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期的表情不觉有些黯然,可很快就恢复常色,嘴角上翘道,“看来,为了以后师傅不赶我走,我还得早些解决所有的事呢。”
“你也知道哪。”段辰雪起身,敲了敲某扇被当做暗道的门,“不送……喂!”话音未落,就感到脸上被轻触了一下,柔软的感觉,回神时就只见到一个看不清楚的后脑勺了,“小混蛋!”段辰雪摸着刚才被亲吻的地方,不觉得笑了,极尽温柔。
今晚的聚宝堂灯火通明,异常热闹,不但有一些珍贵的珠宝玉器刀剑拍卖,还有那带有异域风情的美人,都让人拼了命的往里面扔大把大把的银子。
而罗骥罗少爷,就非常幸运的获得了那金发碧眼的美女的陪伴,即便有时间限制,那也是一段事后想想就回味无穷的经历。可正当他软香暖玉在怀享受的不亦乐乎时,房门被使劲的敲击,几乎要将门板敲穿。
“少爷!罗少爷!罗少爷!!”一叠声的叫喊让罗骥终于舍得将身子拔离那磨人的妖精,匆匆裹了件袍子,刚一打开门,连话都没说就被门外那人一把抓住手腕的往外拖。
“喂喂喂!”罗骥被拖得连路都没法走,大叫道,“干嘛啊!放开我!”
“少爷!”那人终于停了脚步,转过来的脸上布满了焦急,是罗骥的贴身小厮罗华,他急吼吼的说:“少爷您怎么这么晚都不回家,老爷都要气的晕过去了!”
“我爹?”罗骥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拽着他大开的领口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小的也不知道。”罗华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老爷去了趟库房后回来就满面煞白的在家里四处翻找东西,后来他大声的喊了少爷的名字,接下来就是派出了所有的家仆去寻找少爷您了,您还是快点跟小的回去吧!”说着又要开始拖人。
“罗华,我的衣服!”罗骥打了个喷嚏后急忙道,他可不想冻死在路上。
还没走到罗府的大门口,罗骥就被早就迎出来的罗云一把攥住臂膀,年已花甲的老人身子已有些不稳,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压抑住内心的震动,颤抖的声音从口中发出,“你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啊?!!”
罗骥内心深处的记忆一下子就翻了出来,昏暗的油灯下,那个为了国家一分一毫都要算的清清楚楚,即便自己吃穿用度都节俭的无法再节俭,身后守着的巨大的财产却不动分毫,这样的人……真是让人痛恨至极!
“爹,你在说什么?”罗骥摁住罗云的手,“我做什么了?”
“你不知道?我把保护国库的任务交给你,可你做了什么?!为什么会少了那么多?!账目完全核对不上,你给我说清楚,到底做了些什么?!”
“爹你别紧张。”罗骥不在意的笑笑,“我只是把它们转移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罢了,你放心,你心疼的那些东西一点都没少,你什么时候要,我立刻把它们调回来。”
“你说的……是真的?”罗云有些不敢相信。
“爹,如果你不相信我,那当初就不该把这种事情交给我做,”罗骥一副不被信任很受伤的样子,撇过头去,不去看罗云。
罗云揉了揉眉心,“是我心急了,那今晚呢?这么晚不回来,你又跑到哪里去了?我听说你又去了聚宝堂?!”
“爹,我已经长大了,不要每天都盯着我的行踪。”罗骥叹了口气,“我最近一直和兵部尚书钱大人在一起,向他请教各种问题,去聚宝堂也只是买些礼物作为回报罢了!”
父子俩的气氛陡然僵硬,罗云抹了把脸,重重的吸了口气,“对不起。”看着儿子已经长大成人的面孔,罗云只觉得无比的疲惫,“我知道因为我的原因,你一直过的不快乐,甚至对我心存不满,我明白,我是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对此,我很抱歉,因为我先要做好一名官吏,再能去做一名父亲。”拍了拍已经比自己高的孩子的肩膀,“你成长了,我的孩子,我……替你自豪。”说完,便举步朝屋内走去,“三天之内把所有钱款移回原位,我要立刻调拨。”
罗云刚走开,罗骥脸上刚刚还有的受伤和不耐表情立刻消失,整张脸上都是震惊和慌乱,“三天之内……天哪!”
段辰雪打量着这个来给她送饭的年轻人,突然开口道,“是你来扮演皇帝陛下成婚那天的另一主角吗?”
秦飞一愣,他只是按照主子所说的来送饭而已,被突然问了这么个问题,他瞬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看到他的反应,段辰雪了然的点点头,“果真是你,那他也该跟你说过,我是最熟悉的人,他的一切我都知道,所以对我不必有什么隐瞒对吗?”
