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书?”夜冥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面上罕见的带了一丝急迫,问道,“那人呢?查到她的消息了吗?”
“没有。”禾菱摇摇头,“像是凭空消失那样,哪里都找不到,紫衣说特地去查了宋青书的家,也没有找到公主殿下。”
听此,夜冥沉默了会,然后问道,“那个宋青书呢?”
“在北漠和康靖的交界处。”禾菱颇有些遗憾地说:“看来是在路上错过了。”
夜冥的面上看不出什么异常,只是周身的气氛僵硬的吓人,见状,禾菱小心翼翼的问,“主子,要去找他吗?”
“不必。”夜冥一掀衣袍坐回了椅子上,指尖敲击着桌面,视线凝视在那透明的罐子上,“这边好戏才要开始,本座这点耐心还是有的,更何况……”指尖触及到冰凉的罐身,“本座已经等了这么多年,再等月余也不算多。”虽然说着这样的话,可夜冥脸上却露出了一种名叫哀伤的情感。
“主子……”禾菱有些担忧的望着从来都如不可击败的天神那般的夜冥,虽然她成天嘻嘻哈哈的像个小孩子,可从小就陪伴夜冥至今的她也早已过了小孩子的天真烂漫,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明白夜冥这种异常的缘由。
将近四十年的寻找,对人类来说漫长的时间,似乎会将一切都冲淡,包括夜冥自己都记不清为何要找寻下去,只是知道有个人对自己来说很重要,为何重要却都已经记不清了。
“夜晗……”轻喃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名字,夜冥阖上了双目,你和你一起消失的玉是不是对曾经逼迫过你的那些人的诅咒?你不是说过你喜欢康靖的风光吗?那为何我到了这里你还不出现?当初说要一直在一起的,不是你吗……
屋内一片静谧,直到禾菱看到夜冥眼中的波澜重新归为漠然后才开口道,“主子,近日来暗阁还有皇城的警备严了许多,他一点功力都没有,这样会不会太不安全了?”
夜冥起身,慢慢踱到窗口,“正因为他一点内里功法都不会,才能保证安全。”天黑的早,外面早就灯火满街,透过窗户便能看见那成行成列蔓延开去的闪烁火光。
“今天,似是上元吧?”轻的只是耳语,好像只是自问,衣摆翻飞,转眼间已经消失在了窗口。禾菱看着主子消失的地点,低低的叹了口气,那年,也是这一天……火光,血色,哭喊,咒骂……成了上元那天西琉皇室的唯一旋律,至今,历历在目。
李一洋和红姬面面相觑的相对坐着,一个百无聊赖的摆弄着金针,一个心不在焉的戳着药罐里的药材,忽而,两人同时望向床上隆起的一个长形物体,均是咬牙切齿。
“应该把他钉在床上的。”李一洋手指用力,一根金针亮闪闪的飞了出去,正插在床上那堆东西上。“或者毒晕了也可以。”红姬丹蔻间捻着几株碎草,魅惑的脸上均是不甘,两人相视,却都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
“这一个二个都跑出去玩了。”李一洋托着腮,“留我们这两个老人家在这看门,真是无情那,不过……”李神医的娃娃脸上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要是今天在这的不是我,是我那师兄的话,红姬姑娘恐怕就没那么无聊了吧?”
“嘴巴给你毒烂了哦~”红姬笑意盈盈的说着威胁的话。
“你看,被我说中了吧?”李一洋不知死活的继续开着红姬的玩笑,突然表情一变,抽出一根金针往自己身上扎去,“喂,开玩笑啦,至于这么狠吗?”
“是你那嘴欠收拾。”红姬用手巾擦了擦指尖的碎屑,擦着擦着,姣好的眉毛蹙起,眼神中透出思念与担忧,“谁会想那个不识风情的混蛋,让他不要回来好了。”
“哎哟哟,还说那啥呢,老大不小的,羞不羞……好好好,我错了还不行么!”见着红姬威胁的眼神,李一洋立刻闭了嘴,片刻后,才悠悠开口,“待事情结束后,就不用担心了,到时候,你可要跟他好好说说。”
“就你知道得多。”红姬嗔了他一句,“要我说,给你扔到前线去,你那张嘴都能说退十万雄兵。”
“哎呀,要是真的那我可就是大功臣了~”李一洋耸了耸肩,“对了,你知道我们尊敬的阁主大人究竟去了哪吗?”
