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紫衣老者缓缓走到江北川的跟前,步履蹒跚,众人再定睛看他,见眉额处布满了皱纹,右边脸长满麻斑,面容憎恶,若非亲眼所见,谁也无法相信这老头就是刚才用掸尘拂开承嗣,雁翔铁剑的紫衣老者。
老者对江北川道:“不知小徒,哪里得罪贵帮派,何故倚剑伤人?”盛气凌人,语气大为轻蔑。
江北川道:“敝人江北川,在乾丝门做些小营生,谈不上武林帮派,适才那二人是我家人,不知贵派如何称呼,适才误会,多有得罪。”江承嗣听了此话,却面露不爽:明明是人家恶意欺人在先,父亲却自认不是。倒是萧灵萱听到江北川说道“刚才二人是我家人”的话,心想江伯父已把自己当成家人,心中莫名的一阵娇喜。
老者并未理会江北川的话语,只顾道:“原来是乾丝门,难怪武艺如此深厚,不知此二人刚才所使的可是金刚伏魔功?”紫衣老者此言一出,摆明嘲笑江承嗣等人,他边上的四个弟子闻言一旁窃笑。
江北川心内一凛,不想这老者竟也知道这《金刚伏魔经》的秘密,料定这几人定是知其底细,有备而来,对方武功卓绝,这金刚伏魔经秘籍能否保住,谁又知晓《金刚伏魔经》会不会掀起江湖的又一场血雨腥风?心中实为不安。
那老者接着又说:“小徒们适才言谈,只言片语,都是戏笑之词,并无伤人之意,贵派门下却鲁莽无理,险些加害小徒性命,不知江当家,此事如何了结?”老者咄咄逼人,气势不可相逼。
江北川正思话应答,边上的江灵萱愤愤的骂了句:“无耻。”脾气躁些的陈断枫虽知武功不及老者,也按捺不住怒火,直言讥笑:“适才这几位青衣男子武功平平,脸皮却很厚,竟还恬不知耻的邀美女陪酒,若非尊驾自称是他们的师傅,旁人还当他们是哪类肖小无耻之徒,哈哈。”
紫衣老者脸上一皱,眼睛似乎眯成了一条缝,猥琐中,却透着一股杀气,他的表情很怪异,看不出是哭还是笑,许久,他缓缓而道:“是吗?那不知是小徒的脸皮厚,还是阁下的皮厚?”
话音未落,老者已如飞鹄般跃起,人未至,拂尘先行,径直扫向陈断枫。紫衣老者这一扫,拂尘影光闪动,拂尘化为剑锋,似有千百个细刀割向陈断枫,陈断枫断断接不了老者的这一招,江北川和段赐雄见情势危急,二人连忙执剑分别攻紫衣老者的“心愈”和“天池”二穴,三人合力围攻,紫衣老者左挡右拆,却仍占据上风。厮战中,那老者卖个破绽,江北川和段赐雄中套攻其“软肋”,却不料老者轻盈如燕,反身一纵,已跃到陈断枫的背后,左手一掌击在陈断枫肩膀上,陈断枫当即口吐鲜血,摔倒于桌侧。江承嗣,宁雁翔,萧灵萱三人见陈断枫受伤,身怕江北川、段赐雄二人更是难敌此老者,便纷纷跳入助阵。
五人合战一人,紫衣老者却仍如鱼入水,腾挪移转,来去如梭。身边的四个青衣徒弟见师傅威逼之势,一旁鼓噪叫好。几个回合后,老者却用拂尘反拍江承嗣,借力一跃,跳出了五人合围的阵中,江承嗣直觉得“肩井”穴火辣般刺痛。
老者哈哈大笑道:“乾丝门武艺如此差劲,不知这金刚伏魔功是怎么修练的?哈哈,何不将秘笈交于老夫,老夫今日尚可放你等一条生路,如何?”
