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公子?”段辰雪狐疑的看了眼那发着呆的男人,见他好像是回过神来了便看了看周围,“这一阵乱跑,倒是完全陷入林子里了啊。”
“啊,嗯。”闫连河对自己刚才的呆愣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应道,“刚才一路光顾着跟过来了,也没注意道路,这下有些麻烦了呢。”
段辰雪仔细看着地上的痕迹,往回走了几步,回眸道,“先跟着马车痕迹走吧,应该没有走很远。”说着,就继续顺着痕迹往前走。
“段姑娘!”闫连河连忙赶上,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的说:“这样走着回去太慢了,不如段姑娘和我共乘一骑,也好加快些速度。”
见着段辰雪朝他投来打量的目光,闫连河举手,义正言辞道,“段姑娘放心,闫某虽不能称为君子,可也是光明正大之人,绝对不会做出那些龌龊之事来的。”
“我什么也没说啊。”段辰雪挑眉道,走到闫连河牵着的马旁,手拉马鞍,一个利落的翻身就坐到了马背上,垂眸看向那双浅琥珀色深邃眸子,“走吗?”
“那便得罪了。”稳稳地坐在段辰雪身后,双手虚环着那个看起来纤细无比的身体,鼻端是浅浅的清香,一抹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笑容浮现在面孔上,让那从来都是玩世不恭的面孔上第一次真正有了发自心底的怜惜,只不过,无人可知。
等到两人从森林里出来时,官路上已经没有半个人影,闫连河安抚似的说:“恐怕是去寻你了,要不我们在这等一会吧。”
虽然觉得禾菱消失的原因不是这么简单,可人生地不熟,与其乱跑,不如在原地等待,可直到太阳从偏东降到偏西,禾菱都没有出现,见此,段辰雪对席地而坐的闫连河说:“这样等下去也不是事,我们继续走吧。”
“行。”闫连河欣然允诺,“路上做些记号,如果禾菱姑娘看到的话也有个方向。”
“嗯。”
路途漫漫,面对只有一匹马的境地,就算段辰雪再怎么觉得别扭,也不得不接受两人共一骑的现实,况且,她现在真的陷入一种异常尴尬的境地,不但身无分文,而且完全不认识路,以前都是直接在天上飞,现在谁知道走路该怎么走。
之前和禾菱,即使对她保持着警惕,但毕竟同为女子,也是方便很多,可如今和这个可以算是陌生人的男人……被陌生气息环绕的段辰雪暗暗下了决心,在到达下一个城镇时,一定要拥有经济基础!
“庄主,禾菱姑娘的信件。”笼罩在墨色外衣下的男子五指成爪,虚空冲侍仆恭敬端着的银盘一抓,那盘中端放的信件就在空中直直飞向了男人。挑开接缝处,抽出特殊质地的信纸,沉沉的眸子在看完信上内容后更为阴沉。
“竟然有人和本座抢玩具。”男人指尖的信件化为残屑,“告诉禾菱,到康靖后再出面。”想必到那时自己的事情也该告一段落,到哪时,再去一探究竟,看到底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敢动他的猎物。
“属下明白。”
“阿嚏!”闫连河非常豪爽的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我怎么觉得有人在说我坏话?”把干柴扔进火堆里,段辰雪有些无语的摇摇头,这个人,你是小孩子吗?还信这种东西。
发现自己的举动没引起对方的注意,闫连河凑到火堆前,有些犹豫,又有些期待的问道,“段姑娘,我想问你个问题行不行?”
段辰雪自顾自的翻着架子上的烤肉,眼皮都不翻一下的说:“如果我说不行你会不问吗?”
闫连河一愣,然后摇摇头,“我还是会问。”
段辰雪抬头看着他,一副‘那你还废什么话’的表情,见状,闫连河也不装模作样了,把憋在心里很久的话说了出来,“从一开始段姑娘好像就对我印象不好,后来好像似乎缓和了些,可依旧很是冷淡,不知道是我哪里触到了姑娘的忌讳?还望姑娘能告知一二,也让我能安心些。”
段辰雪直直的看了他许久,待闫连河几乎都被看得邪火心起时才淡淡的说了句,“你是没断奶的小孩吗?”将烤的流油的食物从架子上取下,撕了一半递给发呆的闫连河,“若不是事出有因,我们现在不会这样相处,作为旅伴,我有哪里没做到的吗?”
