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作壁上观的师叔祖道:
“小师侄说的对啊,确实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江路云这一手是可看的功夫,说是令人吃惊也不过如此,不过也确实利用了众人的懈怠心理,江路云道:
“师恩有三,可路云从萧老师这里学到的却远不止这些啊。”
他正是露出一副笑嘻嘻表情,秦鹤阳皱了皱眉,那几个江湖好手互相对了眼色,那“百里血鞭”正要趁江路云说话时机来个奇袭,后者却道:
“可千万别动的好,我正与老师说话,你们不要打扰。”说罢手上鹿仪刀锋更是故意来回,吓的萧玉帆道:
“你···你难道还想弑师么!”
江路云只附耳萧玉帆道:
“萧老师这话是什么意思?要杀人便是早杀了,何须第二刀?”
萧玉帆只颤抖道:
“你····你知道我没死?”
江路云说的话只有萧玉帆听到了,是以众人不知萧玉帆此话是什么意思。江路云此时便大声道:
“要问我从萧老师那学到了什么,首先第一点就是背信弃义。”
众人看他神态语气夸张,倒还觉得有些好笑,江路云道:
“我这萧老师可是个聪明人啊,在将军府四五年时间可没有白待,这虽是江湖人称‘天际孤帆’,我看是却是个马屁精,当然这马不是我那死老爹,而是汉安王爷。萧老师,你去到汉安王爷那儿,好处可是不少吧?我明明算是你的徒儿,你怎忍心三番两次杀我?十六岁那年我还以为我看走了眼,可是三年前那次,老师的脸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啊!”
众人听这话自然是莫名其妙,能懂得的不过是几个人,狄安徐元晋懂,也许秦鹤阳也懂。
江路云接着道:
“可是学生还是不愿意相信,当年仁厚师长怎会变成刺客来杀我呢?”
江路云看了看萧玉帆两手的金银珠宝,只道:
“可是后来我信了啊,这世上什么最可靠?钱最可靠,每个人心里都有个价码,只要出的起,那就买的动。可我纵使明白了这个道理,却还是对老师动了恻隐之心。”
江路云又附耳上前,小声道:
“萧老师以为自己是侥幸未死吗?当年我得了他人内力正是走火入魔,可叹老师来的不巧,遇上我六亲不认。可我不认得您,怎的您也忘了我?后来我看清了萧老师的脸,真是大吃一惊啊,这一惊才让您老逃了性命,不过自然也是有代价的。老师这般模样活了几年,可是知道徒儿练得是什么功了吧?”
萧玉帆听他小声说完,额上渗出些冷汗,三年前他又是奉了汉安王爷的命令要来杀江路云,不料自己却是摔了大跟头,落得这般模样,差点是成了没人要的丧家犬。可好在自己曾经听说天山有一张秘密的羊皮卷宗,上面记载了幽云十六州最大的秘密,自己十几年前偶然见过那张羊皮,才能以此为条件,重新作了汉安王的门客,自己这锦衣玉食亏了那张羊皮啊!
这祸事原来便是由萧玉帆引起吗?
但江路云暂时还不知道这些,只是道:
“萧老师,刚才我虽然没磕头,但也对您行了大礼,我这双膝盖跪过的人都是万金之体,这一跪报答您当年传道授业之恩,这是学生的真心话····可是杨廷武将军不曾欠过你什么,刚刚倒让他白跪了你,现下你便还他罢。”
说罢刀又是故意摩擦了萧玉帆那枯树般皮肤,江路云道:
“我知老师行动不便,我推您老过去。”
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萧玉帆身边那些个江湖人多是汉安王的门客,见了江路云那快手功夫,也没兴趣真的为了萧玉帆拼命,此时看江路云似乎并不是想杀人,反倒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了。
江路云推着萧玉帆到了杨廷武跟前,只道:
“萧老师,鞋就用不着穿了,你不是黄石公,杨将军也不是张子房,现下行个礼跪一跪便罢了。”
此时杨廷武包括白羽军众人才明白江路云要干什么,一旁那龙虎山的道人又捋了捋胡子,只道:
“此人屈伸自如,城府颇深,又沉得住气,非是单纯人物。他此次归北,不管意图如何,看来天下都要有次****了啊。”
那小师妹道:“师叔祖,他到底是什么人?”
张齐瑞道:
“什么人?可怜人罢了,你可记得师叔祖教你的相人之理?这天底下越是心思简单之人,往往才是活得越长,反倒是城府心计颇深之人,却是要短命的啊!”
那萧玉帆原来却是个怕死贪生之人,你看他已经是这般模样,还不忘左穿金,右戴银的,便知道这人就是能活一天就要多活一天的人,要他死?真是一百个不乐意呢!
就看他丑态百生,不敢反驳,自个儿跪下,便是给杨廷武还了礼,江路云满意一笑,放萧玉帆上了座,刀却不曾离开他脖子半分。
这一切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光从脸面上来说,汉安王的脸真是给丢光了,不过这里外人不多,到也不在乎,江路云对秦鹤阳道:
“三哥,萧老师是唯一见过那真正完整羊皮的人,方才他是否也说了那羊皮是真?”
秦鹤阳点了点头。
江路云道:
“那便是好了,羊皮你们已经得到了,那么王爷的任务便是完成了,何须大动干戈?三哥也是军中人,必定知道这打起来没有必要,不如你们便走罢,今晚的事我便当没发生,陛下那儿我们都好交差。”
秦鹤阳看了萧玉帆一眼,点头道:
“好。“
江路云笑道:
“好!我等的就是三哥这个字。”
说罢江路云便是轻轻一推,杨廷武制止道:
“可能有诈!”
江路云摆手道:
“我三哥绝不是言而无信之人,他说会撤兵便会撤兵。”
于是那萧玉帆的轮椅便是自个儿回去了,他面如土色,不知道是吓着了还是惊着了,众江湖人本来是保护他的,这会儿都在心里使劲嘲笑,什么“天际孤帆”?老成这模样还不是利用完了就丢?要不是萧玉帆知道那羊皮卷宗的样子,早就成了条丧家犬了!
所谓师徒,四年时间,江路云也曾真心相信过眼前这人,可又换回了什么?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有时比纸还薄,唯有利益像是根牛皮绳,怎么挣也挣不断。
秦鹤阳果然守信,头也不回,带了众人掉转马头便是走了,奔马声在这寂静夜里格外扎耳,只听得越来越远,江路云才心道还好,白羽轻骑众人看他兵不血刃,靠着这一张嘴把人给弄走了,有的心里佩服,可大多数人却是不以为然,打架怎么了?他们怕谁?要杀人只需一声令下!
可此时还不是所有事情的结束,张齐瑞慢慢走了过来,因为还有一个人没有走,他没走的原因却只有一个,他的任务已经不是什么羊皮残卷了,他的新任务是杀了江路云!
方未崇也许真是个哑巴,不管是谁出现了也好,事情有什么变故也罢,从始至终,他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