江北川和段赐雄此时连忙扶助了陈断枫,询问其伤势,一边的江承嗣却是怒由心生,心想萱妹受辱不言,断枫师叔还受了伤,此仇不报,还有何脸面立足于江湖。这厢想来,竟全然不顾自己安危,举剑又刺向紫衣老者的命门,那紫衣老者何等厉害,连眼睛都不抬,只微微一侧身,避开了来剑,手中的拂尘却切中了江承嗣上臂的“天泉”穴,承嗣手一麻,宝剑顿时“咣当”一声落地。
紫衣老者道:“老夫本不想大开杀戒,怎奈你乾丝门目中无人,步步相逼,这就由不得老夫无礼了。”老者倒生得一张利嘴,原本是徒弟出恶语伤人,自己又凭武功霸王硬上弓,反把一干不是全推给了江北川等人,当真是厚颜无耻之极。
老者话音一落,正欲持拂尘击打江承嗣的百会穴,江北川见状,惊恐万分,想不到自己唯一的儿子就要命丧此处;一侧的萧灵萱心里更是生出了一种绝望,这种绝望瞬间侵占了她的全身,眼见着自己心里牵牵绊绊的意中人要命在旦夕,却无计可施,是怎样的焦切绝决。
江承嗣也闭上了眼睛,事已至此,已经没有人能救得了他了,在场的无论哪一个人,都绝非此紫衣老者的对手。
所有人都愣在那里,似乎在等待一场悲剧,一种身陷悲剧的恐惧感侵吞了所有人,甚至连呼喊的力量也消失殆尽。
“住手”,一声清亮的喊叫,突然打破了这种恐惧,一股强劲的内气撕开了弥漫着的恐怖,令紫衣老者也不免一噤。
一个身影径直从藤青楼的一楼跃到了二楼,轻盈如燕,如此轻功,世间罕有。此人正是秦风,江北川,段赐雄等人见秦风来到,终于松了口气。秦风对那紫衣老者道:“黄老仙,有礼了。”[]
黄老仙缓缓道:“还礼了。”
江北川听二人对话,心里一惊,想不到这紫衣老者竟然就是乐逍派的掌门黄老仙。江北川与萧青阁义结金兰时,曾听萧青阁说过此人。黄老仙本名黄伯庚,年少时曾为武当弟子,此人不守清规,淫奢成风,后被武当掌门清除出门,不想其后自立乐逍派,立派之后,此人并未改恶从善,还变本加厉,专门在江湖搜掠处女之身,说是专为其练武采阴补阳之用。黄伯庚自诩为半仙,又以拂尘为兵器,江湖人嘲弄他,给他取了别名“黄老仙”,想不到黄伯庚以此称谓为荣,真以“黄老仙”自居。这黄老仙虽淫猥不堪,为江湖中人所不齿,但因其武功超绝,他人一时也奈何不了他。
秦风端起一杯黄汤道:“黄老仙,你与北川兄同为百花宫的贵客,今日就看小可薄面,共饮此酒,个中恩怨一笔勾销,如何?”
黄老仙不置可否,许久才悻悻而道:“今日就看百花宫主和秦风的面子,饶你们一次,下次若再遇,休怪老夫拂尘无情。”言罢,带着四名徒弟扬长而去。
江承嗣咽不下这口气,望着黄老仙的背影,口中连连骂了句“呸,呸”,萧灵萱连忙扶着他,查看他刚才的伤情。
秦风对江北川道:“黄老仙乃乐逍派掌门,武功卓绝,然性情乖戾,不知北川兄何故与他争执。”
江北川便一五一十的相告。
秦风道:“那倒是这黄老仙的不是了,北川兄,这黄老仙多半是朝你家中的武林秘笈而来,此人行踪诡异,捉摸不透,你刚才所言的《金刚伏魔经》要小心藏好了。只是,只是黄老仙此次也在本宫百花宴的邀请之列,在下只怕你们……。”
江北川听言,心想秦风怎知这《金刚伏魔经》就会藏在自己的家中,想必他也是胡乱猜度。
宁雁翔和江承嗣听到秦风刚才所言,几乎同时叫起来:“黄老仙也在百花宴之列?”江北川却是不觉奇怪,这百花宫主金含玥本是异正异邪,算不上武林正派,也算不得异教邪类,以金含玥古怪的性格,她邀请黄老仙这种人参加百花宴,不足为奇。
秦风道:“嗯,宫主虽是女流,但为人胸襟宽广,海纳百川,百花宴本是众武林豪杰把盏交谈之聚会,从不分正派反派,不管能人异士,抑或英雄鬼杰,只要是本宫欣赏的人物,都在受邀之列。”
江北川听了这话,心里一阵发悚,不知为什么,刚才还对秦风的感激之情瞬间化为乌有。江承嗣望着父亲略为怪异的表情,心中也是一阵不解。是夜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