秦飞依旧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默默的点头。
见状,段辰雪双手交叉托着下巴,微微眯眼道,“那就请解释些我有些想不通的地方吧。”
此时刚才一直处于愣怔状态的秦飞终于回过神来,有些戒备的说:“我只能回答我知道的,其余的,恕我不能相告。”
“我要知道的,一定是你知道的,你只要据实回答即可。”段辰雪伸出一根指头,“第一,以他的个性和处理问题的手段,说是因为臣子的要求才迫不得已举行大婚,想必是谎言,对不对?”
想起那个让人啼笑皆非的命令,秦飞就有种是不是在被主子耍着玩的感觉,他点点头,“对。”
“呼……”段辰雪吐了口气,“果然。”她手指轻敲着桌面,“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最终的目的是通过这场大婚解决些难以集中的问题吧,这种事,亏他能想得出来,我好奇的是,谁能这么让他大张旗鼓的对待?”
秦飞迟疑了下才摇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即便是回答了个自己不知道的问题,他也有种被看透了的感觉,这件事除了他们几个主子的亲信,没人知道具体的安排,甚至基本上没人知道这场婚礼到底是作何而用。心中的戒备渐渐少了些,果然是主子所说的那样吗,这个人的存在……
“那可真是有些棘手呢。”段辰雪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他有过几次行动?两次?三次?”
“……两次。”秦飞除了震惊已经没了别的情绪了,皇帝受袭,这件连他们都有些后知后觉的事,竟然被这个人一口道出……
“这种事情怎么会出现第二次?!”段辰雪的音调已经降到了冰点以下,“怎么还有机会让他再次行动?!”
秦飞有些愧疚的垂下眼睛,“本来所有的防卫都是万无一失,探子们唯一要做的工作就是排查出这个人是谁,主子那天情绪很好的给我们安排了一些小任务,可谁知道……”他握紧了拳头,眼中全是通红的血丝,似是愤怒,又有些难以置信。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吗?”段辰雪已经知道了他所说的第二次是哪次,不由得叹了口气,若是真说起来这件事,她也难逃其咎,是因为她的原因,他才陷入了心神不宁的境地,才被那人有机可乘吧……
此时,即便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可秦飞的心中已经完全接受了主子告诉他的一切,思及至此,他的脑中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即使这个想法可能会违背主子意志,可对他来说,主子的安全就是一切,如果这个人可以……那么……
秦飞一抬眼,目光中全是痛恨,“对,就是这个内贼,才让我们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境地,为了找出这个人,主子甚至要以身犯险,亲自去做这个诱饵,将他们一网打尽。”
“你想让我阻止他?”段辰雪抬眸,凤眼中闪烁着一种奇怪的亮光,在秦飞期盼的眼神中摇了摇头,“不,我不会。”
“为什么?!难道主子他不是您最重要的人吗?”秦飞惊讶道。
“危险,只要它不被完全解除,它就永远会威胁到一切我所珍视的,所以,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去找替身或者什么来让他逃避危险,而是让他能毫无顾虑的去做他要做的事,尽自己所能做的一切去保证他的安全。”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那个陷入沉思的年轻人的胸口,“这,才是你该做的。”
“她……真的是这么说的?”当秦飞将一切都完完整整的复述给秦子期后,那个刚才还揪着一颗心的人瞬间觉得无比的宽慰,像是真正触及到了心头,让一切负担都解脱那样。
“是的。”秦飞点点头,不免有些羞愧的说:“是属下考虑的太肤浅了。”
“不。”秦子期拍了拍这个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得力属下,“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我很高兴。”抬头望向窗外,冬季的冰雪已经消融,嫩绿的芽苗从土壤中,枯木中,各处可能存在生命的地方争先恐后的萌发,生长,看着眼前的一切,秦子期微微笑了,“康靖也会像它们一样,不断的成长着,所以,我们没时间再和那些拦路虎绕圈子,玩游戏。”转向秦飞,“为了让我们不被危险拦住脚步,可以将你的力量借给我吗?”
秦飞笑了,眼中是毫不畏惧的坚定,“乐意至极。”
罗骥急匆匆的在夜色中行走,虽然和那个神秘人接头的时间还相差几天,但罗云的命令让他不得不提前了这次碰面的时间。小心的看了眼周围没有什么人,罗骥拐进了一座宅院里,经久失修的屋里遍布着沙尘和蜘蛛网,一进去就扑簌簌的掉了一身的灰。
可罗骥现在也不在意这些东西,他轻声唤着,“有人在吗?”没有丝毫声音回答他的问话,罗骥焦急的在屋内来回走着,如果那人不出现的话,那自己真是会被爹扒下一层皮,不,恐怕直接是大义灭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