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期笑了起来,“今晚先不忙,王大人,麻烦你今晚先把这个事情传播开来,最好是带上这几位大哥,然后让大家明早集中到广场上,我们现场教学。”
王旭腾的工作效率还是很快的,一个晚上就把消息通知到了每家每户,第二天一大早,广场上就站满了人,有半信半疑的,有压根不信的,还有祈祷是真的,然后,在广场中央临时搭起的台子上,秦子期带着两个官员,一头牛,一个村民上了台子。
看着这么奇怪的组合,下面的人不禁交头接耳,秦子期深吸一口气,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话,不觉得有些紧张,可看到站在自己身边的段辰雪时,那紧张感便渐渐的消散了。
把内力加在声音里,“大家安静!”声音不大,却足够每个人听清楚,众人停住了讨论,皆一脸好奇的看着上方,秦子期继续说:“相信昨晚大家也明白了今天我要做什么,今天,我就来示范两种让大家不会得病的方法,大家仔细看!”
说着,秦子期示意一个官员去挤奶,而让王旭腾把袖子卷起来,在他胳膊上用刀子割了一个小口子,再把那个手上有脓疱的人的脓水挤出,放在了王旭腾的伤口上,最后把伤口用绷带包好。
结束这一切后,秦子期把两名官员叫到台前,“大家都看见过程了,现在王大人和这位魏大人就已经接种好了,这种脓疱所引起的不适非常小,大家可以询问一下台下的这几位养奶牛的乡亲,等到两位大人不适消失的时候,他们就不会患上困扰大家的病了!”
下面顿时跟炸了锅的那般,不相信的声音从各处传了出来,有一个声音喊道,“殿下你自己这样做了吗?这样真的能不会患病了吗?”
“我自己试没试我相信有的乡亲们已经知道了吧?”秦子期冲众人说,“病区里的大家托我带出来的信件各位已经收到了吗?”
他刚这么一问,下面呼啦啦的就钻出了几个人,手里拿着信纸,皆是激动的大喊,“殿下是个好人,我爷爷来信说殿下帮他们扫除了恶人,还给他们擦身敷药,带领他们打扫卫生啊!”“是啊是啊,殿下温柔体贴,亲自到每人家里查看情况,那天晚上还派人去送了日用品!”各种赞美的语言,很快的就把一些反对的声音压了下去。
听到有自己人这么说,众人再看秦子期的时候,眼中便多了几分信任,对于这种转变,秦子期自然是很高兴的,又说明一些比如容易生病的人不能这样做啊,接种脓疱后会出现一些正常反应啊之类的,然后便遣散了众人,往病区赶去。
谁都没有注意,在人群中,有个不和谐的身影,那个高大的人带着斗篷,阴影下,深邃的琥珀色眸子望着秦子期离去的方向,很是感兴趣的转了转眼珠,唇边勾起一抹笑,“这个小殿下,可真是不简单啊……”
对于科学实践已经证明了的真理,种牛痘这种事自然是非常成功的,两位大人经过了一天的不适期,第三天便活蹦乱跳了,第四天就跟着去病区了,等到第六天摆着健美先生的姿势站在高台上任民众参观的时候,已经证明了秦子期说的话是完全正确的。
众人简直是比过年还要兴奋,纷纷要求种痘,秦子期把所有的医师都叫过来,对民众进行批量的种痘,并对已经种过痘的人进行实时监护,以防出现什么不良症状。一方面,王旭腾带着已经具有免疫能力的民众,轮流对病区进行清理和陪护,细心照看每一个得病的人,另一方面,王大人又派出种过痘的士兵,赶往下一个县进行普及教育,势必要把种痘项目推广开来。
一段时间下来,秦子期在人们心目中的形象无比高大起来,以皇子的高贵身份,来到这里和人们同吃同住,而且亲力亲为,这种爱民的态度,怎么不受到大家的喜爱,一时间,人们的心中还冒出了‘如果是这位殿下做了国君,那我们的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这样的想法,由此带来的是更为尊敬的态度。
秦子期坐在椅子上,面上是一种放空的表情,站在旁边的官员有些担心的问,“五殿下,您没事吧?”
秦子期恍然回神般,笑着摇摇头,“可能是最近有些累了,我稍微休息一下,有事就喊我。”说着,就歪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见此,那官员赶紧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还把门关了个严实。
虽然说是要闭目养神,可秦子期的大脑却转的飞快,他并不是劳累,而是在思索。要说他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还要从今早说起。早上,秦子期照例去了病区,却老远就听到了哭泣的声音,等他走过去一看,发现是一个年轻女子趴在一个人身上痛哭,那个底下的人身子早已经冰凉了。
这个女子秦子期认识,自从种痘开始后,她是第一个要求被种的,只是为了能早点见到她的丈夫,不适刚过去,那女子就开始天天往病区跑,把她的丈夫照顾的无微不至。因为得了病的人体内会极度难受,好多次都是吃了东西后,下一秒就会全部吐出来。就算被吐得一身都是,那女子也是笑的幸福的把男子嘴边的污秽擦净,再去处理自己的衣服。
有人问过她,至于为了一个重病的人做到这一步吗?她却笑的一脸明媚,“只要能和他在一起,这便是我最大的幸福,照顾他,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只要能让他好受一点点,我的努力就是正确的!”
