰雪的声音阴测测的让人背后发毛,“我再说一遍,我没拿你的破玉,就算我拿了,你死后,这玉佩不还是我的东西?”
说着,颠了颠手里的凶器,“我救了你,再杀你一次,也不过分吧。”话音刚落,夜行月的脖子上便多了道红痕,见段辰雪完全不是在开玩笑,夜行月狼狈大叫道,“我可以让你的小情人不再受夜冥控制!”
心脏狂跳,夜行月闭着眼睛,一动不敢动,生怕对方一个手滑自己这条命就断送在这里了,就感觉到那冰冷的东西慢慢远离了自己的脖子,在舒了一口气的同时,听那恶魔般的家伙带着笑意说。
“这倒是个不错的交换条件……”
“撕拉”秦子期撕下一条布料,一端用牙咬着,另一只手拽着另一端,将右手上的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紧紧的包了起来,至于那染满了鲜血显得暗红的外衣,则被他嫌恶的化整为零,作为暗号留在了枝桠上,这些表示出的意思,除了暗阁的人,没人能看懂。
也算是秦子期命大,身体失控的时候,已经离地面不远了,而且下面是刚长出来的嫩绿的草地,所以即便是栽了下来,也没有摔的七荤八素。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秦子期的眼睛向四周观望着,一眼望去全是交错着的树木,因为雨水和光线的原因,暗色中的水雾弥漫显得有些狰狞。
环顾一周后,完全无法知道自己想找的人到底会在哪个方向,秦子期不抱有希望的使用了凝玉诀,让他大喜过望的是,有隐隐的波动从森林的一处传了出来,虽然不够明确,可比大海捞针要好的太多了。
定了定神,秦子期果断往波动传出来的声音飞奔而去,一边赶路,心底有个声音一边在大叫着“快些,再快些”,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究竟是什么……例如……
秦子期猛地顿住,以极快的速度转过身体,与此同时,警戒级别已经被他提到了最高点,当他看到那熟悉的黑袍时,一丝讶异浮上了心头,“你,怎么会在这?”
夜冥的脸色不似平时那么惨白,反倒是有一抹疲惫至极的嫣红,他似缓慢,却又几乎在瞬间到了秦子期面前,“本座的目的,和你一样,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