红姬想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不知道啊,神神秘秘的。”
“阁主大人啊……真是个神奇的存在哪……”李一洋感叹道,红姬也赞同的点了点头,而两人口中这位神秘的阁主大人究竟去了哪呢……
看着面前熙熙攘攘的人群,段辰雪还有点搞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傍晚的时候就有个家伙跑到自己房内通知说是阁主安排了晚上的外出,旨在让自己能享受下康靖的上元佳节。然后晚上就有人来把自己连人带轮椅的送出了暗阁,也是直到今天晚上,自己才见到了墙外的世界。
“段姑娘有想去的地方吗?”送自己出来的人在后面推着轮椅缓缓走着,不时询问着自己的意见。听到对方的问话,段辰雪摇摇头,“没有,随便走走就行了。”
“怎么能随便走走呢?”身后那人俯下身来,温暖的吐息萦绕在耳边,蕴含着笑意的声音如同低沉的大提琴,醇厚悠扬。
“什……”段辰雪震惊的回过头去,嘴唇将将擦过对方的脸颊,在满面瞬间通红的同时也压抑不住惊讶的瞪大眼睛,“宁安?!”
一脸笑意盎然站在后面的不是偷溜出来的秦子期是哪个。
“你怎么?”段辰雪在最初的惊讶后就变得咬牙切齿,“你的胆子也太大了吧?!竟然敢这么堂而皇之的跑出来,你……”
“哦……师傅~”秦子期垂下眼角,显得颇有些可怜兮兮的,“为了今天能和你一起出来逛灯会,我真是费了老大的劲了,看在我辛苦的份上,你就别教育我了好吗?”
看着他那仿佛被抛弃了的小狗似的表情,段辰雪顿时说不出其他话来,看了看人来人往的街道,又看了看秦子期被帽子和发型遮的严实的面孔,终而叹了口气,“说吧,想去哪玩?”
秦子期顿时松了口气,知道师傅这一关是过了的,脸上的笑容也更加灿烂了些,推着轮椅朝前缓缓走着,“师傅想去哪?今天灯会,邀月湖那里的灯最漂亮,听说金财还财大气粗的安排了艘画舫在湖上,不过,要说热闹的话还是东门大街那里最热闹……”
“只是这样走走就行了。”段辰雪突然出声打断了秦子期的话,转头对上那双墨色的眸子,“只要和你一起,去哪都行。”
“师傅……”秦子期的表情由惊讶变成了喜悦,随即大大的笑容浮现在了脸上,“一切都听师傅的。”
两人一前一后,缓缓的前行着,节日的气氛是欢乐和喜悦的,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出真挚的笑容,火光映照在人们的脸上,映出了对生活的热爱和向往。在街边小贩的叫卖声和行人的交谈声中,秦子期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其实直到现在,我还在怀疑我看到的只是我臆想出来的幻觉,师傅你活生生的出现在我的面前,这种感觉……太不可思议了。”
“不光是你。”段辰雪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可以接触到的路人,可以碰得到的街边小摊,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让人感动,“我也觉得非常不可思议,重新来到这里,重新有了身体,重新……遇见了你。”
“师傅,你知道我现在多想面对面的听你说这句话吗?”秦子期充满了压抑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如果你允许的话,可以让我拥抱你吗?”
段辰雪一愣,然后回首狠狠地白了一眼某个傻乎乎的家伙,“这种东西需要问我吗?!”脸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嫣红,比抹上了最高级的胭脂还要明艳动人。
瞬间就把段辰雪的话理解成自己最愿意接受的意思的秦子期以轻柔,却绝对迅速的速度将轮椅推到了一处没什么人经过的地方,然后从后面绕道段辰雪对面,面如冠玉的脸上露出一丝紧张和期待。
蹲到和段辰雪视线平齐的高度,秦子期的身体有一丝的颤抖,慢慢拉近两人的距离,将手臂环绕住段辰雪的一瞬间,两人同时产生了一阵战栗,还有熟悉到落泪的归属感,仿佛早该在上一世,就该以如此契合的方式这样接触。
陡然收紧的臂膀,让两人之间紧密的没有一丝间隙,感受着彼此的体温、心跳、呼吸。十年来只是透明冰凉的身体如今温热的被自己拥在怀中,秦子期没有觉得比这还要让人感到幸福的事了,“谢谢,谢谢你……”
一声又一声的感谢在耳边响起,湿热的吐息浮动着耳边的碎发,好像是毛茸茸的动物一直在面上骚挠。段辰雪抬起双臂,拍了拍他的后背,比少年时宽广了多的宽度,却承载了比那时重了太多的负担。“笨蛋,有什么好谢的……”
“虽然我不想打扰你们俩,但你们挡住我的东西喽~”正当两人沉浸在难得的气氛中时,一个带有调侃意味的声音插了进来,即便是知道后面有人过来了,两人还是被惊倒了的立刻分开。
那是一个看起来精神气十足的老人家,笑眯眯的看着两人,然后指了指段辰雪身后的箱子说:“我做面人的原材料,都放在那了。”
两人均是转头,果然看到一个大箱子在那,“抱歉。”秦子期转到后面去将箱子拎了过来,“你的摊子在哪?我帮你把东西拿过去吧。”
“那真是谢谢你了啊小伙子。”那老者在前面带路,就在对面不远处,一个占地不大的小摊子,却围了好几个人,见着老者回来,都纷纷围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