如今,那个曾经一脸幸福的女子哭的痛不欲生,就算是有人去拉也无法把她的手从她丈夫身上拉下来,秦子期清楚的听到了那女子的哭喊,“为什么,为什么得病的不是我,为什么偏偏要把你带走!就算让我和你死在一起,我也是愿意的啊!为什么不让我也得病!!”哭喊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是那么的悲凉和痛苦。
秦子期不解的看着她的举动,为什么她想去死,难道她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吗?当他这么问旁边的王旭腾时,就看那暴躁的王大人脸上也露出一抹哀伤的笑容,“恐怕,这就是爱到深处了吧。最爱的人走了,便心死如灰……”
爱?秦子期又转头望向那个快要晕过去的女子,突然把自己代入进去,如果有一天,师傅也毫无生机的躺在自己的面前……不不不!秦子期猛烈的摇着脑袋,眼睛血红一片,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如果真有,那自己一定会疯的!师傅,绝对不能被伤到一丝!
这样想罢,秦子期忽然茫然了,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想?那自己对师傅抱着的是什么感情?难道也是……爱?可是不对啊,自己很爱娘亲,可娘亲去世后,自己只是很悲伤,但没有刚才那种想法。师傅是自己非常重要的人,这是确定的,可这种感情到底是什么呢?秦子期第一次陷入了深深地疑惑中。
“累了吗?”耳边忽然传来轻柔的问话,秦子期猛然睁开眼睛,就看到那一直盘旋在自己心头的面庞出现在眼前。段辰雪有些担心的看着面色难看的小孩,“累了就去躺一下,这样会生病的。”
“师傅……”秦子期轻轻的唤了句,无数的情感蕴藏在这一句话中,不仅让他迷失,同样也震动了段辰雪冰封许久的心。
普通的一个称呼,从秦子期那里听到,却是无比的不同,两个字重重的捶在心湖中,激起了连绵不断的涟漪,少年温润的黑眸中盛着让人心动的情感,只是一望,便无法脱身。
段辰雪恍然回神的时候,慌乱地发现自己刚才竟然迷失在了秦子期的眼中,看不懂那片星空中写了什么,只知道大脑一片空白,便无法抽出。她慌张的退了几步,语速飞快的说:“我只是跟你说下我下午去隔壁几个县看看你不要找我!”说完就飞身从窗户飘出,好像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她的那般。
只留下一脸迷茫的秦子期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好久才有所动静,只看他抱住脑袋,紧紧地闭上了眼睛,“我,到底是怎么了?”
“殿下,殿下你醒了吗?”正当秦子期陷入深深地纠结时,传来了敲门声。听此,秦子期迅速的起身,待开门的时候,已经恢复成那优雅温和的五殿下,“怎么了?”
那官员有些无奈的说:“有一个人要来种牛痘,可谁给他种他都不愿意,非要让殿下您给他种。”
秦子期笑笑,“这还是奔着我来的啊,行,他在哪?”
“就在外面,殿下,东西都准备好了,只不过,我瞧着那人有点不太像康靖的人,倒是有点像外族的。”
“哦?”秦子期有些兴趣,“没关系,你带我过去吧。”
见到那人,秦子期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那官员这么说了。那不同于康靖人普遍单薄的高大身躯,还有极富棱角的面目,都证明了这个人外族的身份,秦子期只是稍稍愣了下便走了过去,“你是要我帮你种痘?”
“是的。”极其深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传出,那人的唇边有一抹笑,“听说殿下医术不凡,小民最近有些身体不适,正想让殿下帮忙看看。”
“大胆!殿下岂是随便给你看病的?”旁边的官员不满的说道。
“无妨,为医者本该如此。”秦子期摇摇头,指向一边的椅子,“麻烦过来坐下。”
待那人坐下来后,秦子期惊讶的发现那人的眼睛居然是琥珀色,配上对方有些尖细的瞳孔,不像人眼,倒有些像兽瞳。
“让我号一下脉。”秦子期示意他把胳膊伸过来,那人很听话的把手腕递到秦子期面前,可就在秦子期手指要搭上去的瞬间,却见他猛然翻腕,五指成爪,瞬间向秦子期袭来。异变突生,秦子期反应也是极快,手腕一缩,在对方的手指擦着自己皮肤过去的瞬间,用上了内力,一把扣住他的手腕,然后猛地翻摁在垫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