看到闫连河愣愣的摇了摇头,段辰雪挑起唇角,“既然如此,我就没有亏待你,等到到了康靖后,你巡查你的产业,我去办我的事,你我也不过是同路人而已。”咬了一口温度刚好的烤肉,看男人似乎想到了什么,段辰雪继续说:“况且我就是这种性格,如果看不惯,你可以另寻旅伴。”说完这么多,便不再开口,自顾自的吃起东西来。
“你总是这样吗?”隔了许久,有些哀伤的声音传来,“拒人千里之外,就算是别人想接近你,想保护你,都不可以吗?”闫连河猛地站起身来,琥珀色的眸子在火光的映照下剔透的像是稀世珍宝,定定的看着面色平淡的女子。
“没必要。”段辰雪不喜欢这种仰视的感觉,看了他一眼便低下头去,“我自己可以,又不是小孩子,还需要别人照顾,你的想法很奇怪。”
“怎么没必要。”闫连河走到段辰雪旁边,单膝跪下,充满磁性和深沉的声音缭绕在耳边,“我不想看到你逞强,我想照顾你,想亲近你,因为……”他顿了下,望着那柳眉凤目的女子,心中猛地涌上一股冲动,不知说过多少次的谎言如同诺言般脱口而出,“我喜欢你啊!”
此话一出,两人都是一怔,段辰雪微微睁大眼睛,紧接着突然扭过头去,肩膀不住的颤抖,抱着臂膀,像是在啜泣。可闫连河清楚的知道她不可能在哭,刚想探个究竟,就听到一阵压抑不住的笑声细细的传来。
“你……笑什么?”虽然那苍白的脸色因为笑容而添上了一抹嫣红而显得更艳若桃李,令人窒息,可那种笑绝对不是闫连河所期待的,倒不如说,更有种被看穿了的异样感。
好不容易才止住了闷笑,段辰雪擦去眼角笑出的泪水,挑唇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说实在的,虽然清楚的知道他们不是一个人,可段辰雪还是忍不住被自己的联想戳中了笑点。
“我知道,这种特殊的情感,不是喜欢就不可能是别的了。”闫连河想赶紧证实自己说的话,可那从来都可以脱口而出的甜言蜜语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只是很苍白无力的辩解着,就连自己也对这种变化不解。
摇了摇头,段辰雪摆弄着渐凉的烤肉,“我们只是凑到一起的路人而已,你根本不了解我就说出这种话来,无非是一时兴趣罢了,若是我挂着的不是这幅皮囊,你恐怕在最初就不会出现吧?”
一句问话让闫连河顿时语塞,没错,如果不是段辰雪的面貌让他惊艳,当初在主仆二人被抢劫的时候,他就根本不会出现,他爱的只是美人而已。
“所以,还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也把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收起来,等到了康靖,一切归为原位。”段辰雪平淡的叙述着事实,然后不管闫连河是什么表情什么心思,她都完全无视,一门心思的吃她的晚饭。
看着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段辰雪,闫连河觉得有些气闷,不甘心的感觉从心底蔓延开来,扭曲、盘叠,让原本只是玩玩看的心思产生了变质,一丝执念从中衍生。既然上天注定我们相遇,那你就别想轻易逃离我的掌控,扭过头去掩盖眼中的阴暗,女人,本王子要定你了!
康靖,永宁城,乾元殿。
面对殿内突然出现的人影,坐在桌前的黄袍男人并没有丝毫讶异,反倒像是预料到的那般说:“林莫,你回来了。”
黑衣男子在殿下恭敬拜下,“属下参见阁主。”
“坐。”如沐春风的声音飘进耳朵,与此同时的,是轻柔的内力,将拜在殿下的男子托起,柔和,却不容置喙的将他安置在了旁边的矮凳上。合上手中的书,那身着象征着九五之尊的黄袍男人抬起头来,年轻俊秀的面孔上带着优雅的笑容,不像是一国之君,到如同那书院谦谦公子,高雅温润。
“传回来的信件朕已经看过了,你做的很好。”男人的声音不大,却有着不可忽视的分量,“听说你有话要当面汇报给朕,说吧。”
“是。”面对男人的温和态度,林莫并没有丝毫怠慢,反倒愈发恭敬,能上到他这个位置的人都知道,若真是把这个总是一脸笑意的男人当做软弱可欺的人,那恐怕也离死不远了。两年前那一次血洗永宁的行动,即使是站在层叠的尸体中,即使白衣被染成了血衣,即使街上成了修罗地狱,他依旧是那么平淡的笑着,仿佛一切在他眼中只是浮云,那刻骨铭心的一幕,永远刻在了林莫的心中。
收起繁杂的心绪,林莫垂眸道,“这次虽然任务成功,可却在中途面临差点失败的局面,我们在康靖和北漠的交界处被山贼打劫,所有东西都被截获,那些山贼将我们扣留了三天才放我们离开,要不是……”林莫皱了皱眉,“要不是那个突然出现的神秘人……”
“神秘人?”主座上的男人微微眯起了眼睛,“没查出他的身份吗?”
“属下惭愧。”林莫低下了头,“只想着先完成任务,便失去了对方的踪迹,因为事出奇怪,所以属下想先汇报给阁主,再由阁主定论。”
“有何奇怪之处?”
林莫整理了下语序,然后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等到他说完的时候,发现那个从来都不会有表情波动的帝王竟然微微的皱起了眉头,笑容也淡了下去,富有威慑力的声音从口中吐出,“你是说她打开了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